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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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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翌日晌午花纭才醒,她脑袋生疼,眼皮重得抬不起,在被窝里磨蹭了好久才钻出来。

正好对上远处李怀璟通红的眼睛。

这场景似曾相识,让她恍惚了一阵。李怀璟站起身,端着檀木托盘走到花纭身边。

李怀璟端着水与痰盂往她跟前凑,嗓子哑得都不像他了:“请娘娘漱口。”

花纭看向殿外:“我身边的侍女呢?”

李怀璟冷脸:“遣散了。”

花纭质问他:“你一介外臣,怎么敢遣散仁寿宫的侍女?”

“盛誉昨日来见臣,大营驻扎在南亭,随时准备进京。”李怀璟直视她的眼睛。

花纭冷哼一声:“言外之意,你现在有兵了,腰杆子硬了,就能威胁我了?”

李怀璟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娘娘烧糊涂了。”

花纭剜了他一眼,漱过口后将头扭向一边。

李怀璟放回托盘,又端了一碗水来。花纭抿了一小口,润湿干裂的嘴唇,才张大口把水都喝光。

花纭侧耳听,感觉不到除了她与李怀璟之外第三个人的气息,心里顿时发毛:“孔环呢?”

李怀璟答:“陛下命他查抄楚王、禹王二府。”

“你假传圣旨。”

李怀璟伸左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下意识地往后躲,李怀璟微微动容,仅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颊,便往后退,与她拉开了距离。

“娘娘还烧着,”李怀璟伸手示意她把碗放自己手上,“碗给臣。”

花纭心头有股无名火,李怀璟这态度,完完全全就是要将她软禁的架势:“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李怀璟直接拿过她手里的碗,又为她盛了一碗水:“太医说,娘娘吃不了药,要多喝水才行。平日用的茶盏太小,就用药碗将就将就吧。”

花纭直接将那碗水打翻在地。

李怀璟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不好听的话都到了嘴边,生生咽了回去,板着脸把地上的碎瓷片一个个拾起来扔掉。

“这段时间,您就不要见朝臣了。”李怀璟抖掉手心里的零星碎瓷,“前朝的事,臣来处理。”

花纭压着火:“哀家是辅政太后,你又是谁?”

“难道您想让朝臣都看着您肚子一天天地变大?”李怀璟再也忍不住,双手撑着她床边,脸凑近了她,像一头发狠的豺狗,“那帮老男人个个是人精,您天天坐他们面前,他们迟早得看出来您有孕在身!”

花纭只觉脑袋“嗡”地一下:“你都知道了?”

“昨日您昏了过去,臣叫了岑静过来。”李怀璟不甘心地泄了口气,“您烧得滚烫,岑静却不给您开药,臣逼问他原因。娘娘,您胆子真大。要做母亲的人,光着脚跑到雨里……疯了?!天又没塌!”

花纭表面犯倔不理他,其实内心早就慌成了逃难的蚂蚁。这消息还没焐热糊了,岑静这个快嘴……她心知肚明他对自己的心思并不清白,很难想象他知道了这事会盘算什么。

“在您做决定之前,先在仁寿宫里养着。”李怀璟心里是又愤怒又无可奈何,“不要见朝臣,这段时间,臣来守着仁寿宫,有李怀玉的消息时,臣会告诉娘娘。”

尽管不爽,这些花纭都能同意,就一样要求:“我要见盛誉。”

“臣会安排,以后您有什么吩咐,直接传信给他,臣不传话。”李怀璟答应的很快,昨天岑静告诉他太后有孕的时候,他就猜到花纭醒来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花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你手下的兵……直接听命于我?”

李怀璟点头:“对。”

花纭心情舒畅了不少,李怀璟松了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

“那话本子,臣派人清理了不少,也不让南曲班子再唱了。流言蜚语是比以前少了些,但不保证诸位大臣心里就此认为娘娘清白。”李怀璟抿了一口茶,“娘娘这一招,是把自己往退位的路上逼。”

“现在你把我软禁了,也没了退位的机会。”花纭开玩笑说,“估计他们心里也不痛快。”

李怀璟双手交叉在一起,沉默了片刻:“您还要喝水吗?”

花纭摇头:“困。”

“睡吧,养足了精神,再想想如何收网。”李怀璟站起来,仁寿宫的椅子烫屁股似的,“臣先告退了。”

李怀璟逃也似的离开花纭的寝殿,右肋的伤口扯得特别疼,他挨不住,便坐在仁寿宫侧门的门槛子上大口喘气。

太阳照得他眼疼,明明是雨过天晴的好天气,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不是因为太后刺了他一剑,而是因为她腹中的胎儿。

李怀璟真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花纭与沈鹤亭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又在宫里相依为命,他们会走到一起是理所应当的事。

而自己与花纭之间始终有一层隔阂,无论他怎么做都没法走进她心里。她四哥在她心里的位置太高了,高到让李怀璟嫉妒得要疯了。

看她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心里就堵得慌,想撂挑子不干,甚至恶毒地想给太后灌滑胎药,把她锁在仁寿宫里,让她一辈子都只能陪着自己。

李怀璟扬起手,结结实实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干了一箩筐对不起太后的事。先是背着太后杀掉了李怀玉的一双儿女。看着那两个孩子坠楼的瞬间,心底的庆幸与快乐,就足够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再是现在对太后的孩子……

