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悬,已经过了五日,萧寒还没回来,阿秀坐在枣树下,有一针没一针的缝着手上的长衫,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抬头看看。
“已经好几日了,再怎么样也该回来了。”阿秀凝目盯着暗沉的木门,期盼它下一秒就被打开。
直到太阳西斜,小院依旧静悄悄的。
阿秀咬断细线,将长衫抖了抖,等暖和了刚好就能穿上,渐渐的太阳完全隐了去,小院变的冷清清的,她的身体微微一抖,心里开始担忧,不由得害怕起来,难道在山里出了什么事?她越想越怕,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连长衫被风带起的灰尘吹脏也顾不上。
她冲进柴房,拿起柴刀,边走边哭,萧寒你可要等着我呀,再去迟可能都被狼吃完了,越想越真,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自己真如村民所说命硬,谁和她在一起都得没命。
“呜呜呜呜......”凄凉的悲鸣声划过夜空,穿透密密实实的树林,传到山脚下被着满身猎物的男人耳里。
萧寒听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心里想着该不会是闹鬼了,满身疲惫一扫而空,高低他都的去会会。
男人走进,看到枯萎的草丛里一团黑影,眼里极好的他认出那是个人,萧寒失望极了,捡起散落的猎物转身就走。
恍惚间听到那人嘴里的呜咽声,熟悉极了。
凑近一看,拿不正是自己家的小女子吗。
“你半夜不回家,跑着装鬼干嘛。”萧寒蹲在阿秀面前,就见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女人呆愣住了,转而一下扑进自己怀里。
萧寒受用极了,转念一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被那日的瘸子欺负了,萧寒脸色瞬间阴沉可怖,眼里几乎喷出火来,心里想好了万种折磨人的手段,将阿秀紧紧搂住,心下怜惜,压住万般怒火,安慰道:“没事了阿秀,我会把那瘸子碎尸万段,为你报仇的,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干净纯洁的姑娘,不会有丝毫改变。”
阿秀疑惑,他在说什么,怎么好好提到了瘸子。
她微微一愣,旋即知晓了他话里的含义,脸腾的一下爆红,踩在鞋里的脚趾都蜷了起来。
“你瞎说什么呢?我就没见过什么瘸子。”阿秀嗫嚅着开口,看到男人满脸的疲惫心疼不已。
萧寒满心的不信和疼惜,“我相信的,相信的。”
这哪里是半点的相信呀,阿秀猛然推开萧寒,掰过他的脸,让他好好看看自己。
萧寒小心的上下打量着她,衣襟完好,皮肤嫩白,完好无损,只是眼睛红肿,这才安下心来。
“那你在这瞎嚎什么呢?”萧寒眉峰一蹙,严肃的问她。
说起这个,阿秀红肿的眼里,又流出几滴泪来,一颗颗的滴道萧寒手上,热的发烫,只见她竖起手比了个五,随后一抽一抽的诉起苦,“今天是第五日,我担心你被狼吃了,特意......特意......”
“特意来给我收尸。”萧寒拖着尾音,慢悠悠的问他。
“嗯。”阿秀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不怕也被狼吃了。”他迟疑片刻,低声问道。
“顾不上了......”阿秀吸吸鼻子。
萧寒无奈叹口气,温热的指腹拂去她眼角的泪花。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阿秀抬手捶了下男人结实的胸膛,萧寒顺势往前一到,跌在了女人软绵绵的身上。
“少装蒜,赶紧解释解释。”阿秀并不打算放过他。
“管家婆,我三天没合眼了,让我靠靠呗。”说完,整个身体压在了她的身上,阿秀不言语,只是矮矮身子,让他躺的舒服一些。
更深露重,漫天的寒气,阿秀于心不忍的推了推萧寒。
男人不满的哼了哼,扭动了下身体。
阿秀再接再厉,温柔的叫着他:“福子哥,我有些冷,咱们回家吧。”
“你冷吗?”萧寒带着睡意声音含糊,温热的手四处摸寻,找到了她的手,果然冷的不行,萧寒自然的把手贴进他的颈窝,嘴里不住埋怨,冷了怎么不知道说。
阿秀无奈,这男人无赖极了,也不想想是谁倒头就睡的。
感觉到冰冷的手渐渐回暖,萧寒牵着阿秀起来,背起不远处的大大小小的猎物,踏着湿漉漉的枯草往小院赶去。
阿秀坐在暖暖的炉灶前,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不多时水声停止,萧寒手里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衣襟随意的散开,露出健硕的肌肉,坐在桌前,虽是饿了两日,但他吃起饭来依然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饭罢,萧寒擦拭着嘴角,直直的对上女子一瞬不瞬的目光,眼含哀怨,似是在说快点,老实交代。
