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封臣觉得很奇怪，现在段去的举动太超乎寻常了。

段去的手有点凉，季封臣感叹不愧是冰块做的。

等了会儿段去还是没有把手移开，季封臣觉得自己心跳加快。

于是他轻声开口问：“怎么了？段去？”

他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段去的掌心。

段去好像这时才回过神来，他猛地把手抽了回来，然后从季封臣身上爬起来，又迅速地调整位置，一下坐到沙发的最边缘——离季封臣最远的位置。

“……没事，对不起。”段去勉强镇定着说。

季封臣“哦”了声，揉了揉头发，单手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突然想起之前在季若语看韩剧的时候偶然瞥见的“男主摸了把女主的额头然后走了，女主感受着自己额头上留存的男主体温”的桥段，然后在心里默默吐槽：什么留存在皮肤上的温热啊？刚刚段去摸我怎么现在没有温热？切。

段去现在脑子有点混乱，他刚刚用手去碰季封臣的脸太冒昧太突兀了，以至于现在他都搞不清当时自己脑子里怎么想的。

他用手搓了把脸，冷静下来，然后偏了点头，淡着脸，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问季封臣：“卫生间在哪里？”

季封臣一手揽着抱枕一手卷着自己颧骨边上的一小撮头发，眼睛盯着投影，听到段去说话就把头扭过来，神情平静，好像刚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然后指着离客厅最远的一个房间说：“那。”

段去点了点头，走过去，卫生间的瓷砖是深浅的蓝色交错的，段去拧开水龙头。

今天气温很低，水冲到手上带着一股寒意，段去冷漠地看着自己被冷水冲得有点泛红的指尖，发了会儿呆，又接了把水洗了个脸，他一开始没有注意自己的头发，所以洗脸的时候把头发打湿了，水珠顺着发丝滑落，滴在他的卫衣上。

段去低着头，脸上的水珠顺着重力落到水池里。

他觉得，或许他现在应该冷静一下，离季封臣远点。

段去抬起头，看着切割成破浪形状的镜子，镜子里的他眼神淡漠，段去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的水珠滑下来。

他叹了口气。

在客厅的季封臣看似在看电影，但其实他眼神飘离，全身好像只有抱着抱枕和摸着头发的手是有知觉的。

刚刚那么平静也只是因为还在愣神没反应过来，回答段去的话几乎是下意识。

我该再去看看中午吃什么。

他突然这么想。

于是起身，朝厨房走。

段去在卫生间里干嘛？感觉去了好久。

季封臣又这么想。

朝厨房走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卫生间转向。

想了想又觉得不好，上厕所好奇什么？又不是变态。

所以最后还是去厨房，在冰箱的小格子里找到了家里仅剩的一小盒明治冰淇淋。

冬天吃冰淇淋，想想就开心。

季封臣大声问：“段去，吃不吃冰淇淋？正好还剩一点儿。”

段去从卫生间里出来，顺着声音到厨房看了眼那“还剩一点儿的冰淇淋”。

什么还剩一点儿，这不是有一大盒吗？

段去想着，我应该像以前一样摆一个冷淡的表情，但他却笑了一下。

季封臣用勺子敲了敲盒子的盖子，又问了一遍：“吃不吃啊？”

段去点点头，然后走过去看季封臣捣鼓。

虽然平时季封臣不会刻意表现出他家很有钱，也从来没主动提过他家住哪儿之类能透露出他家境不错的话，但是这种时候就可以看出来了，不经意地。

季封臣在家受季若语的熏陶，养成了把家里的各种杯子盘子分情景使用的习惯。

比如说现在挖个冰淇淋吧，要是段去的话估计直接拿盒子吃了（虽然他没吃过这个），但季封臣打开橱柜，非常精准地定位到两个边缘漆了一小条棕的抹茶绿盘子，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香草味的配上这个绿应该很好看”。

段去拉开一把椅子坐着看季封臣。

季封臣现在还穿着个睡袍，手用勺子把明治冰淇凌挖成球，他的手还挺好看的，握着勺子用力的时候可以看到一点突出的青筋和微微隆起的肌肉。

段去收回了目光，他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一眼，不管是时间还是推送的新闻，可手放进口袋才想起来他现在没手机。

季封臣弄好了，把一个小盘子递给段去，然后又去拿了两个小木勺子。

段去很好奇他家里看着东西也不是很多，怎么季封臣总能从一些角落里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但他没有问。

段去总是把自己对外界的好奇藏起来。

季封臣吃了口冰淇凌，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去客厅继续看白夜行，段去跟了上去。

“你姐是做自媒体的啊？”季封臣突然问。

段去嗯了声，他挖了一小点冰淇凌尝了尝，还挺好吃的，他又挖了一勺。

季封臣又问：“那我之前在你家，你抱着笔记本敲敲打打的就是在给她剪视频？”

段去又嗯了声，想着你好像问过。

季封臣是问过，就在昨天晚上从段去家回去的时候，在微信上问的，但他现在脑子没清醒，想什么说什么。

“那你会摄影吗？”季封臣问。

段去放下勺子，说：“会，怎么了？”

“下周期末考，然后就寒假了。”

段去看着季封臣。

“给我拍几张照片吧。”季封臣撑着下巴说。

“行。到时候我回家拿一下相机。”段去说。

相机还在姚颜家他的卧室里，段去想着自己一月份满十八，去那拿一下自己剩下的东西再和姚颜说清楚，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看了一眼钟，问：“你想吃什么？”

季封臣说他都行，然后说冰箱里的都可以用，找不到东西就叫他。

段去点点头，然后先去厨房里洗了个手，打开冰箱看了眼，东西还挺多，他拿了几个自己最常买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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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熙起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外面只有餐桌上段去留的一张字条，说他去季封臣家了。

段熙“嘁”了一声。

她打了个电话给庄繁，电话一接通段熙就开始吐槽，“段去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好不容易去他家住一天，第二天刚起来他人就没了，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电话那头的庄繁淡定了吃了一口意大利面，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段熙：“……”

庄繁又问：“经常听你吐槽你弟，你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长什么样？”

段熙用手搅了搅长发，想了想说：“要是忽略他平常干的那些事的话，他人还不错。关键是长得好看啊！我小时候在亲戚堆里第一眼注意到的就这小孩儿了。长得白白嫩嫩的当时，性格非常腼腆，根本不说话，小睫毛长长的，看着特别乖顺。”

段熙啧了声，转折道：“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啊，整天冷着个脸，要不是那张脸蛋还是那么好看，他高中都没朋友。哦对了，他现在交了个朋友，叫季封臣来着，特别礼貌，长得也好看，有点儿混血的感觉，头发卷卷的。”

庄繁有点半开玩笑地说：“下次把你弟带给我看看，我表妹也高三，马上大学了，给他俩撮合撮合。我那个表妹特别可爱！”

段熙想了想，感觉要是自己真把段去介绍出去，段去估计会消失在她眼前一个星期……啊不，可能一个月。

顿时有点后怕，回答说：“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