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虽不暖和，但也不冷，县里集市热闹极了，附近村里人家、猎户都从家里拿来存货到集市上售卖，各种小摊小贩具在，叫卖声络绎不绝，一声高过一声，无不想着赶在过年前卖出货去，过个好年。

阿秀看着小贩们嘴里你一来我一往的吐着白雾，噗呲一下笑出了声，萧寒见她开心，眉头也染上喜色，才这样，她就看花了眼，以后若是带她去京中，不知又是怎样的开心。

阿秀和老周叔来过安来县城几次，不是去衙门领钱，就是去棺材铺买薄木棺材，集市她倒是从未来过，看着处处都是新奇。

阿秀第一次见怎么多人，人挤人人挨人，肢体碰撞间她有些不自在，挎着菜篮子的手指攥了攥，被萧寒牵着的手也冒了汗，男人察觉出她的窘迫，伸手环抱住她，隔绝汹涌的人潮。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男人看到了一处专门卖各种禽肉的地方，捡了块空地，铺上油布，从柳条筐里拿出货物，整齐的摆好，不知道从哪里搬来块方石头，铺上油布让阿秀坐下。

旁边紧挨着的就是卖猪肉的摊位，猪肉紧俏，价格便宜，再加上胖胖的大婶声音洪亮，为人豪爽，儿子割肉手法花哨，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人，这不还到一个时辰就卖了大半。

人群人来人往，他们挨在狭小的角落，基本就没人往这边看，倒是有几个问价的女子，不过都是冲着萧寒的美色来的，攀谈两句后，均是捂着脸，就往别处去了。

阿秀心下不悦，小声抱怨的抱怨：“都怪你长的太英俊，把我们东西趁的格外寒酸。”阿秀蹲坐在小小的油布旁，气鼓鼓的说道。

男人失笑，捏捏她鼓鼓的耳垂，被阿秀不耐烦的拍了去。

这不，不多时臭男人又和一美妇人聊了起来，阿秀无心听他们聊了什么，只觉得刺眼极了，撇过眼不看。

“给。”男人握拳伸到阿秀眼前，等看过来时，他手掌摊开，里面躺着几十枚铜钱。

“呀。”阿秀惊喜的从地上跳起来，宝贝的接过，攥在手心，虽是不多，好歹开张了。

看阿秀高兴的样子，萧寒也喜上眉梢，扶着阿秀坐下，暖了暖她冻的冰凉的手，柔声告诉她：“刚才那位女子说有个地方能买上好价钱，我过去问问，很快就回来，你在这守着，能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则算，你可千万别乱跑。”

阿秀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的。

萧寒看着女子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惹得阿秀羞红了脸，急忙左右看去，生怕被人瞧见。

萧寒也不再逗她，将鹿皮并几块成色好的肉放进了柳条筐里。

又和旁边的大婶说了两句话，期间还指了指阿秀，四目相对见，大婶还对着她笑了笑。

男人说完话，回来背起筐子，对阿秀又仔细叮嘱几句，这才走进人潮。

很快，男人就消失不见。

阿秀看着来往的人潮，县里的人穿的不是细布就是缎子，保暖又轻薄，不似他们村里人穿的不是粗布衣就是麻衣，臃肿又不暖，等待会卖了银钱，定要去扯几匹好布，给福子哥做几身衣服，福子哥个高，身材匀称，穿起来定比得过县里的每个人。

正直晌午，集市上人少了，大婶那边也空下来，将摊位交给同样胖胖的儿子，与阿秀闲聊起来。

“你相公对你真好，又英俊，有体贴，说你怕生，特意交代我多看顾你些，不过也是，这么美的小娘子，是该他多担心些。”大婶一屁股坐在阿秀身边，胖胖的身体带起灰尘。

“相公？”阿秀重复。

“是呀，就是刚才那俊俏后生呀！”大婶指了下刚才萧寒站的地方。

阿秀呆楞片刻，低头抿唇，手指在身前轻绞，羞涩的点头。

大婶只当是两人新婚小夫妻，羞涩的紧，回想自己年轻那会也是一样。

就这半会功夫大婶又是骂死鬼相公，又是骂儿子不争气，早就到了年纪，还不想着成亲，这也嫌弃，那也嫌弃。阿秀刚开始还听的认真，现在则有一茬没一茬的搭话，这却丝毫不影响大婶的情绪。

话说这头，萧寒根据刚才美妇人的指路，来了醉欢楼，正值中午，雕花大门紧闭，围墙边挂满了红灯笼，阳台上桃红色的纱巾随风摆动，透着丝丝暧昧。

顺着红灯笼走到一处角门前，萧寒轻轻叩了叩门环，不多时里面传来了小厮的应答声。

“小哥，不知此处是否需要禽肉皮毛。”萧寒拱了拱手，出声询问。

小厮早就得了吩咐，知道有位穿着粗布衣，却气度非凡的男子要来，这一瞧可不就是。

还未等萧寒开口询问完，戴着青皮小帽的小厮就将他迎接了进去：“娇娘早就吩咐过，让我在此处候着，不成想您这么快就来了。”

