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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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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真怪,”李怀璟看着空荡荡的书阁,“臣明显感觉得到,他已经发现臣与娘娘了,所以故意从离我们最远的西南角开始打转,结果又放过我们,而且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走。”

“难不成他只是为了来看我们是不是在藏书阁?这点小事,需要刹师亲自出马吗?”花纭心有余悸,她并不觉得刹师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她反而觉得这人的进与退都是某个缜密计划的一部分。从答应见自己开始,花纭就已经掉进了刹师的密网中,从那之后的事事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刹师放过了我们,”花纭思忖半晌,“也就是说,‘他们’放过了你我,就证明你我对‘他们’来说还有用。”

“娘娘说的不错。目前来看,死的花贵妃、十二皇子、花松霖,说明‘他们’现在对付的是花家人。但却放过了花太后您……”李怀璟意识到了什么,“娘娘与首辅不和?”

虽然是真的但这能承认吗?花纭含糊其辞:“倒也不至于不和,很复杂,我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呃……咱们快走吧,我怕那人又折回来要你我的命。”

李怀璟点点头,一个迈步来到窗口边,小心地推开窗户,瞄一眼外面的场景。雨已经不下了,风中带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娘娘,让臣护送您回宫吧。”

花纭让刹师吓得不轻,立马答应了:“多谢殿下。”

李怀璟怕失火,走之前将火烛都吹灭,关好窗户再匆匆下楼,锁上了书阁的门又返回来确认了一次,才放心地抓上花纭的手腕,向后山跑。

他的手很软,带着温热。握住花纭手腕的时候力度刚刚好,她不会感觉到疼。

跟李怀璟跑的时候,雨后的晚风拂面,空旷天地让她体味到了久违的自由。

她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跟着四哥在草原上一起追着低垂的明月奔跑撒野的光景。她抓着哥的小辫子,弄疼了哥也不会埋怨。跑累了,哥还会背她回家,那时风里带着青草香,拨动他们蓬乱的头发,哥还会讲笑话,逗她开怀大笑。

花纭低头看李怀璟的手,心中有股失落的感觉。李怀璟不是她的四哥,带她回的皇宫也不是她的家。

怎么办,她不想回到那座囚笼。

“殿下,”花纭停下了脚步,“我……”

李怀璟闻声回头,他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你怎么了?”花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登时冷得发毛。

只见九层藏书阁的飞檐之上,透过乌云缝隙的一缕月光之下,刹师的银面具跟裸露的白骨似的,此刻正俯首注视着他们!

李怀璟喉间干得要冒火了:“怎么办,娘娘,他会不会……”

“不会,要杀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花纭扯着李怀璟的袖子往前跑,“快走!”

两人狼狈地逃出翰林院,时不时地回头去看刹师,但他只是站在房檐上一动不动,直到花纭与李怀璟的背影湮灭在山林中。

花纭与李怀璟同乘一骑回宫,离很远就看见沈鹤亭带着紫阳等宫婢候在宫门口。

沈鹤亭发现了她偷跑出宫,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审问的眼神刀子一样刺向小太后。

李怀璟赶紧勒马,死命攥着缰绳,不肯过去。沈鹤亭阴沉着脸,连李怀璟的马都吓得一直往后退

沈鹤亭更不会主动上去迎,等他们主动过来。

双方距离二十丈,但中间似乎隔着千山万壑。

李怀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调转马头就要回跑。

瘦马扬蹄,不过十步。

“嗖——”

一支冷箭从他们头上飞过,直直地插在了马蹄前的砖缝中。

花纭与李怀璟同时回头,见沈鹤亭缓缓地放下弓。他的眼神深邃而阴鸷,闪烁幽暗冷冽的光芒,掩盖着他身上无尽的秘密。

现在支箭是沈鹤亭给李怀璟的警告,倘若他执意带小太后走,下一只箭就会刺穿他李怀璟的胸膛。

沈鹤亭周身透出一股强烈的掌控欲与不容反抗的权威,即便是太后与亲王,都必须屈服于他的意志。

“送哀家回宫,”花纭面无血色,命令李怀璟,“立刻。”

李怀璟抓着缰绳的双手都在抖,不用想都知道沈鹤亭会如何对待小太后,他不愿意让花纭回去。

花纭声音颤抖:“哀家要回宫,燕王殿下。”

李怀璟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在前牵着缰绳,朝宫门走去。

短短几步,似乎走了一年之久。

等他们来到沈鹤亭面前,紫阳与宫婢霎时跪了下来。花纭深深地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沈鹤亭的眼睛,怕被那眼神剐得体无完肤。

