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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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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纭话音刚落,瞥见不远处探出一颗小脑袋,是李璞。她害怕见到那孩子的脸,马上把头扭了过去。

李璞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花纭为什么把头扭了过去,还笑呵呵地跑到沈鹤亭身边扯他袖子:“掌印,朕要吃果子。”

沈鹤亭乜视李璞,冷道:“你母后身边就有,去找你母后要。”

花纭听见李璞“哒哒”的脚步声,如临大敌。紧张得直接绕到凤椅后边去,怒视沈鹤亭。

傻李璞还不知道花纭有多讨厌他,眼睛一直盯着太后凤椅旁边的糕点,他想伸手拿,但想起爹教过他想吃东西时得问大人愿不愿意让他吃,绕到花纭身后,伸手去碰花纭的手:“母后,朕想吃果子。”

让他的手握住,花纭让针扎了似的激灵一下,马上挣开李璞。她侧眼怔然盯着李璞,心里的厌恶翻江倒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李璞,尤其看到他那张脸,就隐约能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只想将他推得远远的。

沈鹤亭自然知道为什么,但他不说破,反而叫花纭对李璞好些:“娘娘是陛下的母后,陛下想吃果子,娘娘须得给才行。”

花纭倔强地岿然不动,抿着唇乜视沈鹤亭。

沈鹤亭无视她的反抗:“您只要给陛下一回果子,陛下就会一直觉得您对他好,否则让前朝知道了陛下与太后不合,要闹出乱子的。”

花纭敢怒不敢言,只好用帕子裹起一块糕点,递到了李璞面前。

李璞大喜过望,发出“咯咯”的笑声,张开五指将糕点整个抓住,巨大的力气之下糕点一下子碎成了渣。他伸出舌头舔舐手指,唾液粘着碎渣掉在身上,将龙袍弄得狼藉一片。

花纭压着口气,疾步走向沈鹤亭:“把他弄走,我不喜欢他。”

“太后竟说孩子话,”沈鹤亭眯着眼笑道,“奴才相信,陛下以后定会日日想见到太后。”

是夜,沈鹤亭刚从宫中出来,就撞上在宫门口等候多时的花府小厮。两人心照不宣,沈鹤亭上了花府的马车。

来到花府的东小院,隐约听见酒杯相撞的声音,沈鹤亭的心霎时冷了几许。

“首辅大人,沈掌印来了。”

木门推开,耀眼烛光被赤//裸女子洁白皮肤反射来的光撞进了他眼中,男人们的手在她们胸前来回游走……沈鹤亭悄悄别过头,他不愿看这淫//靡场景,他厌倦至极,却无可奈何。

百花楼的女子是他们身下的玩物,而自己则是他们脚下的走狗。

花从文身边的男人注意到沈鹤亭进门瞬间的迟疑,他警觉地屏住呼吸。

“掌印光站在那作甚?过来啊。”

沈鹤亭才发觉自己刚才做错了事。

他的脊背霎时惊出来冷汗,立马低下头,弓着腰向花从文身边的怀远将军花松霖走去。

此人在沈鹤亭心里,比花从文还恶心。

花松霖是花从文堂弟,少时赴西北从军,二十多年立下不少军功,弘治年间封为怀远将军,花太公逝世后他与花从文就成了花家的顶梁柱。

再多军功也抵不过花松霖人烂。

且不说他在西北淫/奸多少妇女、从朝晖的地下城抬走多少紫英,就他以前对爹那叫一个阿谀奉承,结果萧家没落,他马上落井下石——带着头骂爹谋逆。

现在想想,当初花从文涕泪俱下请求弘治追封父亲,而花松霖竭力反对——哥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合起伙来把“蓄意谋反”的帽子往萧家头上扣。

没一个好东西。

沈鹤亭心中再不屑,表面也没带出来分毫,他跪下来跟花从文花松霖问安:“奴才见过首辅、将军,二位大人安好。”

又转向在场其他人,用余光瞥他们的脸,顺着他们的座位挨个磕头问安。

今日这局,与其说是花从文邀请,倒不如说是几大豪门贵族对他的联合审判。

花容蒲朱四大家家主与门下有四品以上官职傍身的子弟差不多都汇聚在这里以及……李怀玉。

沈鹤亭扫见他的脸时心里咯噔一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何李怀玉也在这。

显然李怀玉也怔然,他端着茶盏好一会才撂下,却一口茶都没饮。

十几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下一秒就要把沈鹤亭生吞活剥了。

他挨个磕头行礼,拜到最后一位,是英国公容蚵。

沈鹤亭问过安,按理容蚵该让他平身,结果容蚵就是不搭他的茬,把他晾在那,搂歌伎的细腰跟花松霖划拳,叫嚷的声音吵得人耳根子疼。

沈鹤亭便一直保持着磕头的动作,本来应该习惯的,可今天他就是觉得浑身火烧似的难受。

因为他穿的便装,还是他为了跟花纭一同夜游特意挑的。

穿着太监的衣服就是搁泥地里滚都无所谓,可穿着自己的,除了父兄的牌位他谁也不想跪。

“沈掌印,本将军忽然觉得你……”

花松霖蹲下来,食指抬起沈鹤亭的下巴凑近盯着他的脸,忽然“啧啧”两声,回头对花从文喊:

“大哥,你不觉得咱们掌印这气质——很像那谁吗?尤其一不穿宫里的衣服,看着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少爷呢!”

