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姜松没注意自己说出了声。
陈鼎眼里浮现一丝诧异,“也,你还见过身中石蛊的人患者?”
姜松呆滞抬头,开着陈鼎眨巴眼,下意识地摇摇头,“只是前不久听一名医师提起过,据说百年难得一见。”
短短一年,他已经见到三只。
姜松木着脸,这种感觉很不妙,总觉得背后发毛。
指尖的手突然抽离,善水擦拭着自己的手腕,眯着眼看向姜松,“医师?姓甚名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土娃。”姜松不想再提醒对方注意自己的身份,直接抨击道。
陈鼎拍拍姜松的肩,让他闭嘴,倒也没再追问医师的来历,“既然你知道石蛊,那便不用多加介绍。接下去这段日子,你便去尝试抑制石蛊。”
“我?”姜松指指自己,又瞅瞅哪看哪不顺眼的善水,不情不愿地接下了这个活。
比起尝试抑制石蛊,他更好奇善水的石蛊从何而来。
基于此,他只好捏着鼻子同意和善水住到一间屋子。
只不过每日诊断和治疗的事,得他说了算。
拿着木板敲打善水后背的人如是说到。
“喂,陈松,你这破办法是不是胡诌的?”善水阴着脸,盘腿坐在榻上,在感觉到后背已经泛红后,终于忍不住发问。
姜松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名字,不过抽人他习惯得很。
“土方子,打的蛊虫无处遁形,就会从你的七窍爬出来……”姜松阴测测地放低声音,轻飘飘地威胁道。
吓得善水一个哆嗦,身子一扭躲开了,“陈松!”
姜松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手里还保持着击打的动作,“不愿意算喽。”
气出完了,该好好干活了。
按闫琦钰的话,这石蛊的解药就两个,一个缓心草一个悠心草,别的药方到是一口没说。
此时姜松只恨当时的自己不懂草药,不然定要狠狠偷师。
看着正在扣扣搜搜用灵力安抚伤口的善水,姜松突然开口,“仇人给你下的蛊?”
善水冷笑一声,没接话茬,“陈医师没打算让你治好我,不过是用我给你练手罢了。”
“你俩胆子蛮大,不怕我直接治死了。”姜松盘算着明日搞点起痱子的药。
“若真治死了,那也是你的本事。”善水拢起衣服,坐回原位。
姜松没听明白,难道善水人看着不显山露水,实际上百毒不侵?
上下打量善水半天,姜松撅着嘴摇摇头,认定是另有隐情。
最后还是沉下心来,老老实实配了个活血化瘀的药。被善水嘲笑蛊虫又不是淤血后,又送了他几个去淤血的小巴掌。
石蛊就像吸血虫,平时看不出来,一旦用了灵力就出来东啃啃西咬咬,但若真说有什么影响,只需要安心修养一段时间,灵力自然就恢复了。
这个蛊虫诞生的初衷,似乎就是为了阻止修士滥用灵力。
怎么听起来还是个好东西?
姜松连忙晃头,甩走不该有的想法。石蛊对于修士而言是致命的,剧烈波动的灵力往往出现在危机时刻,这时灵力停滞,就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他从草药属性入手,悠心草属火,用火系草药压制蛊虫往往比较凶险,怪不得当时闫琦钰说要为陈生护法。
沉思片刻,姜松拉过善水的手,对方正在运气调养,等待灵力恢复,突然被抓,当即瞪大了那双猫眼。
姜松不管他的情绪,指使着一道灵力慢慢探索善水的经脉。
又是一道熟悉的屏障,灵力再次反弹回来,这次姜松有所防备,倒没有被伤得很重。
“这是石蛊的作用,还是你用了什么秘法?”姜松皱眉,陈鼎给的医术上没说蛊虫还会攻击其他人啊。
善水一副拒绝回答的样子,脸甩到一旁,半晌又偷偷转了回来,仿佛做下了什么不容悔改的决定。
姜松连忙装作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是石蛊的作用,是……仇人给我布的封印。”
封印,斩断了医师探查石蛊的途径,目的很明显,不让第三人知道石蛊的习性以及抑制手法。
“那师父怎么给你治病?”姜松觉得定有解决办法,只是善水藏着掖着不告诉他。
听了这话,善水翻了个白眼,“陈医师给我治病靠把脉,只有你这种二流医师才想着用灵力。”
姜松不干了,“喂,你讲话客气点,现在你是我的病人。”语气在“我的”上重重停顿,生怕面前的少年听不懂妖话。
善水眉心跳了几下,忍无可忍地推开姜松,往门外走去。
“别走太久啊,一会要出诊了!”姜松懒洋洋地喊了几声,打了个哈欠往诊室去。
远去传来少年不情不愿地喊声,“知道了!”
