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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秋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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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纭踉跄跑到沈鹤亭面前:“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你不让我在你面前提起萧旻,可你又拿着他的刀整日在我面前晃啊晃!想借他的影子让我对你好,还不愿意我将你当做四哥,你简直又当又立!”

花纭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控制不住地流泪,她觉得自己被沈鹤亭玩弄了:“我偷跑出去你大发雷霆,可你为什么要放我出去?整个仁寿宫都是你的人,连侍卫都是姚铎亲自挑选的锦衣卫,若无你的授意,我是插翅也难出宫。自相矛盾,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鹤亭舌头打结似的说不出来一句话。

花纭哽咽,不服气地说:“我看你就是想找个借口跟我吵架,好警告我不要跟除了你之外的男人有关联。可我不是你买来的奴隶,也不是你拜过天地的妻子,我凭什么要对你言听计从,更为什么要为你一个太监守贞洁!”

“娘娘!”沈鹤亭被狠狠刺痛了,“对,我就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我明知我不该这样,可我控制不住!我迫切地希望你对我好,可你非旦没有,还从花从文进宫那天开始,看李怀璟的眼神就不对劲,刚才在宫门还如此依依不舍……我都快疯了。”

“他替我解了围我感激他,在你眼里就成了‘不对劲’?我在你心里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吗?”花纭的泪水夺眶而出,愤怒冲上头,不惜用恶毒的词来形容她自己,“你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要求我?沈鹤亭还是萧旻!”

狭窄的房间里水汽氤氲,沈鹤亭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变得湿润。他僵直地站在原地,望眼欲穿。

他该怎么形容,他也不知道花纭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离家六年,澎湃的恨意、为家族报仇的执念支撑他活着。面对仇人手起刀落,鲜血汩汩流经指缝,他都麻木得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同时亦会有铺天盖地的骂名,鄞都的天压得他喘不过气,沈鹤亭时常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他想自己是走火入魔了。

鄞都的日子越难过,他就越怀恋北疆故土。女孩掌心的温暖能将他从家破人亡的噩梦中拯救出来。可清醒过来,他望着狭小、空荡的房间,思念又犹如野兽般啃食他的心。

他明知道他思念的人就在鄞都,明知道花纭过得非常不好,但不能贸然去找她。

两年前,他去过一次花府。

那时沈鹤亭站在花府墙外,听着夏夜的蝉鸣。

手掌覆上墙面,想象自己再见到她的画面,沈鹤亭就被幸福冲昏了头。其实他很累,想抛下一切带花纭走。

可他的亲人还死不瞑目。

沈鹤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又一次没控制住情绪,又疾言厉色地命令花纭了,好后悔。

“我想保护你,又舍不得送你离开,只好将你关在连我都讨厌的皇宫里。我自以为是,觉得我们都一心只想回家。于是我希望你能安生地留在宫里,不跟前朝那群人面兽心的掺和,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我一定带你回北疆——娘娘,我错了。”

花纭听出不对劲,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沈鹤亭的胳膊,撸起他的袖子,赫然见他肘部内侧有两块绿豆大小的青色胎记。

花纭耳边霎时嗡嗡响,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沈鹤亭手腕上。

“真的是你,”花纭心里愧疚万分,她原本觉得沈鹤亭脾气古怪,占有欲又那么强,怎么可能是萧旻?可胎记骗不了人,提到无法回家时难言的哀愁骗不了人。

花纭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

沈鹤亭有点心寒,他没想到最后花纭原谅他会是因为这两块胎记。

“我都知道了,”花纭泪眼婆娑,“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说完花纭就后悔了,这不痛不痒的明知故问,简直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沈鹤亭却笑着说:“挺好的。”

“我以后一定听话,不跟你对着干了,”花纭愧疚得心都要碎了。

“没事的娘娘,”沈鹤亭这么说,但心快被委屈淹没了。

他也很想告诉花纭他就是萧旻,但他又不想花纭卷进他们家的泥潭,在花纭面前急于跟曾经的自己划清界限。

沈鹤亭就是自相矛盾,他一面隐藏身份,一面又给她悬念,让花纭主动发现他是萧旻。

就这么兜了好大一圈,花纭终于知道他是谁了,沈鹤亭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宫里回到沈宅,沈鹤亭身上就笼着愁怨。推开窄厅的门,周伯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正等着沈鹤亭来落座用饭。

不过,沈鹤亭看见姚铎身边是一张不是很熟悉的面孔,顿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先跟那人打招呼:“成蹊哥。”

“四爷,”那位正是锦衣卫佥事——盛誉、盛成蹊。

沈鹤亭杵在原地,没有贸然入座,他知道盛誉跟他不对付——不是朝廷上的事,而是因为姚铎。

“哎呦爷这是怎么了?”姚铎走到沈鹤亭身边,“小太后不是回来了吗,咋还不开心?”