听着是玩笑的语气,沈鹤亭的心却腾的一下悬到了嗓子眼。

花松霖说的“那谁”,是不是爹?

花松霖拍拍怀中舞姬的臀部,整理好凌乱的衣襟,睥睨沈鹤亭皮笑肉不笑的:

“要是你们能生出来跟沈掌印一般俊俏的儿子就好了,本将军的闺女儿何至于在一群歪瓜裂枣里挑夫婿?”

花松霖字字都意有所指,让沈鹤亭汗流浃背。

容蚵驳道:“哼,说的好像将军的千金有多沉鱼落雁,依我看也一般般,配我家老幺足够!你这当岳丈要非要长得好看的女婿,当初着急忙慌退婚作甚?”

容蚵倒是提醒了沈鹤亭一件往事:当年萧家风光时,花松霖上赶着要把独女嫁给三哥。

本来爹不大愿意跟他做亲家,若非花松霖倒贴,让媒人把王府的门槛踩烂,三哥都不会跟那女子订婚。

结果没到婚期,就传来萧家军全军覆没的消息。花松霖二话不说退了亲,把跟定北王府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沈鹤亭胸中像是着了一团火:他很讨厌这群人动不动就把王府旧事拉出来说道。

都六年过去了,他们好像没有别的可以炫耀,没有饭后谈资可嘲笑一般,将父兄的悲剧当作笑话,狞笑着讽刺。

他恨。

却又为了报仇,不得不吸附于仇人、做他们的走狗。

“哈哈,英国公这张嘴可真毒哇,”花松霖睥睨沈鹤亭,挑眉讥讽道,“也对,萧元英哪个儿子不是面如冠玉?结果不是溺死就是烧成焦炭,还是鬊点好——有福!”

此刻沈鹤亭犹如烈火上烹一般煎熬,恨不得现在就拔剑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碎尸万段。

他垂下眼眸试图掩盖怒火,不料顶上花松霖猛然看过来的目光,只听那人低低地说:

“沈掌印,你一个奴才怎么没有奴才相啊?”

不等沈鹤亭答话,花松霖拽着他后脑的头发就把人拖在了火盆边!

火焰唰地一下在沈鹤亭面前晃过。

他猛然想起王府着火的那一天,恐惧与悲伤海啸一般袭来,沈鹤亭的额头霎时布满细密的汗。

透过火光,他就会看到爹临终的眼泪,身体就止不住地发抖。

垂落的白发“刺啦”一声被火烧成灰烬,余光能看见上位的花从文正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沈鹤亭克制不了对火的害怕,他双膝为足一点点地往后挪,急促地呼吸着,抓衣服的双手因为用力而发紫。

此时花从文站了起来,酒杯一倒,火盆里轰的一下,吓得沈鹤亭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沈掌印,你明白本官为何请你来吧?”

花从文一发话,嘈杂的房间霎时变得鸦雀无声。百花楼的姑娘迅速穿上衣服离开,在场所有人陡然收敛笑容,整理衣冠正襟危坐审视他。

沈鹤亭怔然盯着那火,眼眸湿润。

“奴才当然明白。”

花松霖瞥见沈鹤亭似乎轻蔑地笑了一下。

“您得找奴才算龙虎营跟小太后的账啊。”

“看来掌□□里跟明镜儿似的,那本官就一条条地跟掌印算清楚了,”花从文坐回正位,鹰眼如刀子般冰冷。

“动手之前,掌印明明答应本官不动龙虎营,结果紫甲卫一把火烧了大营,连个活口都不留,你不讲信用。”

龙虎营中还有很多从军的豪门贵族子,沈鹤亭放火烧营之时,就料到了花从文得跟他算账。

其实没必要对龙虎营下手,皇宫与之中间还隔着城墙,花从文的死命令就是龙虎营无他命令不要轻举妄动,所以不可能影响沈鹤亭弑君。

但沈鹤亭还是动手了。

火烧龙虎营仅仅是因为沈鹤亭要泄愤,而已。

他要看那些被花从文保护的豪门贵族子如他的父兄一般死于烈火,好疏解这么多年的愤恨。

沈鹤亭轻笑一声,道:“因为首辅也骗了奴才啊。您知道的,奴才受不了被人诓骗。送太后娘娘出府的时候,您就该想到来日得付出代价呀。”

花从文明显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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