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沐卿的眼神看得沈欢莫名有些心虚，她放下手里的酒，跳下屋顶。
“沐师弟，这么晚你还没睡啊。”
沐卿冷冷道：“本来睡了，被你们吵醒了。”
沈欢：“嗯？”
回头一看，才知道她和莫照野待着的，是沐卿住的房间屋顶。
沈欢：“……”
光想着如何应付莫照野，忘了下面会有什么人了。
沈欢尴尬一笑：“哈哈……抱歉。”
莫照野跳下房顶，来到沈欢身侧，不紧不慢道：“这又何抱歉的，整座城都是我莫照野的，想去哪儿喝酒，便在哪喝。”
他看向沐卿，语气温和，意味深长道：“小仙友，你管的有点太多了。”
沈欢看了看两人，向沐卿介绍：“沐师弟，这才是流殇城莫城主，白日里我们见到的……”
“我知道。”沐卿看她一眼，对莫照野道：“白日里见到的，不过是假的。”
莫照野摇着扇子，笑道：“嗯？怎么看出来的？”
沐卿道：“流殇城每年都会举行祭祀活动，城主站在城楼之上，全城的城民站在楼下仰看他，如果白日那人真是城主，他走在城中，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认出来。”
莫照野赞同点头，沐卿又道：“还有，进城时兄弟相拥的戏码太烂，一眼就可以看出问题。”
莫照野脸色有点不好看，你可以说他修为不行，不能说他编的戏不行。
沐卿仿佛没注意到，继续道：“过了这么久，外貌声音都发生巨大变化，怎么可能连问都不问，直接相认。”
沈欢看着沐卿，忽然明白，白日里沐卿一直不说话的原因了。
这个少年，心思深沉，想得远要比其他人多很多。
其他人都沉浸在来到新世界的兴奋中，他却时时刻刻在观察和打量。
莫照野道：“你对流殇城倒是熟悉。”抚着下巴，低声道：“看来下次我得改进。”
沈欢有意缓和气氛，对沐卿笑道：“沐师弟，既然你也来了，就和我们一起喝一杯吧，夜黑风高，正是喝酒的好时候啊。”
莫照野歪头看她，“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沈欢睁大眼：“怎么可能，城主你多想……”
“没错，”沐卿打断沈欢的话，一字一句道：“她就是在讽刺你。”
沈欢瞪沐卿一眼，提示他这么直白干嘛，莫照野视线在两人身上跳跃，收起扇子，双臂环胸，眯着眼对沈欢道：“沈仙友，你这小师弟，貌似对我有点意见呀。”
“哈哈，怎么会？”沈欢心想，他对你有意见你问他呀，问我作甚。
“没错，”沐卿抬眼，直视莫照野的眼睛，眸光漆黑，道：“半夜不睡觉，在屋顶喝酒，是个人，都会对你们有意见。”
沈欢：怎么还把她加进去了？
莫照野：“……”
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直白与他说话的人，笑了笑，道：“可我下次还要这样，你又能耐我何？”
沐卿冷笑：“不要吵到我，我管你如何。”
敢情就是因为吵到沐卿睡觉，沐卿才一幅心情不好的样子？
莫照野此人最是讨厌有人拘束他，做事只管自己开心与否，根本不会在乎他人的死活。
沐卿刚才那句话，简直就是在莫照野雷点蹦跶。
再怎么说，现在他们也是在人家的地盘，若是惹怒莫照野，只怕他们很难出流殇城。
可让黑莲花向莫照野退一步，估计比登天还难。
沈欢心中百转千回，要不，还是她沈欢做个中间人，同时向双方道个歉？
反正这种事她在现实生活中没少做过，一边向甲方道歉，一边向自家这边道歉。每次做心里都不乐意，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那一口饭。
现在情况更严重，为了保命。
气氛阴沉沉的，沈欢在心里打好腹稿，刚准备说话，莫照野笑了笑，那笑容不再像开始对沈欢的那样，让人如沐春风。
莫照野教训人的话还未开口，沐卿伸手一拉，拽住沈欢的手腕，转身离开。
丢下一句：“这次就算了，还望城主下次能够多加注意。”
沐卿一言不发拉着沈欢走，速度很快，两侧的高大树木一棵棵从身侧掠过。
