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琦召觉得这杯子烫手，不忿道：“宋老弟，你这怎么还当面说人！”
“这不是你的原则？”宋城挑眉。
“不是！”薛琦召试图夺回主动权，“今天是你求我！你要在我这打听老沈！”
“你也不是很了解他，”宋城作势要走，“我不想听了。”
薛琦召无力道：“求求你，听听吧——”
你要走了，就没人听我说话了，孤家寡人，寂寞难耐啊……
衣服被拽出褶皱，宋城额角抽搐：“你先放开。”
他顺势坐下，掏出酒精湿巾擦手，擦衣角，甚至想直接把衣服脱了。
薛琦召在吃饭那会就见识过了他的洁癖，脑子不禁往一些不可描述的地方想，老沈到时候要怎么进行幸福生活，不会隔一会还要擦一擦？
酒精味的性/事？
“薛老板，脏了。”
“什么？”薛琦召对上他眼神，一瞬间以为这人进了自己脑子，眼神无措地飘了下。
“袖子脏了，”宋城向后靠，目光落了一秒就嫌弃地移开，“番茄酱。”
薛琦召啧了一声，抽出纸巾擦拭。
一般人很难一心二用，尤其是脑子清澈的人。
宋城双手环胸，手指在自己胳膊上轻轻敲打：“沈哥在川市还有生意？”
“有啊，差不多规格的民宿。”
“他来青市差不多三年？这几年过得好吗？”
“嗯，如你所见，面上还行。”
宋城立马接上：“内里怎么？”
薛琦召掀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事业得意，情场失意呗。”
“不是有邵虞？”
“那是谁？”薛琦召一脸陌生。
看来是分了，宋城身体前倾：“没再遇到合适的？”
“有啊，对方没看上他。”薛琦召擦了一处，被提点还有一处。
“哦，那郑姨……他妈妈不催？”
宋城蹙眉，他父母现在是三句话不离催婚，沈宁比自己还大了三岁，能有这么轻松？
“催什么，又不能结婚。”
“为什么不能？”
“不合……”薛琦召紧急把后面的“法”字咽回去，憋出一个“靠”。
这一声正好卡在沈宁唱完最后一曲，全场安静的间隙。
不合什么？天杀的，功亏一篑。
一口气卸了，就问不出真话了。
宋城朝楼下望去，猝不及防和沈宁对上眼神。
估计是为了和今晚收尾的曲子相配，沈宁穿了件薄荷绿的衬衣，灯光落在他身上，衬得人柔和、清新，上面两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二楼的角度能窥见里面的风光。
论骨相，沈宁是集合了郑姨和沈叔叔全部优点的美人。
这样的好皮囊，又这么会交际，怎么会有人看不上？
宋城狐疑，还不能结婚？莫非……
沈宁放下吉他谢幕，台下人反应过来开始呐喊：“好听！好帅！”
二楼的小老板反应过来差点咬断舌头：“好贼！”
宋城转过脸看他，表情挺无辜，薛琦召颤巍巍道：“套我话呢？”
宋城齿尖磨了下唇肉，思考一番，内心的惊疑如一片混沌聚集成一块提词器出现在脑海，他念出上面的字：“他是有什么隐疾？”
刚跨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沈某人一个趔趄，满腔惊怒化作眼刀甩向薛琦召：“你说什么了？！”
“我没有！”薛琦召没受过这冤枉气，“宋老弟，你脑补了什么？”
“没有吗？”宋城往里挪，给沈宁腾出个位置，“没有就没有，你俩反应那么大干嘛？”
沈宁瞪了眼对面，暂时忍住没多言，转头看向宋城问：“脸怎么这么红？又喝了？”
“没有！”宋城眼神划过他的领口，瞬间就从高智商自持的对外模式切换成炮仗，“热的！你烦不烦！”
“有哥在的场子能不热么，”沈宁拢了拢衣领，挑眉开屏，“哥今儿帅吧？”
宋城锐评：“好像一棵葱。”
“下回不穿了，”沈宁摩挲着下巴，“宋儿不吃葱。”
“我也不吃巧克力。”宋城回。
薛琦召弱弱发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说我平常都穿黑色呢，举一反三都不会啊你。”沈宁回。
薛琦召乐得拍桌：“宋老弟你可真有趣儿！”
三人坐着聊了几句，天南海北的，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儿。
沈宁下台后看了薛琦召发来的消息，知道宋城的目的，几句话就不着痕迹地将自己这几年的生活交代了。
宋城心满意足：“困了，回去睡觉。”
“要送吗？”沈宁问，“路上别丢了。”
“不会！”宋城横他。