沈鹤亭踱到李怀璟面前,微微抬眸望了他一眼,直接越过他来到马旁,向花纭伸出手:“请娘娘下马,随奴才回宫。”

花纭端详他布满刀茧与伤疤的掌心,霎时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沈鹤亭”不过是一张好用的皮囊,眼前这个等她回宫的男人到底是谁她不清楚。

花纭没搭他的手,自顾自地跳下马。裙摆搭到地上,沾满了雨水,纯净的白色沾上了深褐的泥土。

沈鹤亭颇为在意她泥泞的裙角,那一定是山间的泥土。他盯着花纭额角被汗打湿的碎发就那么没规没矩地黏在脸上,便怒从心边起,牙根快咬碎了。

花纭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也不顾什么仪态,固执地向宫门走。

李怀璟紧紧攥着袖口,指尖已然发白,望着女子瘦削而孤寂的背影,心中的不舍霎时如潮水一般将他吞没。清晨的风吹过,带走他怀中残留的花纭的气息。

宫门打开,花纭蓦然回首,看向被鄞都灰蒙蒙的天空裹挟的李怀璟。

沈鹤亭跟在花纭身后,一路回到仁寿宫。

花纭站在空旷的殿中,背对沈鹤亭一言不发。

他脸色严峻:“紫阳,伺候娘娘沐浴。”

“是,”紫阳赶紧走上来扶花纭。她乖乖地跟着走,任由宫婢褪去她的衣裳,再僵硬地走进池水中。

这池子下面连着宫外的温泉眼,热水汩汩地从底部往上涌,驱散花纭身上的湿寒。

黑发如瀑垂在她胸前,眼前不断浮现适才沈鹤亭在宫门口可怖的表情,她抱住自己,呆呆地望着水面。

“娘娘可知您一个人跑出宫门,奴才有多担心?”

花纭猛然回头,看见沈鹤亭就站在不远处,立马捂住了胸前:“你为什么在这?我在沐浴。”

沈鹤亭面不改色:“奴才只是站在这什么都不做,娘娘就想骂奴才是登徒子。可您与一介外臣同乘一骑,你的后颈挨着他的胸膛,却不会觉得燕王冒犯了您。”

花纭急道:“这不一样!”

“因为我是奴才,而他是亲王吗?”沈鹤亭步步向前,“还是因为奴才将您关在宫中让您孤独难耐,而他带您逃出宫去某个不知名的山头去找寻所谓的自由,您才对他另眼相看吗?”

花纭想要辩解:“我与他只是普通的朋友——”

沈鹤亭立马打断她:“您与他只能是君臣,岂能是朋友?”

“我与他是君臣,那我们呢?掌印既然分得那么清楚,那你告诉我,我与你是主仆吗?!”花纭抬高了声音,“从我入宫,你就开始掌控我,我就像你养的金丝雀,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在你的监视范围之内,现在你还要控制我的心,还要训诫我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

沈鹤亭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脑中一片混乱无法思考。他以为他在保护花纭,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自己。

花纭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要反抗沈鹤亭的情绪压在她心口很久了,关于他的那些疑问她也渴望得到一个答案。即便他要杀了自己也无所谓,她是花纭,就算死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掌中之物。

“杀了我姑母我二叔,逼我爹让步,你很骄傲吧?皇帝是你的傀儡,楚王是你的犬马,燕王也惧于你的淫威,如今的朝堂,终于是你一人的天下了,大权在握,没有加冕就当上了皇帝,你盼望已久的终于实现了。沈鹤亭,现在就要来杀了我吗?”

沈鹤亭感到震惊、不解,他不明白花纭为什么会跟花从文他们站在一起指责自己。他反思自己的言行,却无法找到花纭憎恨他的理由。

她不是恨花从文害了自己母亲,她不是厌恶差点抢了她太后位置的姑母,不是厌恶对她出言不逊的二叔吗?

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愤怒在沈鹤亭胸中弥散开来。

“沈鹤亭,你总是会露出那种表情,让我特别怕,我谨言慎行生怕踩了你的雷池。可你呢,说出口就是伤人的话,你知不知道我也有自尊!”

花纭背过身去,抓起一旁的衣服搭在肩膀勉强遮体,她很难过。

花纭揉揉酸涩发胀的眼睛,哽咽道:“你就是跟燕王不一样。他虽然权势不如你,但他从不会像你一样阴阳怪气,也不会气急败坏地训斥我。”

沈鹤亭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他想为自己辩解,但花纭说的确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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