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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遣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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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瀚舆图在花纭面前缓缓展开,花从文与其余内阁大臣围在舆图周围。他们已经商讨好新的改制方案,等着给太后过目。

在商议之前,花从文要先问花纭如何处理北疆蓟南旧军将。

“娘娘,北四州与蓟南要重新编制,须先解决原有的文武官员去留问题。尤其是百里越等瑞州守将,他们有功亦有过,改制之后军职是升还是降,需太后定夺。”

花纭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左手拇指勾弄右手上的护甲,指腹微微发痒。百里越帮了她大忙,花纭不想把他抓回来审问。但他确实在靖州失守之际关闭城门,有错在先不能徇私。

“靖州失守,端瑞竺三州谁都有一份儿,不能因为百里最后越弃暗投明就抵了他所有过错,所有军将当一视同仁。停职,与刘福等人回京待审。”

花从文与其余内阁大臣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花纭居然不放过百里越,实现还准备了一大堆劝说太后不要徇私的说辞,如今倒都咽回去了。花从文暗自松了口气。

花纭想到了什么:“光抓这几个人还不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那些手下能是身正之辈?与华、刘、百里身近之人将全部押回京。林世濯,哀家命你为三州闭城案主审,协同三法司调查。”

林世濯躬身行礼:“臣领旨。”

花从文又问:“那太后打算如何处置蓟南明氏?明宇与五个追随他的副将已经死于兵变,而其子侄一直被容复所关押,没有娘娘的命令,容复也不敢擅作主张。”

花纭反问:“谁给他们的胆子拒出援兵?与三州的罪臣一起带回来,必须严惩。”

“臣知晓了,”花从文给杨逸使了个眼色,可以安排军政改制了。

杨逸拿过檀木杆,指着舆图上的北部地区:“启禀娘娘,臣等已经完成北四州与蓟南兵卒清点:截至八月初三,原靖州守备军剩一千三百人,由梁青山副将魏渊霖所统领,随燕王殿下所率的五万燕王军,驻守靖州与大瀚的北部防线,位于其南方的竺州守备军两万、端州一万七千、瑞州一万九千。蓟南现有守备军十万,暂由先明宇副将容复统领。”

杨逸说完,花纭愣了许久。靖州原有守备军两万六千人,打到现在还剩下一千三百人。李怀璟带了十万蓟南军驰援,如今只剩一半。跟胡哈拿打的这半年,到底给朝廷带来了什么。

花纭望向杨逸,声音有些哑:“靖州梁氏……”

杨逸眼眶有些湿润:“回娘娘,梁青山殉国、梁祇至今下落不明。梁青山三位亲侄战死,梁家女眷向西流亡,路遇敌军伏击,无人生还。梁家只剩梁祇的一双儿女,战前便随其妻回了宜州娘家,目前无恙。娘娘……您这是?”

花纭脑外嗡嗡地响,像是被雷劈中一样。之前偷偷回靖州,沈鹤亭说女眷们已经去投奔秦川的裴氏。她以为她们已经安全抵达,没不成想是自己会错了意。花纭的心疼得像是在滴血,死的都是她的手足亲人。

花纭眼眶胀得发痛,假装扶额挡住自己往外涌的眼泪。泪滴珠落玉盘似的“啪嗒啪嗒”地滴到衣襟上。她知道那些朝臣还在看她,不敢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对梁家特别的关心,但想到亲人的脸还有外公的墓碑,她就克制不住悲恸的情绪。

这时有人递过来一张手帕,她伸手接过。只听沈鹤亭的声音在她斜后方响起:“娘娘痛惜战死的将士,稍后再与各位大人商讨改制事宜。”

听到他这么说,花纭用帕子捂住眼睛,“呜呜”地低泣着。

其余朝臣也随太后拭泪,唯独花从文不哭也不说话。倒是听沈鹤亭,第一个离开了议事堂。

“诸位,”杨逸用袖子擦擦眼角,看了一眼其他臣子,只觉地鱼贯而出。议事堂内只剩下花纭与沈鹤亭二人,她哀痛的哭声回荡在殿中,随着寂寥的风传去远方。

沈鹤亭伸过一只手臂,将花纭揽进了怀中,让她挨着自己,给她依靠。她的泪濡湿了沈鹤亭腰间的蟒袍,温热的感觉让人心焦。他揉揉花纭的后脖颈,伏在她耳边说:“娘娘这次哭过,日后便不要再哭了。”

哭一次,是太后心疼为国捐躯的忠诚将士。哭得多了,朝臣就怀疑她与梁家的关系。

花纭把头埋进他怀里,听话地点头。沈鹤亭轻拍她后背,像哄孩子那样温柔。他望着关闭的殿门,知道那些大臣就候在院中。尤其花从文身材高大魁梧,他的轮廓非常明显。若非有门挡着,就能看见一个太监抱着太后的场景。

沈鹤亭并不心虚,隔着窗纸与花从文对视。

大概过了快半个时辰,花纭终于调整好了心态。她的妆都花了,沈鹤亭便打来一盆温水,半跪在地上为她擦拭晕开的妆。花纭把帕子扔在水里,稍微一拧便用来敷脸,轻轻地将残留的妆面擦干净。然后把双手泡在温水中,心情舒缓了些。

