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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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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从文否认一切罪名。

无论林世濯如何逼问,把他从北疆搜罗到的证据摆在花从文面前一样都不认。他说百里越蓟南从军不是他的安排,说根本不认识刘福,说从来没跟华安写过信。

花从文嘴硬得撬不开,林世濯又逼问花臻、花栀。花臻与花从文一样,全盘否定林世濯的推理,拒绝解释,问什么都是一句话,不知道。

花栀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更说不出什么,看见林世濯的脸就吓得尿裤子,一边求饶一边喊冤枉。

林世濯甚至将花氏父子三人与华安、刘福、明波等证人面对面而坐。一面华刘等人一口一个大伯、大哥地叫,一面花氏父子无动于衷,就花栀急得跳脚,大呼不认识华刘等人。

大半个月过去了,林世濯的调查毫无进展。证据充足,怎么推得出来的结果都是花从文是三州闭城案的主使,花家父子就是不承认。姚铎带着锦衣卫进花府搜查,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给伺候的下人们上刑,也审不出一定点跟北疆有关的证词来。

倘若花家是演的冤,林世濯就一定能发觉他们的破绽。但现下什么都没有,他觉得自己走进了死胡同。正当他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司礼监传来消息,沈鹤亭要亲审花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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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内,姚铎屏退花从文的看守,审讯室内只剩下沈鹤亭与另一个“太监”。

沈鹤亭自觉地锁上门,便站在门边垂首而立。花纭坐在主座,凝望对面一袭朴素布衣的花从文。

花从文朝花纭笑,轻声问:“娘娘也是来逼臣认罪的吗?”

他很少笑,花纭印象里的花从文一向是严肃、拒人千里之外的。看到他扯嘴角往上扬,花纭就感觉见了鬼似的浑身不舒服。她别开眼睛:“也?林世濯逼你了吗?”

花从文“嗤”地一声,并不在意:“臣若是林世濯,甚至会逼着臣签认罪书。他手底证据确凿,怎么看臣都是让三州闭城、逼死梁青山的始作俑者。”

“真大度啊,”花纭嘴角抽动,现在看到的花从文与往日完全不同。

花从文语气平和,神情坦然:“所以娘娘今日来,也是要跟林世濯问同样的问题吗?”

花纭不通审讯的智谋,她摇头:“我不会像林世濯一样反复问你同样的问题,但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花从文的眼睛亮亮的,闪烁着清白的光,诚恳地说:“其实臣从未骗过娘娘。”

花纭的心再次为他动摇,问:“让华安他们紧闭城门的,是不是你?”

“不是,”花从文笃定地答,“林世濯手里的证据全是假的,有人存心谋害臣。”

“好,我知道了,”花纭心里有块石头落地,也朝他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那我娘,是不是你杀的?”

花从文愣了一会,没想到花纭这次来找他要问的不是靖州,而是梁祉。花纭与梁祉长得很像,从他这里看,烛光昏昏暗,瞧她就像见到了阔别已经的故人。花从文端详花纭,又斜眼睨角落里的沈鹤亭,这场景倒是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是,”花从文答了她后面要问的话,“你娘房里的紫英,也不是臣安排的。至于是何人所放,臣不清楚,这么多年也没查出来。”

花纭低头拨弄小指上的金护甲:“弘治年前鄞都曾又过一阵紫英泛滥,街上时常能闻见它的酸臭味,朝廷派去治理紫英的官员正是你。你销毁了两千石紫英,都是从谁手中搜出来的?”

花从文治理紫英有功,并因此登上首辅之位。然而花纭翻阅过往的政事记录,却没有写那两千石紫英是从哪搜出来的。他下令抓捕贩卖紫英的“匪徒”,处斩上百人,他们却没有个像样的称号——总不可能是这些人自发地把紫英从南疆运过来,没有一个像样的组织,怎么可能完成这样大的动作?

花纭觉得当初花从文有所隐瞒,他知道的一定比上报给弘治的更多。

花从文的回答与政事记录上无异:“当时鄞都有很多小烟馆,大概有四五十个吧,都藏在地下或市井边缘,那些紫英自然是从他们手里搜出来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花纭凝视他的眼睛,“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他们的上线是谁?你当初就没有查吗?”

“查啦,”花从文挠挠额头,闭上了眼睛,“有点线索,但臣不敢再查了。”

此时沈鹤亭收回了目光,不再盯着花从文,双眸藏在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下,紧张不安地转动。

花纭绕到花从文面前:“谁?”

花从文好似看透了世事一样,声音很轻但字字掷地有声:“贼喊捉贼。”

沈鹤亭怔然。

花从文几乎就告诉了花纭,当初操控紫英捞钱的人到底是谁。花纭也明白了为何政事记录上没有写幕后主使,也明白了花从文为何“不敢”继续追查。

花纭耳边嗡嗡地响:“会不会……我娘就是……”

“或许吧,”花从文冲她笑,“好太后,想为自个儿亲娘翻案。臣当初可没那胆子,身后还有一大家族的人,只能装聋作哑,让这事翻过篇去。”

花纭紧皱眉头:“那你藏在书房后的箱子是什么?”

“臣劝您不要打开那只箱子,”花从文为难地说,“臣答应了梁祉,要保守秘密。娘娘,臣从未做过对不起梁祉的事,臣都说倦了。”

“问心无愧?!”花纭腾地一下站起来,“你个有妇之夫,骗我娘与你成婚……她为你生下我,你都不肯给她个名分,连妾都不如!她死了,你将她草草下葬,不曾在府中为她立个牌位!你岂敢说你对得起我娘!”