“在山里转了两日除了野鸡野兔就没见着大猎物,想着山里寒冷,怕是躲到里处去了,这才往山里去了去,果然,不多时就见着了群梅花鹿,归来途中又恰巧看到了只紫貂,想着若你穿上肯定格外漂亮,没有不追的道理,这才又耽搁了一日。”
透过昏黄的灯光,阿秀看到男人脸上一到深深的划痕,连忙问他怎么回事。
萧寒浑然不在意:“小伤,追鹿群时不小心被树枝刮伤罢了。”
阿秀目不转睛的盯着萧寒,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看到确实没有其他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起身收拾起碗筷,赶着萧寒去休息。
“也好,我去休息了,院子里的东西血腥的很你别碰,明早我来收拾。”萧寒不放心,又再三叮嘱几句。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休息去吧。”阿秀点头保证,忙碌着手里的东西,萧寒趁她不备,在她脸上偷个香,怕被她打,三步并作两步往堂屋而去。
“你这人真是的。”阿秀耳尖羞红,看着萧寒行云流水的进屋关上门,转头往院子里一看,黑暗中都能看到那一片柔软的亮黑,其上银针散着星光,心下盘算着,这应该能值不少钱。
天光微亮,院子里就叮叮咣咣一片响,等阿秀穿好衣服就看到萧寒已经处理好了梅花鹿。漂亮的皮毛挂在架子上,一盆鹿血,骨头和肉分开装在两个木桶里,旁边还有一对鹿角。
“怎么不叫醒我帮忙。”
“昨夜睡的好,早上醒的早,左右无事,干脆起来收拾一下。”
阿秀看着他眼圈下的青黑,怎么也不像是休息好的模样,他应当是担心自己害怕,才特意早起收拾的。
“那紫貂呢,我来帮忙。”阿秀心疼他连日的操劳,向自己动手。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你去做早饭吧。”萧寒看着阿秀还站在原地,开口说道:“前几日给你的匕首在哪呢,你去取来,我来处理紫貂,大叶子不比梅花鹿,皮毛破了就不值钱了,要更细致的工具。”
阿秀自怀里取出匕首,递给他,这几天匕首与她形影不离。
萧寒接过温热的匕首,阿秀还站在原地,他顿了顿,随机绽放一抹清浅的笑容:“这里血腥,女儿家不适合在这里。”
阿秀觉得自己被阳光包裹,暖洋洋的,萧寒不知道在义庄老周叔可是把自己当男子用,别说是杀鸡杀鹅,就是连搬运尸体,她都不带怕的。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甜甜的说着:“嗯,要帮忙就唤我声。”说完脚步轻盈的去了灶房。
等饭做好,萧寒已经处理好紫貂,还把院子都清洗干净了,把盛满骨头的盘放进灶房大缸里。
“趁着天色还早,我们收拾一下去县里吧。”萧寒放下筷子,撂下话,就去院子里收拾起来。
他从灶房取出一个空的陶罐,把鹿血灌进去又密封好,连同鹿皮放进裹着油布的柳条筐里,从盆里选了些品相好的肉放进筐里。
阿秀这边也没闲着,简单的烙了几张饼,灌满了水囊,装在了小菜篮里。
萧寒一手拍着衣服,一手拿着鲜亮的紫貂皮,说道:“好了吧,紫貂皮我先收起来,莫被人顺走了。”
阿秀想起昨夜他说的话,要把狐狸皮留下,给她做围脖,急忙上前接过,萧寒却没有给她,将紫貂皮背到身后:“还没处理,血腥的很,你别碰。”
“好,那你收拾去吧。”阿秀不在乎的转身收拾起菜篮子,不过是把东西换了换位置。
手上忙碌着,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看着萧寒去的方向。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道走着,下了山走过片竹林才走进村子,可想而之阿秀住的有偏僻,走出村子,还要再翻过几个山头,萧寒行军多年,这点脚程自是不在话下的,他原本还担心阿秀腿脚不行,可见她上山下山走得还算轻松,想到她这些年她的生活肯定也不容易。
萧寒看着阿秀像只欢快的鸟儿在丛林里翱翔,心中无比畅快,他从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刚来时,每每午夜梦回,都想着养好伤,早日回到塞北捅死该死的厉南风,可是渐渐的萧寒不想离开这里,确切的说离开阿秀,这里没有权势之争,尔虞我诈,战场的杀伐,兄弟的反目。
“阿秀,你快活吗?”萧寒眼眸深邃的望着她,靠近阿秀,纤长的手轻轻踢她拢好了发丝,轻声询问。
阿秀抬头,目光柔软,“是的,我很快活。”接着又反问道:“你呢?”
萧寒点了点头,语气郑重,摘了一朵最耀眼的花,别在她黝黑发丝间,“与你一样。”
清风吹呀吹呀,将年轻男女的发丝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