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面对沈欢的疾言厉色，非但没有躲闪，反而玩味地一笑，语调上扬道：“醒了？”
月光清浅朦胧，那人漫不经心打了个响指，房内琉璃灯一亮，男人的面容清晰映入眼帘。
沈欢有一瞬间怔愣。
看见他的那刻，沈欢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词不是帅，而是美。
此人身着一袭红色广袖长衫，白衣内衬，墨发半挽，红色发带飘落身侧，一双桃花眼深邃含情，肤色冷白，双唇艳红。
乍一眼看过去，有点像勾引人的千年男鬼，邪魅又多情。
沈欢反思自己白日里做了什么，竟招惹来如此妖艳的人物。
男人看见沈欢出神的目光，勾唇十分温柔地一笑，伸手在沈欢面前挥了挥，轻松道：“这是，还没醒？”
沈欢晃晃脑袋，什么时候了，竟然被美□□惑。
她提高警惕，认真问：“你是谁？深更半夜来我房里干什么？”
男人又是一声轻笑，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把银骨白扇，他敲了敲扇子，有些责怪地看沈欢一眼，道：“这么快就把我忘了，白日里，你可抱过我呢。”
白日里抱过他？
沈欢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抱过男人。
是她糊涂了还是这个男人糊涂了，她若抱过这样一个人，她会不知道。
沈欢刚想反驳，心中忽然一闪。
等等，她白日，好像，确实，的确抱过一个人。
一个老头，流殇城城主，为了扶住老人不摔跤，抱住了他的老腰……
沈欢睁大眼，看着与白日里完全不同的男人，不可思议道：“难道你是……”
莫照野抬眉，点头，摇起扇子：“聪明，猜对了。”
难道，此人有两幅面孔，白花花的老头脸和年轻俊朗的美男脸？
沈欢心中百转千回，又或许，像电视里和小说里写的那样，一般有这两种容貌的，都要吸精气或是吸人血，莫照野深更半夜来照她，是为了……
沈欢暗探他的修为，高深莫测，竟探不出来。
她一颗心跳起，不会这么倒霉，这么多人，偏偏找上她？
莫照野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盯着沈欢变化丰富的脸，忽然肩膀抖动，哈哈笑起来，笑声清朗慵懒。
“小仙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白日里你见到的，分身而已，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莫照野。你不会真以为流殇城城主是个老头吧？”
沈欢：“分身？”谁的分身是个老头。
“没错，本城主出去玩了，知晓流殇城来了贵客，一时赶不回来，只好让分身招待喽。那分身，不过是平时无聊，随意捏的注入我灵力的人偶罢了。”
沈欢回忆：“那这样说，白日里遇见的两个老头，都是你捏的？”
“捏一个多无聊，两个才有趣啊。”
沈欢：“……”
她想起白日里她和沐卿探那个老人的修为，他们二人都没发现异常，没想到莫照野修为深厚至此。
这城主为何半夜来到她房间，难道就为了说这个，不可能吧？
可流殇城守备十分森严，不是城主，不可能进得来。
莫照野看出她的心思，扬眉问：“你是在奇怪我来你这干嘛？”
沈欢点头：“嗯。”他一城之主，这个时间点来找她干嘛？
莫照野似是微恼沈欢看不出他的目的，收起扇子，声音微抬道：“当然是来感谢你的啊。”
“啊？”沈欢长大嘴巴，这一个一个字她都理解，怎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莫照野眨眨眼，耐心解释：“白日里你扶了我分身两次，不感谢你，怎么说得过去？”
沈欢：“你感谢我，现在？城主，外面天是黑的。”
莫照野一脸无辜：“对啊，我一赶回来，就来找你了，为了及时向你表示谢意，我一刻没停呢。”
沈欢：“……”
凌晨两三点，睡得正熟，床边突然出现一个红衣美男子，在黑暗里一边给你擦泪，一边拨弄你头发，这不是感谢你，这是要吓死你。
沈欢突然明白沐卿开始和她说的，流殇城城主做事随心所欲，任性跳脱。白日里光看那两老头，确实看不出，真身一出现，活生生应验了那句话。
沈欢想了想，应付道：“城主这么客气做甚，扶一下而已，无须城主亲自来房内道谢。”
莫照野摇头，郑重道：“这可不是扶一下而已的事，我那两个分身，实力看上去就和外表一样脆，摔一下，就会碎成稀泥，是你保住了他们的命。”
他都这样说了，沈欢道：“好、好吧。”
沈欢犹豫着道：“既然城主刚回城，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我，我这边已经接受到了您的谢意。”
莫照野手腕一转，掌心中出现一坛酒，笑道：“还不够，我还要请你喝酒。”
沈欢：要不您看看现在几点？
沈欢婉拒：“城主，现在太晚了，明日，明日我一定随你喝。”
莫照野：“明日，有明日的酒，今日的酒，今日喝才有味道。”
他不顾沈欢愿不愿意，拉起沈欢的手腕，“砰”的一声，扬手扇开窗棂，两人跳窗而出，跃至屋顶，站在皎洁的月光下。
莫照野坐下，他扔给沈欢那坛酒，手中又出现一坛，单膝撑起，单手喝酒。
夜晚的风有些凉，莫照野的红色发带飘起，宽大的衣衫也随风拂动。
沈欢从突然被人拉着在空中转了一圈的震惊里缓过来，拿着那瓶酒，站在那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她看着莫照野的脸，那张脸，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可真是好看……沈欢想了想，眼下还是不得罪城主好。
她也坐下，僵硬地笑道：“那我就陪城主喝喝吧。”
莫照野转头看她，眸光多情潋滟，眼尾上扬道：“难道不是我陪你喝吗？”他看了看两人的距离，道：“坐那么远干嘛，你想在中间放张床吗。”
沈欢：“你别胡说！”莫照野哈哈大笑。
沈欢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从白日里那两分身对她特殊到夜晚莫照野专门找她喝酒，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难道……
真不能怪沈欢多想，实在是过于明显了，她又不是书中的女主角，不存在女主光环，这么刻意接近她，绝对有什么目的。
沈欢犹犹豫豫开口：“莫城主，您想要我做什么？”
莫照野漫不经心：“嗯？”
沈欢不知道该怎么说，莫照野已经知道她的意思，轻笑：“我莫照野做事，从来看心情，不看理由，我看你顺眼，就和你多说几句话，你这样揣度，有点伤本城主的心啊。”
若是想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沈欢不一定会信，他这么说，沈欢反而不会多想，何况一开始沐卿就说了，莫照野这人奇怪的很。
沈欢尴尬一笑，“抱歉啊，这样吧，我喝酒致歉。”
莫照野姿态懒散：“可以。”
沈欢掀开酒盖，旁边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挡住她的手，提前替她揭开盖子，莫照野勾唇笑道：“我替你开。”
两人距离拉得有点近，莫照野摄人心魂的脸近在咫尺，沈欢默默退后一点。
沈欢不敢与莫照野对视：“多谢城主。”
莫照野看着两人的距离又拉远，他又靠近，撩起沈欢的散发，温柔挂在她耳后，轻笑：“不客气。”
沈欢不好再移动，心想，这真的不是男狐狸吗？
她抬起酒坛就要往嘴里倒酒，一道灵光忽闪而至，“砰”的一声，猝不及防打碎沈欢手中的酒坛。
沈欢侧眼看去，一道身姿挺拔，冷漠疏离的身影，冷冷站在屋檐下，目光阴沉，面容含霜。
沈欢一惊：“沐卿？你怎么在这？”
莫照野挑了挑眉。
沐卿不回，深深抬眼，问：“你们好兴致，半夜三更来这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