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嘈杂拥挤的人群把诺大的食堂堵得水泄不通,打饭的窗口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座位更是座无虚席。
自带饭的段何自是其中最为悠闲的,三层保温饭盒垒得高高,一打开还冒着热气,扑鼻的香气诱人。
肉堆到快要溢出来,鲜亮的色泽让人止不住的口舌生津。
这是李先生特地吩咐阿姨做的营养餐。
排队打饭回来的封悬一屁股还没沾到凳子,视线就被段何手边豪华版的三菜一汤给惊掉了双眼。
再对比自己手里寒酸的大锅菜,偌大的差距感涌了心头。
可谓是人比人气死人。
本来大家好好的集体吃食堂没什么大不了,但突然之间有叛徒一声不吭的背叛组织,改换成了绝世豪华大餐,那攀比的决心刷的一下子起飞了。
稍微来迟一些的李方槿带着朋友坐在段何对面,盘子还未来得及放下眼睛先一步瞪大。
他呆滞地望了望自己手里的饭菜,再看看段何面前的豪华大餐,使劲揉搓双眼,来回确认了好几遍。
确定不是幻觉后,李方槿木然地望着餐盘里好不容易抢到的红烧肉,累觉不香了。
李方槿的朋友同款一愣,嗅着直冲鼻腔的香气,四肢僵硬地坐下,两眼呆滞地望着自己盘子里缺少油水的饭菜。
胃口立马减了大半。
满心满眼只容得下豪华大餐。
一张桌子四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当中出现了一个叛徒,私自带饭还不告诉所有人。
被三双目光如炬的眼睛盯着,段何背脊阵阵发凉。
他扯了扯嘴角道:“那我走?”
再放任他们这样继续盯,午饭就不用吃了。
仨人异口同声的回绝:“不可以!”
段何问:“你们要怎样?”
他真的很不擅长扮演,一上来演的还是阴郁变态的高难度角色,与他的本性是两个极端,面对这种场景实在是难以招架,应付不了。
系统准时准点的数值播报听的人脑瓜子嗡嗡的。
仨人默契依旧十足:“见者有份。”
段何只得忍痛答应了。
点头应允的他前一秒还在庆幸解脱了,下一秒就眼睁睁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大风过境,寸草不留。
也不能说不留,肉眼可见他们手下留情了,并且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夹到了他的饭盒里。
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
段何:“……”
我是不是还得说一声谢谢?
公平公正的分配好各自的分量后,再没闹出幺蛾子。
总算能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了。
段何想。
夹起一片蜜汁叉烧啊呜一口的李方槿露出此生足矣的表情,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段何为何一反常态的自带饭盒。
学校对于学生的隐私保护的很好,他以前和段何根本不熟,也不了解他的家庭情况,更不敢私自揣测。
只是暗暗的起了些许疑虑,便又快速的投入到干饭人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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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秋风瑟瑟,吹拂着树木飒飒作响。
同居有段时日的段何用力捶了几下酸痛的脖颈,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肩,背靠在椅子上仰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作业都写完了,李先生却还没回来。
该不会是还在加班吧?
段何懒散地伸了个懒腰,眼角疲倦的向下垂,收拾好杂乱的书桌,把作业统统装进书。
熄灯,离开了书房。
回到卧室的段何拿起睡衣前往浴室洗漱,洗去一身半死不活的气息的他倒头就睡。
睡到后半夜,段何迷迷糊糊听到细微的开门声和悉悉索索的动静,一贯浅眠的他立刻醒了神。
辗转反侧迟迟不得入睡。
被迫失眠的段何掀起被子,穿上拖鞋推开房门往客厅走去,映入眼帘的是李笺醉醺醺躺倒在沙发上的身影。
朦胧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下余晖,纱帘在秋风的催促下飘摇的摆动,一暗一明分割出阴影。
李笺的扣子因为燥热解开了几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滚圆的喉结,金丝边眼镜不知所踪,潋滟的桃花眼失去焦距。
不知望向何方。
往日的社会精英形象颠覆的只留余活色生香的性..感。
【哇哦。】段何夸张捂住眼,想看又不敢看地张开一条缝,隔几秒偷上一眼,情不自禁的感叹,【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到的吗?】
心跳不可控的漏了好几拍。
【请宿主闭上眼睛,恪守男德。】系统义正词严的说道。
段何沉思半响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和人靠得太近。】
不然皮肤饥.渴症分分钟教他做人。
系统本以为宿主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下一秒啪啪打脸。
段何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李笺的眼前,注视着他灼热的脸颊,语气不冷不热,“喝点水会好受一些。”
李笺眼神迷离,胡乱够了好几下水杯总算握住了,只见他仰头一口气囫囵咽了半杯水,明面上貌似缓和了一些。
实质上醉意却没减多少。
缓解了干渴的喉咙,李笺含糊地说了句谢谢,脑袋枕在沙发扶手,琉璃似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心心念念的红痣。
他说:“你的手长得真好看。”
好看的让人止不住的想咬上一口,留下属于自己的牙印,打上独占的标记,像是对其他窥视的人的警告。
只允许自己品味。
段何怔了怔,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指骨匀称修长,灼目的红痣宛如点睛之笔,增色了不少。
确实无愧于好看的赞扬。
他礼貌的回以谢谢。
“谢什么,它确实很好看。”李笺克制的低低笑了笑,很快收敛了笑容,转而看向段何瘦巴巴的脸说,“养了这么些天也不见长肉。”
段何摸了摸脸,确实不长肉,但是营养跟上后,他身高拔高了不少。
他郑重其事地说;“我长高了。”
“是吗?”李笺摇摇晃晃地扶着沙发站起来,伸手比对了一下他和段何之间的高度,“好像没高啊?”
