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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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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纭霎时掀开幕帘,一阵晚风荡过,吹进两片落花,心想许是风吹倒了烛台。转念一想,就这点风怎么会把烛台吹倒?怕是宫中有深藏不露的高手,刚才一直在此观察她与沈鹤亭。

此时仁寿宫新掌事宫女紫阳闻声跑进寝殿,见花纭赤脚秉烛夜游,心疼道:“娘娘要穿好鞋袜再下地,这样着凉了怎么办?”

花纭还心有余悸翻倒的烛台,问紫阳:“姑姑,倘若仁寿宫闯进了歹人,他没伤到我,只是逃走了,这样能抓到吗?”

紫阳皱皱眉头,感觉小太后一定是看到了听到了什么才会这么问。为了不让她担心,紫阳宽慰道:“既是宫里的人,便逃不过司礼监的眼睛,娘娘莫要担心。”

花纭狐疑:“他若是跑出了皇宫,怎么还抓的住?万一被人知道了、查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如何是好?”

“不会的,”紫阳扶她去床上歇息,蹲下来一手握着花纭的脚腕,一手为她套上棉袜,道,“鄞都入秋了,娘娘别再光脚下地,万一受凉生病,便又要喝苦药了。”

花纭不自在地扭扭脚腕,觉得别人的掌心烫手似的。

紫阳站起身,柔声道:“娘娘今日受惊,早些歇息吧,宫里一切有婢子打点,不必担心。”

说罢转身悄悄离去,花纭望向窗外那远去的背影,心里满不是滋味。

紫阳是沈鹤亭派过来的,是照顾还是监视?

翌日,内阁大臣齐聚一堂,商讨兵变该如何善后。

花纭被沈鹤亭打扮成白色的花瓶,一袭纯白银绣凤袍有百十来斤似的沉,压肩膀上动都动不了。

沈鹤亭看她受伤的手,隐约可见红色血液濡湿白纱,心里针扎似的疼。

把她扶上位置,就让人在花纭与议事堂之间挡了一面巨大的屏风,他左右指挥,亲自绕到屏风另一边检查,确认花纭被他藏得严严实实。

“既然不让我见大臣,那为何还要我穿齐了行头?”花纭扯沈鹤亭袖子吸引他的注意,“怪沉的,肩膀疼。”

沈鹤亭打了个手势让其他奴才退下,小声对她说:“有别家的人盯着,娘娘得穿戴好了,否则让前边的人发现您连丧服都不乐意穿,定要让最刻薄的言官弹劾娘娘。您稍忍一下,一会就结束了。”

花纭缄口,不愉快地抿唇坐回位置。沈鹤亭微微颔首,便绕到屏风那边。她环顾四周,心头顿然有股被抛弃的酸涩滋味,不安地环顾四周,最终执着地望男人隐约的身影。

屏风那头,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李璞坐在皇位上,怀里抱着一只老虎布偶,怯生生地瞪着那些陌生的面孔。他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来来回回将那些人看三四遍,也没找到他想见的人。

“掌印,朕的爹爹呢?”

“陛下过几天就能见着殿下了,”沈鹤亭笑得很温柔,“您莫怕,奴才一直在您身边。”

李璞眼尾垂下来,虽然他不会做表情,但谁都能瞧得出他很失落。

花从文一直瞪着李璞,几乎望眼欲穿,试图从这傻孩子脸上瞧出谁的影子。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甘心地别过头。

“沈鹤亭,龙虎营三万人,其中八千都是世族子弟,究竟是谁的一把火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朝臣一张口,就是跟沈鹤亭讨债,浑然忘了眼前还有皇帝太后。

好似这朝廷只有他们跟沈鹤亭似的,什么皇帝什么太后,都是摆设。

沈鹤亭淡定道:“蒲大人,咱家早就说了,锦衣卫会尽全力查出龙虎营纵火真凶、给诸位一个交代。不过咱家也得跟您摆明了,正是龙虎营的大将军李洲向先帝进谗言、助纣为虐,才有如今的兵变。挑起战火致使百姓陷入水火,龙虎营落得今日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若真以谋反罪论处,鄞都几大家子都得被诛九族。”

蒲实急忙反驳:“阉人,你还敢诛我们九族!李洲到底有没有挑唆,你得拿出来证据!既然没有,仅凭几个奴才的口供就定罪,不分青红皂白冲进本官家中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鹤亭冷哼一声:“要证据,找姚铎。若非证据确凿,咱家可不敢从您府中拿人。”

其时李怀玉在一旁补充道:“本王提醒大人一句,罪臣李洲与属下密谋叛乱的书信正是从李夫人房中搜出来的,李夫人还出手阻拦锦衣卫办案,简直毫无规矩。另外,当时大理寺的人也在,皆可作证本王所言非虚。大人还是别犯糊涂了,谋反是重罪,休想仗着家世把自家女儿摘干净。”

蒲实紧张道:“我蒲家世代为官,忠君、守礼!我家的女儿怎会做出失态之举,你们休要颠倒黑白!何况她是五品诰命夫人,即便李洲有罪,你们也当与群臣商议,等首辅点头了,才能抓人!”