沈宁起身给他让路：“好的宋经理，到了给个消息。”
“嗯，”宋城看向另一人，“薛老板回见。”
薛琦召摆摆手，等人下楼了问：“你真不送送？”
“他说不用，”沈宁打开保温杯，“不勉强。”
“你俩是真奇怪。”薛琦召不解，换成他，早就跟屁股后面当狗皮膏药了，还得是沈老板清高。
清高沈老板淡声道：“都说什么了？”
薛琦召后脖颈一凉：“我看你唱一晚上也累了，也回去睡吧。”
“不用，我精力好，没有隐疾。”
沈宁翘起二郎腿秋后算账，睥着他的眼神像是谈判桌上的万恶甲方，不论是否满意第一版，你都得先给出个二三四n版的答复。
“咕咚——”
薛琦召吞咽了下，试图用口水噎昏自己。
酒隐散场后收拾起来还要一段时间，每回到周末，员工都累得够呛。
吧台后，小五将酒杯擦拭得锃亮，照出一旁杵着拖把敲腰背的胜子。
见着走下楼梯的人，小五扬声问：“沈哥，我家老板呢？”
“楼上。”沈宁拍拍胜子，“去拖他下来干活。”
“得嘞！”抓前东家干活这事儿，是胜子在工作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来了么？”又是个高温天，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小区的空调外机全勤运作，客厅沙发上躺着只手机，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谁？”宋城看着扫地机器人来来回回，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妈电话。
“我给你找的阿姨啊！我看过评价的，人规矩得很，不会乱碰你东西。”
“哦，我让她走了。”宋城没让人进门，不习惯。
“诶哟，你这孩子……”
“妈，有电话，我先挂了，这边挺好的，您不用操心。”
宋城不习惯和他妈聊家常，浑身不自在，他接起另一个电话也没看屏幕，“哪位？”
“嗯？”那边顿了下，语气似是有些低落，“小宋儿，你没存我号码？”
“没注意看，什么事？”宋城坐直身子，小臂搭着膝盖，盯着屏幕微扬了嘴角。
“晚饭来客栈，给你接风。”
宋城手指在腿上敲打，还没开口，对面就紧接着道：“我这饭菜都备上了，你不来浪费了。海鲜大餐，都是你喜欢的。你也不用嫌麻烦，给个地址，哥过来接你，就当给团建先试个菜。”
宋城支着额角：“我有说不来么？”
那边顿了一秒迅速说：“地址。”
“嗯。”宋城挂了电话，在微信上发了位置。
沈宁：【等着啊，哥马上到。】
【好。】
宋城顺手点开他头像，就是他客栈的门面，原先小图只能看出一点红色，原来是自己一叶障目，这人早大喇喇地将自己的位置摆在明面。
不到二十分钟，沈宁就说到了，宋城钻进副驾，接过他递来的冰水咕噜了半瓶。
“慢点喝，这么热呢？”沈宁朝外看了眼，“房子没电梯？”
“老小区哪来的电梯，”宋城恶狠狠道，“出门跟蒸桑拿一样，你得保证你这顿饭的质量。”
“保证不让你失望。”沈宁迅速踩下油门，以防这祖宗真逃回去，“公司怎么没给你配辆车？”
“节省开支，”宋城瘫在座椅上，蔫了的模样，“沈老板收购下？”
“考虑考虑。”沈宁失笑。
“挺会喘。”宋城回。
车内安静了一阵，沈宁轻咳一声，问：“在这还待得习惯吗？”
“就那样。”
“老小区的隔音不太好吧？”
“嗯，”说起这个，宋城就烦躁，“楼上太吵，经常大半夜回来还砸东西。”
“没和房东反映下？”沈宁看了他一眼，心道难怪看着黑眼圈那么重。
“没用，”宋城拧眉，“是房东他孙子，说一回就管一天。”
“那是挺遭罪，”沈宁压下嘴角，“怎么不找个好一点的小区？我看这里交通也不是很方便。”
“总部安排的，上一个这个职位的人住的就是这。”
这房子性价比不高，听老刘的意思，中间有些猫腻，宋城懒得管，要不是最近天热，毕业季的房子又紧俏，他早换了。
沈宁又看了看他：“不行就换一个。”
“嗯，过一阵再看。”宋城眼神落在后视镜的铃铛上，伸手拨了下，“这小玩意儿不错。”
“老薛说招财，”沈宁不怎么在意道，“你喜欢的话，拿走。”
宋城撇嘴：“你们关系很好。”
“就那样，”这回沈宁学乖了，还添加了论据，“他太烦人。”
“哦，你也挺烦人。”宋城缩回座位，拿着手机胡乱戳着，突然变得十分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