花纭疾言厉色地骂他,花从文只是笑,瞧着花纭的眼睛,感觉她很可怜。花从文整理好衣摆,瞅着花纭眉眼和蔼:“臣与梁祉并未成婚,臣没有与她拜过天地高堂。不是因为臣不想,而是你娘她不愿意嫁给臣。”

“什么?你们没有成婚,那我从哪来的?”花纭听傻了,连同角落里的沈鹤亭,两人同时用怪异的目光望花从文。

这话问得……花从文的笑容拧成尴尬的弧度:“梁祉就没跟娘娘说过我们的关系?”

花纭有股不祥的预感:“什么关系?”

看她那好奇不解的眼神,花从文心说梁祉真是给他挖了个大坑:“臣只是娘娘的生身父亲,不是你娘梁祉的丈夫。你娘与其他女子不同。她是北疆的将军,她有她的事业跟追求,不愿意待在谁的后院里——她不会嫁人,但她又想要个孩子。”

花纭自然不信痛斥花从文:“胡言乱语,我娘怎么会随便跟男人生孩子?”

“你娘不随便啊,”花从文其实挺无辜的,“她从男人堆里千挑万选,就希望孩子的爹能帮她调去鄞都做官。不然北疆好男儿千千万,她选哪一个不好?”

“不要再说了,”这确实太过骇人听闻,花纭脸颊火辣辣的像被人打了巴掌,她感觉很羞耻,无法接受自己有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娘。她反应过来:“那你还是负了她,我娘到死都是靖州参将。”

“那是因为萧元英私自重编北疆兵马,触犯了皇帝逆鳞,”花从文说到萧元英,往沈鹤亭那瞥了一眼,“臣刚打点好,就等你娘来鄞都赴任,定北王就出事了。弘治一怒之下废除了所有北疆军官的调令,臣只好作罢。”

沈鹤亭身躯微微打颤。

花从文看向沈鹤亭,那表情像是邻家叔伯一样和蔼:“哦对,臣忘了掌印还在这,这种家事说了外人听,掌□□里不舒服吧?也对,若当初本官送镜儿入宫,恐怕她现在就与先帝合葬于皇陵了。”

花纭疑惑,花从文偏偏在他提起萧元英的时候跟沈鹤亭搭话,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花从文又说:“你当着诸多命妇的面掀了娘娘的盖头,当即就知道她是不是嫡女,但你并未借此难为花家,可否告诉本官是为什么?”

沈鹤亭乜视花从文的眼睛,咬了咬后槽牙,保持沉默。

“沈掌印,你的私心昭然若揭,”花从文凝视沈鹤亭的眼睛,似乎在透过他的皮囊看向另一个人,“本官偷梁换柱,把庶女送进了宫里。原以为你会将她同景熙一起送走,结果你不仅保下了她,还给了她滔天权势。”

“娘娘,其实您也得问问这位掌印,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花从文睨向沈鹤亭,“本官记得娘娘此前与掌印从未见过,掌印怎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做到这种程度?不惜铤而走险,与曾经的盟友作对。”

原本是花纭来问花从文,如今倒变成了他诘难花纭沈鹤亭两人。花从文毫无惧色,今日势必要把压在心底一年的疑问都问个清楚。

“你们是旧相识,”花从文眯起眼睛观察沈鹤亭,“青梅竹马?”

花纭心虚,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花从文的眼睛。她连忙吩咐沈鹤亭:“哀家有话要跟首辅说,掌印你先出去……”

沈鹤亭作势就要开门,花从文叫住了他。

“掌印留步,”花从文意味深长地看着花纭说,“娘娘不要以为臣什么都不知道,沈掌印的身世,臣从三年前就开始怀疑了。只是他一直都做得滴水不漏,让臣抓不到头绪。直到娘娘入宫,他掀了娘娘的盖头,臣便什么都明白了。”

“刺啦——”一道白光从花纭面前闪过,刹那间沈鹤亭的刀就夹在了花从文脖颈上。

“不要杀他!”花纭大惊失色,匆匆冲过去要拦下刀,沈鹤亭横臂一挡,把她摁在了自己身后。

铮亮的钢刀反映花从文镇静的脸,瞪瞪沈鹤亭又瞪瞪花纭,仍是笑意盈盈:“刚刚本官就在端详你的眼睛,才发现你与他真像。藏得深啊,改头换面、右手拿刀,让本官好多年都没看出来你到底是谁。你让沈冰泉都告诉了本官,看来你也很希望本官认出你吧,小公子?”

他说的“小”而非“萧”,听着颇为亲昵。

沈鹤亭粲然而笑,刀刃向他颈间逼得更紧了些:“是啊世叔,我来鄞都六年了,你现在才认出我,枉你与我爹多年兄弟。”

花、萧两家世交,花从文与萧元英更师出同门、关系匪浅。沈鹤亭藏得再好,花从文也迟早会才出他的真实身份。其实在花从文第一次去宗正寺找沈冰泉的时候,他就把“沈鹤亭”的身份猜得八九不离十。

但他没有对沈鹤亭下手,反而帮他在朝廷立足。

花从文是个非常矛盾的人。他与萧元英早就额袍断义,“兄弟”情分名存实亡,他本没必要替萧元英护孩子。结果知道沈鹤亭就是萧家老儿时,花从文就装不知道,司礼监干什么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花从文抬起左手,缓缓将沈鹤亭的刀推开:“现在不是你来讨债的时候,我们的恩怨,日后再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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