沈鹤亭打开盛口脂的白玉盒子,用唇笔轻轻蘸取点在花纭的下唇上。他望着花纭漂亮的唇,柔声说:“殿外还候着大臣,奴才就不给娘娘擦妆粉了。好在娘娘本就白净,只点唇脂也不突兀。”

“嗯,”花纭还没从悲伤的心情里完全抽离,望着沈鹤亭手中檀色唇脂出神。

他很快地为花纭重新梳发,梳理好娘娘的仪表,他又跪下来看花纭的脸。

“眼睛还有些红,”沈鹤亭扶着花纭的膝盖,小声说,“好娘娘,都过去了。”

花纭点点头,一张口声音哑哑的:“叫他们都进来吧。”

沈鹤亭给她斟了杯碧螺春,瞧着她喝完又续了一杯,才将议事堂的门打开,请花从文杨逸等人进殿。

花从文瞪一眼梳洗过的花纭,又侧头用余光打量沈鹤亭,便品出点别的味道,特意看向窗外且深吸了一口气。

杨逸接着说:“臣等商议过后,觉得北四州与蓟南需设总兵、副总兵。但设北境总督,统辖北四州与蓟南两地军政。同时向两地分别派遣巡抚安抚地方、监察吏治。二者均直接向鄞都汇报,由此一来两者就可互为牵制,又可防止总兵官一家独大。至于其他细节,臣等已经写成奏本递至司礼监,等娘娘亲览。”

杨逸一口气把话说完,“总督”、“巡抚”两个词在花纭眼前蹦跳,一时都有点懵。

大瀚刚开朝时也曾有“巡抚”一职,均由皇帝直接派遣。不过到了弘治一代,皇帝疏于政事,只口不提选派巡抚至北疆的事,朝廷对北疆疏于监察,给了萧元英私自改制的机会。有了前车之鉴,花从文与杨逸等人慎而又慎,好不容易才得出这套新方案。

花纭愣了好久,说道:“可行。那么总兵官诸位可有人选?”

北疆与蓟南如今就是两块烂摊子。战争过后百废待兴,原来的守将不是战死就是被抓回鄞都待审。蓟南的情况稍好一些,朝丽与大瀚的关系还算和谐。而胡哈拿还隔着天鹭江窥视中原,谁知道他何时挥师南下?现在只有一个燕王带着五万兵马戍边,北疆形势不容乐观,派过去的官恐怕还有掉脑袋的风险。

花从文低头望着大瀚舆图,说:“臣以为如今边境战火暂熄,朝廷选任的将军当熟悉当地风土人情,尤其北疆战事紧张,当从旧军将中擢选。臣以为由燕王担任总兵官。一来,燕王携兵驰援北疆、收复竺州有功,二来,燕王从军以来一直与将士同吃同住颇得军心,由他领将军印、为北疆总兵,实是众望所归。”

“臣附议,”杨逸、蒲实等人亦说。

花纭点点头。李怀璟这次北上,确实战功斐然,而且他身为宗室亲王亦是陛下的生父,身份尊贵,乃眼下最合适的总兵人选。花纭当即便敲定,由燕王璟佩征虏将军印,充北疆总兵官。

李怀璟的位置并无争议,花纭关心的是他的副手谁来做:“副总兵首辅有何推荐?”

花从文又问:“臣以为副总兵也应当于现在的北疆诸将中擢选。鞑剌猖獗,北疆随时可能战事再起,副总兵要辅佐总兵行军布阵,若从其他地方调任,恐怕还没等熟悉北疆军情就撞上了战事,定是手忙脚乱。故而臣举荐,原靖州守将梁青山的副将、魏渊霖。”

花纭扭头看向沈鹤亭:“掌印曾赴靖州作督军,觉得魏渊霖如何?”

沈鹤亭向诸位大臣躬身行礼,信口答:“魏渊霖性格鲁莽,冲锋杀敌又缺三分勇气,排兵布阵更是毫无天赋。故而奴才觉得魏做不好将军。”

花从文无奈道:“那就只能从其他地方往北疆调人了。”

“谁说没有?”说话的正是吏部尚书闫岩,他意味深长地乜视花从文一眼,对花纭说,“娘娘,臣推荐弘治五年的武状元,盛誉。”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纷纷看向闫岩。

这么多双眼睛瞪着闫岩,他并不觉得不自在。花纭怔然看向他,她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次端详这位“吏部尚书”。

闫岩身材瘦削,一双小眼透着精明。年逾六十而不生一根白发,他上朝时常常是沉默的。内阁每次会议都站在离皇位最远的位置,在宦党与花党争得最激烈的景熙年间也没有成为谁的党羽,一直被夹在两党之间,不偏不倚。花纭对他印象并不深刻,除了在他滴水不漏的上奏之后写个“准”字,花纭都没有在书房单独见过闫岩。

沈鹤亭也很诧异闫岩会推荐盛誉,他与闫岩并无私交,这老头也从来没跟司礼监、锦衣卫有过交际。怎么会在这时候向太后推荐一个宦党?

花从文反问闫岩:“你怕不是忘了盛誉原是萧元英的部下,你举荐他回到北疆做将军,居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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