顾怀风上床陪着阮宁芙,看她面色苍白,越发觉得心疼,说道:“明日叫个人牙子上门,把那丫头领走。”
愣了一下,阮宁芙意识到他说的是巧儿,看顾怀风不似开玩笑的样子,阮宁芙摇摇头,说道:“这怎么使得呢?她好好的一个人,刚过来就给赶走。”
更何况有乔夫人的面子在。
顾怀风躺在一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说道:“你就是吃定了我不变心。”
几天时间里,顾怀风当巧儿不存在,听说巧儿摆了酒让丫鬟请他,顾怀风也不去,后来巧儿在屋子里羞得直哭。
对好了账本,拿去给乔夫人过目,乔夫人接过来翻看了几页,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夸赞道:“再没有比你做事更细致的人了。”
阮宁芙站在一旁回礼,说道:“母亲谬赞了,家中上下都靠您主持,儿媳不过是看几页账本,万不敢居功。”
乔夫人笑了笑,说道:“我这儿还有些账簿,没想到你做的这样快,这几本也交给你好了。”
那头,丫鬟抱来许多账本,看着有十来本,阮宁芙说:“这样多媳妇一个人恐怕是做不完,不知道可否与二弟妹一同分担?”
乔夫人没想到阮宁芙竟然情愿分权出去,她点了点头,笑着道:“这个你们两个商量就好。”
从正院离开,阮宁芙让人将一大半账本送到二房院子里,将账本分给吴芸也不止是为了消解吴芸的嫉妒,她自那天从宫里出来,一直不大舒服,一阵阵的发冷,精力也差了许多。
别人说巧儿的事情她没心情管,这些账本只是精力好些的时候和宝珠一起写。
写着账本,她想起来,那天晚上顾怀风说要卖了巧儿,自己没同意,顾怀风生气了。
这几天他总是在外面应酬。
宝珠给阮宁芙端了一碗安神汤来,她喝了一些,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看见顾怀风坐在床边看书。
见她醒了,顾怀风笑了笑,两个人一起吃过晚饭。
顾怀风说:“这些天,身子好些了吗?”
阮宁芙点点头,顾怀风继续说:“那些账本做不过来,不如送到二房里一些,省得你劳累。”
“这是和二弟妹分担过的,有宝珠和我一起算呢,不妨事。”
顾怀风拿着酒杯想了想,抬手扬了扬,屋子里的丫鬟知趣退下,阮宁芙看出来他有话说,便耐心等待着。
看了看左右,顾怀风小声说:“李傲说他有个一本万利的生意要做,想要和咱们借十万两银子,等到事成之后他五倍奉还。。”
阮宁芙问:“什么生意?”
“波斯人的生意,夫人可知道波斯的安息香和琉璃?”
阮宁芙点点头,这是波斯国的特产,通过往来商队或是朝贡进入大昭,一贯卖得贵重。
“李傲有门路弄到这些,而且他和一个波斯大商人认识,对方连年在波斯和大昭之间走货,在海运监督那边有关系,入关免税。他说这个波斯商人的弟弟和他是拜把子兄弟,他若是也从大昭和波斯之间做买卖,依照两个人的关系他能在波斯收买到极好的安息香和玻璃,回来时候只要将货物挂靠到这个波斯大商人名下,就可以免去关税,这当中只需要给这个波斯商人两成的利,入朝来再卖一笔,全然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从大昭到波斯要走海运,十万两银子的赌注有些大了。”阮宁芙不放心。
两个人就这个问题谈过几次,都没有谈成顾怀风想要的结果。
十万两银子,动用他们两个人的全部私房钱还不够,要几番筹措才能凑够,当然,真想凑够十万两,也没那么难,最简单的就是找侯爷和老夫人。
但一来阮宁芙信不过顾怀风这个几年时间里只通过几封书信的朋友,二来,经过巧儿一件事她也不愿意再到公婆那里相求。
因为这件事儿,夫妻两个僵持住了。
顾怀风在巧儿屋子里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阮宁芙就从宝珠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她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世子此时在哪里?”
宝珠说道:“说是有两个番邦的王子今天上午面圣,世子要去做翻译,一早急着去鸿胪寺,随便吃点早饭就离开了。”
“夫人您别伤心,巧儿那丫头怎么都越不过您去,她一会儿还得来这边敬茶。”
有什么大不了的,阮宁芙按了按额角,有点头疼。
用过饭,巧儿果然来了,阮宁芙在花厅见她,巧儿穿了一身簇新的绿色衣裳,脸色有些红,含胸低头,跪在地上给阮宁芙敬茶,茶水八分满,举过人的头顶,阮宁芙从她手中接过茶水,撩起茶盅盖子,温热的茶水微微沾唇,随即放在一旁。
巧儿明显松了口气,阮宁芙说:“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几样首饰,你若是不嫌弃,拿回去戴着玩吧。”
宝珠将东西递过去,巧儿红着脸颤抖着手接过来,这样一来,她的名分就算是定下来了,巧儿松了口气,见夫人没有为难自己的打算,她说道:“夫人放心,奴婢以后一定听夫人的话,一定好好伺候世子。”
收下东西,巧儿识趣地离开了。
晚一些的时候,二房的吴芸带着丫鬟,抱着账本来找阮宁芙一起批账本,她坐在软榻上面,看阮宁芙穿得厚,说道:“什么时候还穿夹棉的?”
