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的太阳爬上天空的中央,暖黄色的自然光穿过窗照亮了昏沉的卧室,洒下一片暖阳。
正值中午,气温稍稍炎热。
入住成功收拾好房间的段何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中午悄然来临,饥饿感顿时涌了上来。
手脚逐渐有点儿发软。
正常人饭点往后推半小时基本不会头晕到手脚发软,怎奈段何的身体长期处在营养不良的状态。
较之他人比较脆弱。
不准时准点吃饭就会低血糖,这次是因为搬家不可抗力的原因,无知无觉的错过了午饭。
段何拨开糖纸叼着草莓味的棒棒糖,起身推开房门正打算出去,手忽然停滞在半空。
他低下眼皮望着唇角白色的棍,顿觉含着糖出去容易影响自身阴郁男的人设,虽然他演技差得可怜,甚至可以说没有。
经常不是在崩人设的路上,就是正在掉人设值的途中。
只见他嘎吱嘎吱地嚼碎了口腔里的糖块,抽出脱离糖身的白棍扔进垃圾桶,舌尖舔干净嘴角残余的糖渍,含着碎成渣的糖踏出了卧室。
未走到客厅,浓郁的饭菜香香气扑鼻,紧密的缠绕在鼻尖勾起一阵翻涌的食欲。
糖渣抵在段何的后槽牙泛着甜腻的草莓味,他穿过客厅,来到早已摆满香喷喷的盛宴的餐桌前。
望着一桌子的好菜,眼睛登时亮了。
“来的还挺及时。”李笺端着两副碗筷走了过来,笑着招呼道,“过来坐下一起吃。”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让阿姨做了几道拿手菜。”
披散着的头发凌乱的遮盖住段何的面容,只见他低垂着脑袋动作轻慢的在李笺身边坐下。
声音冷中带着些许僵硬,像是不知所措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拘谨样。
“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的责任。”李笺调笑道。
他所做的一切是合同所束缚住的责任,为了达到目的他甘之如饴,付出小小的代价,收获靡日不思的果实。
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段何可不知道李笺脑海里翻涌过多少思绪,他现在正和炖得十分入味的卤鸡爪斗智斗勇。
软软糯糯的鸡爪唇齿留香,只是时不时从耳后散下来的几缕发丝阻挠了他干饭的速度。
隔十几秒就要重新把头发撩上去。
沉浸在干饭当中的段何吃着吃着,忽然感到头皮一紧,散在肩膀后面半长不长的头发全被扎了起来。
暗沉的光线骤亮,段何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他回头望去,不悦地看着莫名其妙来这一出的李笺。
“你干嘛?”段何质问。
头发是维持人设的重要本体,没了这长长的头发作为显要特征,他还怎么扮演好阴郁男的角色。
“帮你把头发扎起来。”李笺自动忽略了段何充斥着不满的双眼,坐回位置上精准直击弱点,“头发绑起来一月一付,一月一万。”
小朋友贪财,好应付得很。
况且头发绑起来显得人精神点儿,他瞧着也赏心悦目。
段何果不其然不再表露出丝毫不满来,乖乖扎着马尾继续吃饭,筷子横扫餐桌上的肉菜。
夹的最多的当属糖醋小排。
李笺端起清亮的鸡汤放入口中喝了几口,温和的亮光映在琥珀色的瞳孔折射出仿若水晶的质感。
余光不着痕迹地撇向那一抹鲜红的痣,水润的喉咙感到阵阵干渴,尖锐的犬齿生出蠢蠢欲动的痒。
却如风浪平息般磨了磨下唇,强行把所有念想、举动压制地底,面色平稳的继续喝汤。
实质上他的目光却频繁、隐晦地盯住段何腕骨处惹眼的红,再向下是匀称修长的指骨,青色的青筋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食欲。
咀嚼着食物的时间比往常绵长。
李笺心如明镜,对于一位正值十八岁的高中生来讲,他的窥视无疑是有点儿变.态了。
但他不就为了这吗?
为此还付了不少钱。
扒了一口香喷喷米饭的段何背脊莫名发凉,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掀起眼皮瞅了几眼周围。
一切如常,并没有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窗外阳光温暖宜人,风度微小柔和,都挺稀疏平常的。
可就是无端有种冷冷的寒意,像是身体感受到危机发出的信号预警。
段何小小的纠结了一会儿便不再当回事,也没有把这突如其来的错觉怀疑到李笺头上。
午饭过后,段何占据沙发的一角消食,电视机播放着热闹欢快的动画,吵吵闹闹的品出了困倦的意味。
眼睛半睁不睁打瞌,半个身子慢慢滑落到柔软的沙发上,浅浅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几滴水珠。
李笺站在一旁俯视着他昏昏欲睡的脸庞,“困了?”
