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繁“嗯”了声。

之后又聊了点别的两人就结束了通话。

段熙还没吃早饭，她觉得有点饿，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

段熙“靠”了一句，急忙去把睡衣换了，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洗漱然后画了个淡妆。

她走的一向是有点亚文化的风格，今天看着穿得单薄其实衣服里叠穿了几件薄毛衫，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出门。

一出单元门，迎面吹来一阵冷风，段熙觉得有一点儿冷，于是把用来装酷得头戴式耳机戴上。

吃什么呢？

记得之前这里有一家非常好吃的卷饼店，在农贸市场里。

就它了！

段熙决定。

^0^

段去挺擅长做饭的，做好三个菜只过了半个小时。

于是他叫季封臣来端菜。

说实话之前季封臣都挺尬尴的，因为他还他妈穿着睡衣……

虽然一开始为了营造假装随意的样子所以没脱，但其实这几个小时他一直在内心抓狂。

于是趁着段去做饭的这段时间，他快速地去换个衣服，然后偷偷在厨房门口看了会儿段去做饭。

看的时候他觉得段去的手真漂亮，就连平常的抬刀动作他做出来时手臂显现出的肌肉弧度也漂亮得异常。

之后觉得无聊了就去打了把蛋仔，这游戏赵成承和他说的，还挺好玩。

听到段去叫他的时候正好打完一把。

季封臣把手机放下，然后去端菜，虽然他不会烧菜，但是端菜端饭的他熟啊。

轻轻松松两只手三个菜上桌。

段去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季封臣又来盛饭，注意到了段去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只剩一点儿的表情，于是说：“我跟你讲，我小学我妈就开始教我烧饭，但是咱们可能就是没有这个天赋，每次做菜烧糊都还算好的，比较稀奇的时候还能做出点儿阴间东西……比如说什么煮到一半自己跳起来的鱼……妈的当时吓死我了。”

段去笑了下，把洗好的碗递给季封臣。

季封臣接过，然后继续说：“但是，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就看我吧，你看我在这个盛饭端菜的领域上就别有建树。”

他手里端着个碗，脸上笑着，另一只手比划着开始“炫技”，“看我十秒盛三碗饭。”

段去捂了把脸，这人幼不幼稚。

“你看这唰唰的。”季封臣得瑟了下。

段去笑着看着他，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但是他的笑意没止住，只是问：“哎你说，两个人怎么吃三碗饭？”

季封臣这才反应过来，“我靠……忘了。”

“咳，我家三个人嘛……”季封臣解释着。

段去挑了挑眉，“嗯。”

之后两个人上桌吃饭，边吃着季封臣边问：“等会儿咱们去哪儿看手机？边上有几个专卖店，九方和金鹰里也有。”

“哪个近？”段去问。

季封臣想了想说：“华为专卖店。”

段去：“那就买华为。”

季封臣有点惊讶，他没想到段去平常说话做事都一副非常有条理的样子，买手机居然这么随意。

两个人吃饭都很快，之后季封臣主动说自己去洗碗。

段去同意，他本来也不怎么喜欢洗碗。

趁着季封臣洗碗的这段时间，段去看了看书柜上的书——都是些专业性比较强的东西，这些大概都不是季封臣的书了。

他又看了看阳台，季封臣家阳台上有个不知道是狗窝还是猫窝的东西。

他家还养狗？

正当段去看着的时候，季封臣洗好碗出来了，段去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于是问：“你家养宠物？”

季封臣“嗯”了声，然后说：“一只叫棕傻的德牧，它现在在我爷奶那。”

“它什么时候回来？”段去问。

“寒假的时候。平时它在家太闹腾了，我在学校也管不了它，非常的无法无天。”季封臣笑着耸了耸肩，“欸，你喜欢狗吗？”

段去摸了摸下巴，“嗯……还行。”

他其实超喜欢。

“你寒假回老家吗？”

段去说：“不回，我一个人过年。”

“啊？为什么不回家和你爸妈一起过年啊？”季封臣问。

段去垂下眼眸，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季封臣盯着段去看。

段去深吸了口气，“……没必要。”

季封臣抿了下嘴，“那你过年来不来我家，棕傻还挺可爱的。”

“到时候再说吧。”段去很迅速地回答。

“哦。”

段去抬眼看了下季封臣。

他怎么了，感觉情绪有点不对劲。

这时候段去异常敏感起来。

奇怪，以前他从来不在意这些的。

段去总是低垂着眼睛，和人讲话的时候也不爱和别人对视，从小就这样，他不喜欢那种看着别人眼睛的感觉，需要很大的真诚，但段去一向不爱对别人真诚，他觉得那样太累。

大概过了两三秒，段去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开口：“我小时候……上幼儿园之前……都在老家。”