“这两天风大,总觉得有些凉。”
吴芸说:“你没出门,不晓得外头太阳大,暖和着呢。”
吴芸眼珠子在阮宁芙身上转了转,见她还是和平时一样温文尔雅,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她说:“搁我说,那些个小贱人三天不挨打皮子就松,不将主子放在眼里,嫂嫂既然留她在院子里住下,少不得调理调理。嫂嫂劳累一些隔三差五的给她们紧紧皮子,规矩立住了,人乖巧了,往后日子也好过。”
阮宁芙脸上挂着一点微笑,一只手拨弄着算盘,眼神里也是温和,在吴芸看来她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
吴芸索性撂下手里的东西,和阮宁芙说:“你不信我说的话吗?”
“怎么会不信?”
二房那边,有两个小妾,一个通房,三个人在吴芸手下和伺候在猫儿旁边的老鼠一样,整日战战兢兢,脑袋都不敢往高抬。二弟妹和二弟虽然夫妻时不时争吵,但底下那几个小的,没有一个敢给她不痛快,吴芸一年到头的鞋袜多是几个妾室做的。
若论调理妾室,阮宁芙自然是比不过她,这个她是肯承认的。
她只是觉得羞耻。
才一个早晨,家里的人都知道顾怀风有些新动向,吴芸也迫不及待来看热闹。
这一天晚上,顾怀风没有回来,小厮来说,顾怀风今天在衙门里。
是真的很忙,还是不想回来呢?
阮宁芙用三天时间算好手上的账本,送给婆婆之后,她说:“儿媳这两日想去庙里进香祈福。”
儿子这两日因为和阮宁芙尴尬,一直睡在衙门里,好几天没回来了,阮宁芙出去两个人也好缓和一下,也给巧儿一个机会。
乔夫人答应了。
通向慈恩寺的路上,阮宁芙一直在咳嗽,宝珠盛了梨汤端给她喝,阮宁芙捧着碗喝掉了。
说来奇怪,她在皇宫里受了惊吓,一直不大舒服,这两天喝了安神汤好一些了,有时候犯咳嗽,喝一些水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来。
阮宁芙披着一件藕荷色斗篷下车,她先去拜见佛祖,然后就在静室内休息。
自那日起,她每天早晨都要去佛前诵经一次,以求心内安宁。
第三天,从禅室出门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萧翀乾。
他还是穿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日光下烨烨生辉,院子里的和尚与沙弥全都不见了,不远处院门口守卫的人变成了两个看起来威武的甲士。
阮宁芙一惊,便要跪下,萧翀乾一把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唇印上来。
她的手在对方胸前推拒,那一点力道却什么也不算。
两个人呼吸相接,气息交融,随着呼吸的喷洒阮宁芙白皙的肌肤泛起粉红的颜色,不一会儿,她双腿发软整个人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原本在对方胸前推拒着的手,变成了虚抓对方的衣服,凸起的刺绣在掌心厮磨,阮宁芙留意到这一点,紧张地松开手。
他们的吻已经结束了,阮宁芙嘴唇微肿,面色潮红,一双眼睛水汽氤氲,她知道自己动情的样子,觉得十分难为情,又不敢看萧翀乾的眼睛,微微偏头避开他的目光,垂下眼睫挡住自己眸中的水色。
身体软成一团,被男人强健的手臂捞住,完全不用担心,阮宁芙的心脏跳得厉害,她双颊潮红,有一点羞耻感,却不多。
真奇怪。
她如此想道。
萧翀乾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鬓角,阮宁芙立刻想起梦里那只将要碰到自己的白色巨狼,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听见萧翀乾说:“你知道朕会来看你对不对?”
阮宁芙因他这句话脸色更红了,她挣扎了一下,说道:“妾身不知道。”
挣扎失败。
看了眼萧翀乾,她说道:“后宫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您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妾身这样的蒲柳之姿,又只是个有夫之妇?更何况……”
更何况是追过来找她,这是阮宁芙想不到的,她只是想出来散散心。
至于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也许会有吧。
也许不会。
真有了意外是惊喜还是惊吓呢?
阮宁芙发现自己其实期待着那个意外。
她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从哪里来,顾长风亲近了巧儿,也许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也许就像婆母乔夫人期待的那样,顾长风会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
顾长风正在背叛她。
萧翀乾大手抚过阮宁芙的脸颊,那只掌心有一点硬茧的手刺激她细嫩的肌肤,阮宁芙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弥漫着水色的目光再一次看向萧翀乾,男人炙热的目光像是可以轻易燃烧她,阮宁芙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心悸,她发觉这样的心悸不止是因为恐惧,这让她忽然想要逃避。
但对方紧紧揽着她的手臂,她绵软的身子,对方攻击性极强的目光,都不容她退开。
身体好像更加无力了,连着心脏也开始失去正常的节奏,阮宁芙抓住萧翀乾明黄色衣袖。
看见萧翀乾说道:“我喜欢你,不,我爱你,宁芙,你怎么会是蒲柳之姿,你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