段何轻轻的“嗯”了声,勉强睁开眼望着完全把他笼罩在阴影里的李笺。
“段何,”似是藏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李笺下颌绷得很紧,金丝边眼睛架在挺立的鼻梁,喉结上下滚了滚,“右手伸出来,我有一份见面礼要送你。”
一听有见面礼,段何困乏的大脑来精神了,半睁不睁的双眼刷的睁大,伸出右手满含期待地看着李笺。
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和电灯泡似的。
少了头发的遮挡,人设崩塌的异常迅速。
系统望着飞流直下的人设值心生绝望,恨不能掐着人中避免晕死过去。
这宿主看来是彻底没救了,抬走赶紧换下一个吧!
其实段何并非如系统所认为的那样无可救药,他非常清楚李笺接近他的目的不纯,起码不如表面所说的那么简单。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该收手时及时了断,一个大男人还能吃亏不成,再说这种事爆出去不光彩。
对谁都没有好处。
综上所述,赚钱嘛,有付出才会有收获。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李笺俯下身从容地掏出准备已久的红绳手链,赤色的绳子点缀着一颗温润如玉的珠子,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
他眼睑半垂,浓密的睫毛轻颤着,呼吸仿佛紊乱了几秒,薄唇抿成一条线,神情却出奇的冷静,只是心跳比以往快上几秒。
李笺两手捏住红绳的两边,目光从始至终都是克制的,像是在完成隆重的仪式,一瞬间就能戴好的手链。
他愣是延长了一小段时间。
段何半举着手凝望着衬得肤色愈发白皙的红绳,温热、粗粝的指腹星星点点地划蹭惹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以至于有一刹那闪过想反握住的念头。
深有同感的李笺目光专注的聚焦在那截戴着红绳的手腕,眼底情不自禁的划过迷恋的神态,被满足的心理犹如点燃的炮竹。
一截比一截强烈,浮现出许许多多的妄想。
想点缀、想装饰,又或者是其他的一些过界的举动。
李笺不敢奢求更多,每隔上一段时间换下一款饰品点缀,应该足够填满他略有些病态的心理。
以第三视角围观了二人相处模式的系统,不知为何有种吃狗粮吃饱了的既视感,抓耳挠腮的自我怀疑。
是不是单身太久了,看谁都觉得在冒粉红色泡泡。
宿主能找到对象,那可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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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清晨,忽冷忽热的气温像是在挑战着人们的底线,刮来的风是冷的,阳光晒下来却又是热的。
仿佛活在两个极端。
敞开的窗户有风不停的往教室钻,凉飕飕的吹的人直打颤。
“你今天……”作为同桌的封悬一双手抱臂,目光围着段何来回游走,“怎么把头发扎起来了?”
段何停下笔直视他的双眼:“不行?”
有人花钱请他把头发扎起来,既方便了自己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付出的代价充其量就是降低了人设数值和被系统骂了一顿。
封悬一手指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模样惊人的出众的同桌,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眉头一拧一拧的,段何眼皮一跳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这种预感灵验了。
封悬一像没有社交距离的热情大狗,揉搓着他的发梢,哥俩好似的撞了撞段何的胳膊肘,“改明儿我也整一个和你一样的,你看怎么样?”
“流行这块还是你懂一点,隔三岔五的就换一种发型,还都那么新潮,太厉害了。”
竖起的大拇指也挺的高高的,无一不流露出来自同道中人的认可。
段何:“……”
大爷,距离你转学过来才过了多久,怎么就隔三岔五了?
封悬一热情四射地凑到跟前,迎难而上的精神诠释到了极致。
“要不你给我设计一个?”
“自从这头发染回了黑色,摘掉了我引以为傲的骷髅耳钉,我感觉我周身的气派都变了。”
“变得好陌生,我都快要认不出我自己了。”
段何低头转着腕骨的红绳,耳边像是有几百只鸭子在叫唤,不得不抬头正视这位自来熟的同桌。
“我不懂这些,不要找我。”
再叨下去他真怕一个不留神直接捂住封悬一滔滔不绝的嘴,使出夺命剪刀腿夹住他的脖子。
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封悬一还想说些什么,头顶突然毫无防备的被重重地敲了一记,他吃痛的快速扭头。
一看是几天前认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不爽的眼神立刻收了回去,小声抱怨了句,“你干嘛敲我?”
李方槿:“你缠着段何这么费劲的问来问去,还不如问我。”
“你?”封悬一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寸头是检验颜值的唯一标准,又帅又酷。”
李方槿说着,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下四周环境,发现没有异常后,这才凑到封悬一的耳边,抬手遮住半边的嘴,神神秘秘地说,“而且据我观察,全年级留寸头还帅得特别炸裂的人始终还没有出现。”
封悬一摸着头发半信半疑:“你确定?”
李方槿敷衍地点头,视线却早已转到了别处,停留在段何右手处那根惹人注目的红艳艳的绳子。
他的两条手臂搭在在桌面,手掌撑住下巴好奇的询问道:“段何,你手绳哪买的,还怪好看的。”
段何转着手绳的指尖停住,沉默的再次低下了头。
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直击要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