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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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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纭顿时有不祥的预感。她提上剑,一个劲地往外跑。

既然是李怀玉假扮成“李怀琪”,那么其实从沈鹤亭被抓进枫林寺到现在,他一直都在鄞都!

他一直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为什么接连溃败,自己身边一定有他的人。

花纭一路向宫外跑,脚跑出了血也浑然不顾。

她复盘在沈鹤亭离开以后发生的事,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太容易相信身边的人。主动靠近她的李怀璟、李顽,还有接替沈鹤亭的孔环,其实身上都疑点重重。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忠心耿耿”?难道说,自己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是别人给不了的?

她明明什么都没给。

还不是有利可图?她一个傀儡太后,又没有直接听命于她的军队,轻易就能被退下后位。

花纭拖着剑划过地上的青砖,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的声音。秋雨将她淋湿,她像一只狼狈的落汤鸡。忽然一声马匹的嘶鸣穿透天际,一道黑影拦在她面前。

“娘娘!”李怀璟趋步冲到她面前,刚要伸手扶住她,不料一道寒光闪过,她的剑架在自己脖颈上,李怀璟马上举起手,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武器。

花纭胸口快速起伏,雨珠顺着散落的头发往下滑,流进她的眼睛:“我不是跟你保证过吗?只要你帮我杀了李怀玉,我自然会退位!陛下又不是你亲生儿子,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全都当看不见!你还想要怎样?非得要我的命才好吗?!”

“您又听了谁的胡话?您这是怎么了?”李怀璟跪下,他仰起脖子望着花纭,举起右手发誓,“臣对天发誓,臣从来没想过要您的命,若有半句虚言,臣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无后而终!”

听了这样的毒誓,花纭的心也没动摇半分,反倒继续逼问:“你实话告诉我,李怀玉的一双儿女,是不是你杀的?将我的傀儡替换掉,把两个孩子从楼上推下去的,是不是你?!”

李怀璟默不作声。

“说话!”花纭又用力,剑刃浅浅地划破了他脖颈的皮肤。

李怀璟凝望花纭惨白的脸。此时此刻,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尽管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其实害怕得肩膀一直在抖,眼睛红彤彤的,布满了血丝。垂眸看到她泡在水洼里的脚,心里又酸又疼。

他想说些别的搪塞过去,又怕这双眼里流露出失望。

“是臣做的,”李怀璟没为自己找任何借口,“臣不想给他留任何后路。于是借娘娘的手,杀了世子和郡主。”

话音刚落,李怀璟愣住了。他疑惑地望着花纭,好一会才敢低头。

太后手中的剑刺入的李怀璟的右肋,李怀璟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惊愕与后悔。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李怀璟胸前的衣衫,顺着剑身潺潺滴落,与秋雨融为一体。花纭望着汩汩淌出的血,吓得手腕向后弯,剑掉在地上。

花纭望着那伤口,吓得脸色白得发青,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干涩发紧,发不出一点声音。

李怀璟摸摸伤口,刚刚太后没用力,伤口不深,要不了命。他咬牙忍着疼,蹲下来拾起太后的剑。他挪到花纭身边,将她握着剑柄,而自己却抓住她的手,再次把剑架在自己脖颈上。

“臣对不起娘娘,”李怀璟的眼泪混杂着雨水往下流,“您杀了臣吧。”

咒骂的话语堵在花纭喉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气得真想杀了他,刚刚,本来是对着他的心脏去的,可最后却变了主意。李怀璟的承认让她所有的怒火无处可泄,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好一盆脏水,”花纭气得声音都变了样,“你跟李顽合起伙来,把我往死路上逼?李怀璟,你好狠啊……”

李怀璟把脸颊搭在剑上,恳切地说:“娘娘杀了臣,臣就当赔罪了。”

李怀璟的手越来越用力,势必要带着花纭抹了自己的脖子。花纭吓得两股战战,连忙说:“不要,不要……松手啊!疯子!”