“还是比我矮。”
“……”段何仰头看着比他高半头的李笺,握紧拳头偷偷记仇。
矮又怎么样,十八岁的年纪他还能长,多运动多补充肉蛋奶,保不准以后比他还高。
喝醉酒站都站不稳的李笺,踉踉跄跄努力稳住软绵绵的脚,可是再如何努力也还是东倒西歪。
一不注意整个人直接扑倒在段何的怀里,就如同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唯独不一样的点是比那次贴的更近些。
炽热的怀抱格外的烫人。
睡衣单薄的段何搂紧了怀里的人,贪恋似的贴.近了温.热的体温,耳廓条件反射的烧得火热。
段何本该趁事态还未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快速把人推开,右手却先一步被李笺宽大的手掌扣住。
症状发作得猝不及防也毫无道理可言。
系统发出了烧水壶般尖锐的叫声,企图靠噪音唤醒宿主岌岌可危的理智,却只是徒劳。
越想越慌张的系统代码濒临紊乱,绞尽脑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宿主的身体其实不行。
身体不行就意味着宿主的清白能保住。
不过只安心了一瞬它骤然反应过来,它凭什么下意识的保证李笺是0,万一人家是1呢?
宿主作为攻的清白岂不是更不保了?
后半夜系统担惊受怕的压根不敢休眠,极度害怕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就这样担忧了一晚上,它喜忧参半的发现,这两人仅仅只是表面上要干柴烈火的架势,实际上纯盖被子纯睡觉。
喜的是宿主清白保住了,忧的是它浪费了休眠的时间,只为看他俩纯睡觉。
不上不下的贼难受。
漆黑的夜空蒙蒙亮起,清脆的鸟鸣声时弱时强,闹的人不得安眠,段何眉头皱起挣扎着随时要醒来的样子。
敞开的窗吹进一缕凉风,衣裳皱巴巴的堪堪披在身上的段何打了一激灵,手心温热柔韧的触感让他缓缓掀起沉重的眼皮。
待看清怀中抱着的熟悉身影是谁,浆糊似的记忆开始回笼。
回想起昨夜的意外,段何本应该当作一切都不曾发生,快速清理好现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却沉迷堕落的紧紧贴着怀里的李笺,揽着劲瘦柔韧的腰肢,仿佛要把人融入血肉,舍不得分离。
好舒服。
好满 .足。
好想就这样贴着他慢慢死去。
【宿主,你赶紧给我从床上爬起来吧,当我求求你了!】系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酒后乱那啥可是要恋爱的节奏。
虽然他们并没有那啥,但万一呢?
段何的脸颊压在李笺细腻的胸膛,酒气挥发的差不多,呼吸间是他自带的淡淡的仿若薄荷的气息。
段何倔强的一动不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他要细细的感受灵魂都在颤..栗的刺..激.。
系统抓狂地叫道:【再不走他就要醒了,等他醒了你照样要放手,迟早的事,你就撒手别抱着了。】
【当我求你了,祖宗。】
系统卑微的祈求段何权当视而不见,装模作样地阖起眼,一脸满足地搂着李笺的腰.肢,抱姿换了十几种。
使出浑身解数,尽量以最大的面积贴贴。
时针来到了早上九点,外面的天更亮了,亮得灼眼。
宿醉醒来的李笺想抬手揉揉刺痛的太阳穴,却发现手臂动弹不得,胸口像是有块石头重重压着。
腰也被牢牢禁锢住。
李笺懵懵的半睁着桃花眼,大脑刚开机反应迟缓,呆愣地望着靠在他胸膛上的黑色脑壳。
一秒。
两秒。
三秒。
李笺不可置信的缓缓喊出他的名字:“段……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