姚铎往人心窝子里戳,沈鹤亭更愁了。

“吃饭吃饭,顺道跟我们说说,”姚铎揽过沈鹤亭肩膀,拉着他上桌,还让他挨着自个。

盛誉一直盯着姚铎,深邃的眼眸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姚铎侧身瞧沈鹤亭,调侃道:“知道爷不爱喝酒,遇棠就准备了上好的香橼,放了多多的蜜糖,知道你好这口!”

沈鹤亭尝了一口,脸色更不好了:“苦的。”

“啊?”姚铎尝了一口,“还真是苦的!盛成蹊你拿开水泡的?”

盛誉茫然:“对。”

姚铎从桌下踢了他一脚,横眉立眼地数落道:“你个呆子!这玩意只能拿温水泡!比药还苦的玩意你自个喝,给爷再泡一壶新的去!”

马上又转过头和颜悦色地哄沈鹤亭:“这小子没见过世面,四爷别怪罪哈。哎呦瞧这小脸儿难过得,怎么了你跟遇棠说说。”

“吵架了,”沈鹤亭抽抽鼻子,“我气她单独跟小十一出去,所以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活该。”姚铎本来还想安慰一下,一听是因为这个马上直言不讳,“能管管你那破烂脾气么?既然都已经知道他俩干嘛去了,就别较真了行不行?一张嘴比鹤顶红还毒,肯定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挖苦小太后了,人又不比我姚遇棠脸皮厚,她哪受得了?”

“然后她也说了很多伤我的话,”沈鹤亭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说我管得多,还说我又当又立。”

“说的没错啊,”姚铎点点头,“你就是管得特别多。”

沈鹤亭面子挂不住了:“姚铎你这是安慰人吗?”

“一码归一码,这事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姚铎接过盛誉重新泡的香橼,摸了摸壶边确认是温的才给沈鹤亭斟,“小太后有主见有个性,你当她是喜欢待在后院的傻姑娘?既然给人家推上了那位置,就得懂得放手。”

沈鹤亭听不明白:“放手?什么意思?”

“如今朝廷又没有皇帝,行政大权在你与花从文二人手中,”姚铎在沈鹤亭的碗上放了一只筷子,食指点了点粗的那头,“花从文身后还有其他豪门贵族,他们根基稳固,谁能与之抗衡?”

姚铎指了指细的那头:“而爷在这,现在看你是略胜一筹,可一旦花从文回过味来反击,咱们没有招架之力。”

他最后将手指定在一个离细的一头更近、但能保持整体稳定的位置:“只有小太后在这,朝廷这艘大船才能继续走下去,天下不至于大乱。”

沈鹤亭眨巴眨巴眼,示意姚铎继续说。

“连你自己都说,太监掌权走不长远,”姚铎拍拍沈鹤亭的肩膀,“你终究得把属于那个位置的权力还给人家。”

后来花纭找机会将钥匙还给了花臻。大哥表面上若无其事,却私下塞给花纭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息事宁人”四个字。

花纭也不会轻举妄动了,那日在藏书阁看见刹师,就说明“他们”正在时时刻刻地盯着自己。她不再轻举妄动,不再好奇刹师是何方神圣,她惹不起。老老实实地呆在宫中,喂鱼、下棋,过平静舒坦的日子。

虽然知道沈鹤亭就是萧旻,花纭深知此时人非彼时人,依旧跟他保持距离。她不再主动激怒沈鹤亭,沈鹤亭也不会上门来找茬,还撤掉一部分监视仁寿宫的锦衣卫,双方相安无事。

直到秋闱放榜。

放榜那天,鄞都起了大雾。

几丈开外就看不清来者男女,唯有朝晖酒楼的丝绣旗帜还隐约反映着一点点烛光。

酒楼一共四层,顶层靠南的雅间开窗就能看到下面的桂榜。不过现在雾色浓重,即便开窗户,也瞧不见榜在何处。

然而,雅间里的客人还是推开了窗。

男人戴上扳指,瞧那桂榜轻蔑地嗤笑一声,手伸到背后的箭筒捏出一只箭簇,在上面滚了火油,就着烛火点燃,箭指桂榜。

一点点风荡起雅间的窗,木质结构吱呀吱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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