幼稚。
姜松点评道,不像他,小小年纪便是无妄门大护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聪明伶俐,智勇双全。
这般想着,姜松忍不住笑着晃脑袋,真是少见的天才。
诊室内,陈鼎正在喝着茶等他。
今天这么清闲?还有空来喝茶?
姜松觉得有鬼,脚步也慢了调子。
“陈松,你今天用了什么法子治石蛊?”陈鼎人老眼尖,姜松才露个鞋头便被喊住了。
知道是善水告了状,姜松连忙卖着乖站到陈鼎边上,“土方子,我家里人都这么干。”
陈鼎轻吹茶面,又喝一口,“蛇妖的土方子。”
“不是,是松……”姜松猛地噤声,臭老头是在套他话呢。
“松……鼠?”陈鼎还是不看他,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上新的一壶。
姜松不答,他心里怨恨自己嘴快,面上也不自觉瘪起了嘴。
“我倒是没怎么听说过这个方子。”陈鼎终于看向了姜松,面上倒是没几分责怪,“拍打确实可以解决一些症状,但要打到穴位上,位置不对就是祸害病患。”
这人贼的很,次次抓着他小辫子都转移话题,让他心里揪着难受。
姜松不情不愿地抬头,埋怨的心思在看见那硕大的木条时,猛地清零了。
“师父,你干什么呢?”姜松的声音不明显地颤抖,他没挨过手板,但来晋城这段时间,他对百姓间这种殴打孩子的行为已经了如指掌。
想到每次手板打下时,孩童的鬼哭狼嚎声,姜松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眼里也透出点谨慎。
如果陈鼎要打他,他当场就逃跑,等过几日再回来。
可恨陈鼎身上太多秘密,他还不能跑个彻底。
“今日我休沐一天,教你认穴位。”陈鼎抚了抚胡子,举起木条,在桌面上敲打几下。
不一会儿,善水便举着一幅画纸进来,在墙面上摊开,赫然是一幅人体穴位图。
原来只是认穴啊。
姜松松口气,僵直的身体又变回松散的样子。
没等他开心多久,善水便从陈鼎手中接过了木条,满脸严肃的站在一旁,只是眼神里泄出几分幸灾乐祸。
“大包穴。”
陈鼎话音刚落,善水便挥着木条打来,冲着胸口就去,姜松猝不及防,但松鼠灵活的本能让他快速后退。
突然双腿缠上了什么东西,他动弹不得,只好用手挡,刚举起手,就见善水一手抓住他的右手,另一手肘猛地撞了上来。
“嘶——善水!”姜松疼得龇牙咧嘴,用力挣出善水的束缚,匆忙地揉着穴位。
“承山穴。”
这次姜松有所防备,眼神锐利,时刻准备擒住善水的手,结果善水轻盈转身,落到他身后,木条重重抽到了小腿上。
“啊!陈鼎善水你们欺妖太甚!”姜松本想抬腿,才发现腿上的束缚未散,只能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太疼了,疼得姜松泪花都冒出来了。
陈鼎不再报菜名,他站定到姜松身前,一把年纪了,看起来倒还蛮硬朗。
姜松可怜巴巴地抬头,仿佛刚刚破口大骂的人不是他。
看起来陈鼎还是蛮吃这套的,他叹口气,摆了摆手,姜松腿上的束缚终于没了。
他趁乱瞥了眼,原来是藤蔓,陈鼎是个纯粹的医修,这多半是善水的术法。
这样想着,姜松忍不住瞪了善水一眼,对方不屑地别过头,透出点炫耀和得意的意味。
“不过是认穴,你怎得喊疼了?”
姜松忙摆回可怜巴巴的样子,泪花也浸到了眼头,红扑扑的双眼格外惹人心疼,“师父,你只疼善水吗?”
善水忙戳穿他的伪装,“陈医师,他下午打我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说完又瞥了眼姜松,“惺惺作态。”
“陈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人总要秉持一颗善心。”陈鼎安抚着两人,“做错了事就要罚,今日善水教你,你便把穴位都记住了,明日错一个挨一次打。”
我又不是人,为妖就是要随心所欲。
姜松心里嘟囔着,面上恭敬地送走了陈鼎。
他看向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善水,用鼻孔哼了一声。
善解人意地善水则微笑地抬了抬手上的木条,“陈松,我们开始吧。”
“刚刚那个藤蔓,是什么东西?”姜松昂首,手里还在揉着被打的穴位。
“一点小玩意,不值一提。”善水口头这么说,指尖又冒出了点藤蔓,弯了弯身子,也算是和姜松打了个招呼。
看起来是个好东西。
姜松有点眼红,这小草和个灵宠一样,要是能找个松树当灵宠就更好了,日日夜夜有吃不完的松子。
他咽着口水移开眼神,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穴位上。
说来也怪,他出来调查事务,莫名其妙拜了个师,莫名其妙学起了医。
不过好歹是有用的,还有个白送的病人。
这个买卖倒还算划算。
姜松满意地点头,在善水不耐烦前,开始了今日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