季封臣原本因段去的回避觉得有点沮丧，正低着头，听他这么开口，顿时抬起头，眼里闪亮起来，看着段去。

段去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眼睛居然真的能像荧光墨水那样变幻，也或许是中午从落地窗那照射进来的阳光延长过了头，一直到了季封臣的眼睛里。

于是他移开了点目光，他觉得再看下去就会反悔，不想讲以前的事了。

常处于灰暗遇到明亮不得不退缩。

“其实……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也没多想过父母什么的。”

一开始段去讲起来显得很犹豫，他没和任何人说过自己以前的事。

但后来他语气变得平静而自然，“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并不很深刻，只记得我还没被送回老家的时候，家里经常有很大的噪音，然后是男人和女人在争吵。

真的没什么，小时候我只是觉得很吵而已。

之后就被送回老家了，然后过年就只有姚颜回来，没有那个男的了。

哦，对了。姚颜是我妈。

在老家我也没怎么想过她，倒是觉得很自由很清静。

但每次她回来的时候家里就会很吵，好烦啊，我当时这么想。

然后，有一回姚颜过年回家，就把我带走了。我不想和她走，和她呆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很难受，周围的环境很难受，人也很难受，但是她硬拉着我。

之后我就到了这，姚颜和另一个男的在一块儿了。家里还有一个男的，年纪比我大点。

一开始还好，很安静，什么都还行，就是那个比我大点儿的总是很烦人，什么都和我比和我争。

后来我发现，幼儿园和小学的小孩好像都很亲近自己的父母，我觉得自己和别人好不一样，还去网上查了查，以为自己是艾兹伯格，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小时候听姚颜和那个男的吵架听多了，像是自我保护，学会了自动回避一些事情。

但当时还小，就觉得既然大家都和父母关系这么好，那为什么我和他们不一样？

所以我决定要和姚颜关系变好。

我考了一百分、我会做饭了、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我去和姚颜说，她总是在忙，在送那个比我大的上课或者干别的什么事情……

她有很多时间，但这个时间面向我的时候总是很吝啬。

我当时真的搞不懂，那个人怎么那么多课要上，后来我才知道只是姚颜不乐意理我。

她说她那时候太忙了，没顾及到我。

可我不是傻子，她明明宁愿去玩手机也不乐意听我讲话。

她总是把我当做她的附属品，她高兴了就把我接到她身边，她不高兴了我就不存在。

所以我不期待了。

我不想着去和她多亲密了，就这样吧。

我最需要她陪伴的时候她不在，我长大的时候也她不在。我小时候只有两种场合觉得她真的是我妈，一是别人对我说‘这就是你妈啊，以前都没见过’的时候，二是填个人信息表上父母栏的时候。

我不需要她了，正如她从没需要过我一样。”

段去停顿了一下，去看季封臣的反应，季封臣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让段去觉得安心，他不希望看到那种伤感的表情。

“我对他们没什么感情，所以也没必要回去过这么一趟年。”段去又说。

季封臣沉默着。

说实话，季封臣从来没想到过段去的冷淡居然是这么形成的。

他以为这人打娘胎里带的。

之前他和段去妈妈也聊过两句天，感觉也不怎么像不关心段去的样子。

他不知道发表什么看法，所以干脆就不发表了，只是用手轻拍了下段去的肩膀。

想着难怪段熙之前对他语重心长说那么些话。

他转移话题，看似把这件事看得无关紧要但其实内心五味杂陈。

“这样啊。”季封臣装作平常地笑了笑，又搂着摸了摸段去的肩膀，段去的肩膀很薄，摸着都能感受到微凸的骨骼。

“那你不更得来我们家了？傻狗和我都会特别欢迎你，至于我爸妈啊，不用管他们。”

他本来还想加一句“一向非常开明”，但止住了。

段去反过来问：“你洗完碗洗手没？”

“啊？”季封臣愣了一下，“洗碗的时候不就是洗手了吗？”

段去说：“……”你家洗完碗手上没油啊？我谢谢你。

季封臣挑了挑眉，说：“哦，洁癖精，我去洗行了吧？”

段去没理他。

“等会儿我换个鞋咱们就去华为专卖店吧。”卫生间传来季封臣的声音。

段去“嗯”了声。

过了会儿季封臣从卫生间出来，手上拿着手机，说：“你想买什么型号的啊？”

“不知道，到时候看看。”段去说。

“行。”

一出门又是一股寒风，季封臣缩了下脖子，想着自己应该再戴个围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