沈欢眨着眼，盯着他利落冰冷的侧脸。
身后的莫照野虽然总是笑眯眯的，可周身总萦绕一股子诡谲邪魅之气，让人感觉他说的话半真半假，不能相信。
沐卿这朵黑莲花，拉着她，沈欢突然有种错觉，阴鸷恣睢的沐卿，仿佛变成一个正气凛然，什么都不怕，保护别人的少年。
仔细想想，其实放在现代生活中，沐卿与一个刚出社会的少年没有什么不同。
过去受到的侮辱虽然很多，但都只来自天衍宗这个小宗门，真正的外面的修真界的大风大浪，他并没有经历过。
遇见什么，都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
想着想着，沈欢突然回过神，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书里面最黑的就是沐卿了。
她赶紧抛开开始荒唐的想法，拉住沐卿的手，停下来。
沐卿一碰到她的手，像触到了烫人的火一般，忙甩开。
沈欢：“……”
“沐师弟，抱歉这么晚吵到你睡觉了，你赶紧回去接着睡吧，我保证不打扰你了。”
沐卿抬眼看她，眸光阴沉沉的，“你这是，打算和他换个地方喝酒？”
“嗯？怎么可能，现在我还敢喝吗？你都那样对他了，我怕他给我下毒。”
沐卿眸光微动，似笑非笑道：“若是我没醒，你就喝了那酒？”
沈欢瞅见沐卿的表情，睁大眼摇头：“没有，你别胡说，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沐卿嘲讽道：“你不是？”
沈欢除了颜狗属性过重，没有更大的毛病，沐卿目光深深盯着她，意有所指，好像早已看出什么。
沈欢轻咳一声，“这个，人总会有点小癖好，也不是罪孽深重的大事。”
沐卿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忽然道：“那种人最会勾引女子，酒不要随便喝，他绝对没有你看上去那么简单。”
沈欢一愣，正声道：“发现什么问题了？”
沐卿眯着眼没说话，沈欢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那种觉得格外遥远和孤寂的感觉又来了。
沈欢道：“放心吧，其实你不来，那坛酒我也不会喝的。”
沐卿抬眼。
沈欢走到沐卿面前，咧嘴笑了笑，“我虽然……喜欢看美男子，但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美男子，都会像你一样。”
沐卿皱眉：“你胡说些什么？”
沈欢退后两步，拉开距离，笑眯眯看着他道：“你想杀我，绝对会正大光明地杀，我还有机会躲两下，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沐卿一怔。沉默半晌，抬脚离开。
系统的声音随着沐卿脚步声响起：【她是不是发现你想杀她？】
沐卿脚步一停，不知怎的，他脑海里闪现出沈欢和莫照野说话时的笑容，心中突生一股烦躁。
沐卿：发现了又怎么样？
系统：【发现了，她就有戒备了，就很难攻略下她了。】
沐卿想，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他不止是讨厌她，还想杀她？
对他是否和莫照野一样，假意喝那杯酒，实则根本不会喝。
——
流殇殿主殿，殿内光线昏暗，一道身影徐徐走进，红色衣衫随着脚步轻晃。
他随手一挥，墙壁出现一道裂痕，红色身影消失在裂痕之中。
莫照野的脸出现在一间狭窄的房间内，灵光轻曳，光线暗沉。
他一步一步踏上前，来到一面墙前，那墙上起初一无所有，在莫照野出现后，一点点浮现出什么。
片刻后，一张张完整的人皮，从左到右，有序地挂满整面墙。
白日里出现的老人两兄弟，也在其中。
莫照野看着这些人皮，目光里的多情潋滟消失地无影无踪，冷得像是深潭里的冰。
下一个时间就快来了，这次，该选择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