李怀玉反问:“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花首辅,难道你会点头?还有,蒲大人,本王记得令爱受封诰命之时,朝廷没发免死金牌啊。”

花从文却笑道:“殿下错怪臣了。锦衣卫如果有确凿证据,臣怎么会包庇?”

蒲实继续为女儿开脱道:“她一介女流,懂得什么是谋反?出手阻拦,也是因为你们要抓她夫君儿女,那种情形下,她还要规矩体统做什么?!”

李怀玉讥讽道:“女人怎么了?因为她是女人,所以理所当然地要不懂政事吗?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一定会为了夫婿儿女去阻拦锦衣卫办案?五品诰命没能给的,女儿身倒给了她的免死金牌。你这当爹的,浑然将女儿当成无知无识、满脑都是相夫教子的废品,本王若是李夫人,此刻在狱中都得替自己恨死。”

屏风这头,花纭听得云里雾里。

户部尚书蒲实似乎并不关心女婿李洲是否冤枉,他只在乎李洲的罪责会不会摊到他们蒲家。与沈鹤亭、李怀玉争得头破血流,无非是想保住女儿的诰命。

在沈鹤亭说明他抓李夫人并非出师无名以后,便不再开口了。让李怀玉一人舌战群臣,还有理有据的。

他们配合极佳,肯定在朝会之前就想好了应付几个老臣的对策。

花纭觉得不对劲,沈鹤亭何时答应的他们“会查出真相”?;李洲“助纣为虐”,又是沈鹤亭在何时下的定论?

这些事他完全不与自己说,甚至连个信都不给她透露——纯粹将她当摆设。

朝会持续到正午时分,最终还是沈鹤亭让步,撤了蒲家女儿的诰命后让锦衣卫放人。但他咬定李洲犯了“谋反罪”,一旦追责下来,蒲家女作为其妻也还是逃不过被株连的命运,这局沈鹤亭还没有输。

送走难缠的大臣,沈鹤亭回到仁寿宫。他靠着殿门口的木柱出神,紧蹙眉头,眼眸中好似有一道黑漆漆的深渊。

花纭远远地望着他,有些害怕地垂下头。她从没见过沈鹤亭这样的阴鸷的神情,像一匹饥饿的狼,在思索如何捕杀失手跑掉的猎物。

“娘娘您在想什么?为何不让紫阳为您更衣?”

花纭抬眸,看到沈鹤亭已然恢复往日的温柔,眉眼间那股可怖的杀气烟消云散。

“紫阳,去备膳。”沈鹤亭屏退其他奴婢,等整个大殿只剩他与花纭两人。忽然跪了下去,侧脖子看花纭的神情,余光扫到她紧张而蜷缩的手指,关切问道:“娘娘这是……因为朝会?是李怀玉太嚣张了,让您感觉害怕吗?”

花纭摇头,凝视沈鹤亭的眼睛:“你语气轻飘飘的,眼里却藏着能杀人的刀子。他们说的没错,李洲到底有没有罪,人人都心知肚明,可你非说是他挑唆才会有那场兵变。你已经让他背了锅,居然还要让他家眷去死,何必赶尽杀绝?”

沈鹤亭耐心解释道:“李夫人仗着家世显赫,到了诏狱也拒绝审问。姚铎能碍着蒲实的面子,亦不敢上刑逼问,一直僵持着。娘娘今日也看到了,蒲实仗着他们家的势对我们步步紧逼。所以奴才必须要夺李夫人的诰命以示警告。”

“一个太监,就能夺贵妇诰命、警告内阁大臣,”花纭侧眸,“你好大的威风,沈掌印。”

沈鹤亭的笑容乍然消失了,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寒光。换做旁人这么说他,他根本不会在意。可花纭也这么说他,他根本受不了。像遭受了多大的羞辱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是我说的不对吗,沈掌印?”花纭继续试探着他的底线,“先帝不合你意你便杀了先帝,蒲尚书不合你意你便要杀他女儿,如今我也悖逆你,那你也来杀了我,换一个听话的太后来。”

说着,花纭昂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够了!”沈鹤亭低吼一声,被火烫着似的一下子退到远处去,他紧咬着后槽牙,怒从心头起却不肯撒出去。

花纭眼中讳莫如深,沈鹤亭的手足无措全被她看在眼里:“原来你如此在乎我如何看你。那掌印希望我如何?是将你当做哥哥,还是将你当成我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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