萧寒恍然，明白他口中的娇娘是哪位了。

“都在这里吗，有多少我们都收。”

小厮热情上前欲帮他卸下柳条筐，萧寒避开说道：“不知你们都要，我只带了一些，容我片刻，去去就回”。

说完拱手向着大门而去。

阿秀听着大婶的絮絮叨叨，想逃却逃不掉，此时，萧寒回来了，阿秀忙站起来，热情的迎着救星。

看着阿秀愁苦的小脸，萧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惹得大婶羡慕不已，直叹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这才一会功夫，萧寒就知道阿秀愁苦的原因。

男人走到摊前，割下一块鹿肉递给大婶，说道： “多谢大婶照看我家娘子。”

阿秀听到男人这么自然的称呼，又是一阵耳热。

大婶高兴的双手在腰间使劲擦了擦，眉开眼笑的接过鹿肉，要知道这肉可比猪肉金贵多了，寻常人家可吃不到，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呢，却已经将肉放在了不远处的小摊上。

“以后你们来赶集尽管来找我，何婶子保管还给你照看你家娘子。”大婶拍着胸脯放话。

萧寒拱手感谢，“那就多谢何大婶了。”

打发完何大婶，萧寒低头将那些鹿肉，鹿血，紫貂肉收进柳条筐里，说道：“有店家说要尽数买下这些，现在送过去吧。”

阿秀惊喜极了，反问道：“全部吗？”

萧寒颔首轻笑。

阿秀得了肯定，也帮忙收拾起来，趁萧寒不注意翻看了下珍贵的紫貂皮，满意的轻拍。

两人手牵着手就往醉欢楼赶去，路过门口，阿秀认得上面的几个字，心想这一定是大酒楼了，真气派。

扣动门环，开门的还是刚才的小厮，热情的接过柳条筐，从里面掏出山货，拿出秤秤了秤，鹿肉一百枚铜钱一斤，貂肉三百枚铜钱一斤，鹿血更是卖到了五两银子，鹿皮有箭伤，只值一两文银，小厮算了算，去账房取钱。

不多时小厮回来，拿着一个荷包递给萧寒，“您数数。”

“不用。”萧寒直接将荷包递给了阿秀，钱袋哗哗作响，接过来沉甸甸的，阿秀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心里十分满足。

阿秀叫住要走的小厮询问：“小哥，紫貂皮大概多少银钱。”

“完整的才值钱，若是有破洞可不值什么钱。”小厮答道，紫貂灵活，猎人捕它都是弓箭，很少见完好无缺的。

“给。没有伤痕。”阿秀从菜篮子里取出个油布，一打开正是件油量的紫貂皮，其间还冒着数量极多的银针。

引的萧寒直皱眉，她不知为了捉到完整的紫貂他费了多少功夫，就这么被她轻易拿了出去，还没等他开口，阿秀掐了掐他的手，萧寒吃痛，决定今天不会再和她说话。

“两位稍后，我去喊娇娘来。”小厮急忙往前院去。

院中无人，阿秀知道萧寒生气了，讨好的往他身上拱了拱，又拱了拱，惹得男人轻笑，这柔声哄他：“我成天忙东忙西的，穿着紫貂皮怪异且不便，还不如卖了去，买两块细布，予你做两件衣衫。”

男人听到要给他做衣衫这才彻底消了气，“单给我做吗？”

阿秀疑惑回望，小鹿般的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

“你呢？”男人伸手揽住她的肩，轻声道。

阿秀反应过来，玩着男人胸前的头发，说着：“也做。”

“去买，你给我做就行。”男人微微一笑，语声低垂。

“好。”阿秀将男人的头发打着圈圈，粗硬的头发，弯曲，弹直有趣极了。

“娇娘，下台阶小心些。”小厮伺候着美妇人下楼梯。

“呸，这楼梯我走过千八百回，不比你清楚。”娇娘果然不负娇字，声音软到男人的股子里去，行走间头上的流苏摇曳，杨柳细腰，弱柳扶风，道不尽的风情。

小厮轻轻的打着脸：“娇娘说的是，都怪我多嘴。”

“哼，饶你这回。”说话间美妇人已经来到后院。

“六子，怎么不给客人看座，就这么让人站着。”美妇人拎着小厮的耳朵训斥。

“这就去，这就去。”名唤六子的小厮，点头哈腰的小跑而去。

“不必。我们快走了。”萧寒出声叫住六子。

小厮回头询问娇娘，见娇娘点头，复又站会她身后。

接过紫貂皮，就连见惯好物的娇娘都忍不住上手去摸，手感柔软，银针在阳光的反射下散发美丽的光泽，正是紫貂中的极品满天星，极为稀有。

萧寒自是知道其中的价值的，他同意卖了它的原因是想给阿秀卖两个丫鬟，让她不用操劳，反正紫貂多的是，他再捕就行。

“敢问公子，欲卖多少银两？”娇娘爱不释手的问萧寒。

萧寒颇有些惋惜的开口：“五百两纹银。”话语里尽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