是啊,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喜欢太后。跟鹤亭怎么比呢?他为了太后宁可去死。而自己却为了一己私欲往太后身上泼脏水。

挨太后一剑还捡条命,就算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殿下,人带到了。”

李怀玉放下手中的剪刀,兴致勃勃地踱到跪下地上的男人身边,用中指挑开那人眼前的黑布条,瞧着他本是果敢坚毅,此刻却蒙了一层雾霭的眼睛。

李怀玉蹲下来,温柔地把他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拨到耳后:“林大人,别来无恙啊。”

林世濯躲开他的手,质问道:“殿下答应臣的事,一直没做到。”

“本王不是说过吗,得看到你的忠心才行。”李怀玉的手顺着他的面部轮廓向下滑,摸到林世濯的胡须,“林大人急性子,胡子都白了好几根。”

李怀玉打量的目光让林世濯倍感不适,可对方的人正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他皱紧了眉头,重申道:“臣要看证据。”

“以林大人的性子,那天的议事堂,应该更热闹一点才对。”李怀玉的手继续向下滑,溜到林世濯的肩头,“怎么嘴下留情了呢?因为那是太后,你不忍心吗?”

“挽风堂堂正正为官,”林世濯扭动肩膀,却躲不开李怀玉的鬼爪子,“倒是殿下,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的明明是林大人,”李怀玉站起来,背靠着桌案,摆弄身边的虎刺梅。

“小太后与阉人秽乱后宫的人证物证,本王都给你了吧?本王让你联合其他内阁大臣逼太后退位,你为什么不做?现在倒好了,本王不再是监国了,李怀璟软禁小太后,仗着自己是陛下的生父,趁机上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烧书禁戏不说,还抄了一批看过庭花记的士大夫的家,现在朝上,可没人敢提这事了。”

林世濯梗着脖子:“太后娘娘于臣有知遇之恩,殿下要臣反了太后,总得给臣想要的东西。太后与沈鹤亭是否有旧情,臣不关心,臣就想知道,究竟是不是花家人害了臣的父兄。仅凭您空口说,臣实在难以信服。如果您给臣实打实的罪证,臣必然会给您满意的答复。”

李怀玉不悦地说:“这是怨本王了?”

林世濯冷声答:“臣得弄明白,这是交易,还是殿下把臣当枪使的游戏。”

李怀玉嘴角微微上扬,扯出的笑意与他眼里的讽刺格格不入。他的手伸向背后,拿过一沓发黄的奏章扔给林世濯。

“林大人,瞧瞧吧,”李怀玉俯身凑近了林世濯,“这可都是当年花从文亲自递到父皇面前的奏章。这事列了多少条莫须有的罪证……林家有今天,还不是拜他们花家所赐?”

林世濯快速展开一份奏章,这字迹确确实实是花从文写的,他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他眨巴眨巴眼,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上边的字,眼睛圆睁,呼吸困难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喉管,嘴唇不自觉地颤抖。

“……林氏捕获春秋刹一刺客。既擒此獠,未几,竟得春秋刹馈金三千两。彼见黄白之物,林思华贪心顿起,遂萌恶念。乃阴使心腹,执利刃戕害证人,欲绝其口,使真相难明于世。继而倾尽全力,搜检各处,凡涉春秋刹案之蛛丝马迹、证物文书,尽皆毁弃,以图湮灭罪证,逃脱法网……”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爹不会干这种事!”林世濯甩开手上的奏章,猛地又抓起几份奏章,逐渐变得急促粗重,胸膛也似海浪剧烈起伏。双手快速翻动,纸张哗哗作响,他的脸因怒火上涌而变得通红滚烫。

“……林世清于朝晖酒楼之地下城察得紫英盈积。按律,当即时具表以闻,然未及清点,诸物竟尽皆亡佚。臣蒙君命,彻查此事,至南亭之地,见有紫英燃余之灰烬,散漫堆积;又睹林世清之尸首,横陈其间。继而搜检林世清之府邸,于其密室幽处,觅得春秋刹所制白泽玉佩一枚,罪证昭然。林世清恐与林思华无异,皆已沦为春秋刹之爪牙……”

林世濯怒火中烧:“通篇皆是诬告!我父兄一生忠君清廉,怎么会是春秋刹的走狗?!花从文分明是想借此除掉臣父兄!”

当年弘治帝命林思华与花从文合作追查春秋刹的底细,实则是测验——朝廷新贵林思华和鄞都大族出身的花从文,到底哪一个更适合成为下一任首辅。

彼时花氏初现颓势,花从文这一辈除了他几乎没有拿的出手的子孙。而林氏父子颇有才华,甚得弘治帝信任,一路高升,是花从文最大的竞争对手。结果林氏父子先后与花从文合作调查春秋刹,都死于非命。

林世濯就怀疑,花从文为保家族荣耀,借查案害死了他们。

李怀玉斜睨林世濯:“本王知道林大人一直在追查父兄横死真相,这样的结果,不是恰恰印证了林大人先前所猜的是对的?”

林世濯大口喘气,缓了好久又问:“臣还有疑问。”

李怀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问。

林世濯还没有被愤怒彻底冲垮:“既然您说这些奏章是花从文亲自递到弘治爷面前的,那它们又是如何到殿下您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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