“不要臣的命,您没法原谅臣,对吗?”李怀璟哭着说,“臣鬼迷心窍,幻想着您把一切处理好。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您被人怀疑,臣愧疚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花纭使劲挣扎:“松手啊!”

谁料李怀璟手劲越来越大,花纭踹了他一脚他才肯松手,她一手将剑甩出去。李怀璟湿透的样子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红色的血把他青色的长袍染黑,花纭怕得连连后退,结果却磕到一块翘起的石板,跌倒在地。

“你疯了啊!”花纭愤怒地大喊,“不要命了!你要死,你就自己去死,非拽着我的手干什么!要我一辈子都被今天的事折磨吗!”

有头发挡着,花纭看不见李怀璟唇角上翘的弧度。

李怀璟问:“娘娘怎么反悔了?”

“我不能杀你,我……”花纭双手插进发间,“你吓死我了!”

李怀璟:“因为臣在您心里,与其他人不一样吗?”

花纭使劲摇头:“这问题我回答过你,答案不会变,你不要自作多情。”

李怀璟走过去,不由分说将花纭拉了起来,他盯着花纭的衣襟,若有所思:“臣与李姑娘没关系。”

花纭惊魂未定:“什么?”

“娘娘的计划,不是李顽告诉臣的。”李怀璟回到马身边,拿来了一把伞为花纭撑开。

花纭刚刚回过味来:“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何时会动手?何时会把两个孩子推下去!若没有李顽与你里应外合,这事怎么会做到天衣无缝!”

“臣是从楚王妃那里知道的消息,”李怀璟十分坦诚,“李顽就是铁板一块,臣跟她根本插不上话!是出事前两天,楚王妃突然给臣写信,将您的计划告诉了臣。”

花纭一个字都不肯信:“楚王妃疯了吗?她为什么要把计划告诉你?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楚王妃并没有告诉臣原因,一开始,臣也是不信的!直到臣亲眼看见一切正与楚王妃在信中所说的那样发展,臣倒是信了她的话。”李怀璟咽了口唾沫。

花纭顿时僵住,眼里没了光彩。

“我们两个都被他们利用了,”花纭失望地笑了出来,“我们俩,等死吧……”

李怀璟抓住花纭的手:“您到底知道了什么,跟臣说一说,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船沉了,我们都没活路的!”

雨越下越大。

“李怀琪……早就死了。现在这个,是李怀玉易容假扮的。”花纭冷笑。

“果真?”李怀璟以为自己听错了,“谁告诉您的?”

花纭自责地说:“我早该想到,以前的李怀琪有心疾,连春节宫宴都甚少参加。今年怎么突然康复,还在百官面前抛头露面。这哪是禹王,分明是别人。还能是谁,只有李怀玉。我们费那么大力气去找他,结果他就在鄞都,就在我们眼前。他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引诱我们犯下大罪,就等一个好时机,把我们都送上黄泉路。

“李顽是不是他的人,我不清楚。但现在肯定的是,楚王妃必然是他的人。他引诱你去杀那两个孩子,然后在道场上,用邪术操纵尸体,指认我是凶手。李怀玉清楚我们是什么货色,手里捏着我们的把柄,不知道哪一天,就跳出来把这事抖落出来。到时候群臣攻讦,我们都得去死。”

李怀璟的脸也逐渐没了血色:“好在现在楚王妃已经死了……”

花纭悲观地说:“她真的死了吗?死人也能说话。”

李怀璟起身:“臣这就去宗正寺。”

“不必了,他不在那,”花纭不甘心地说,“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在宗正寺等死?”

李怀璟反问:“那我们就坐以待毙?”

“从始至终,我们什么时候抓到过他的罪证?”花纭佝偻着背,想一朵不堪雨淋的莲花,“只是怀疑。怀疑他给陛下下毒,怀疑他指使乔明远,怀疑他用两个孩子拖我们下水,我们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证据。他没有任何损失,倒是我们,鹤亭倒了,我名声毁了,连你也被他抓到了把柄,这局怎么破啊?”

花纭弓着背大哭,李怀璟望向风雨中的大殿出神。

李怀璟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这消息,是鹤亭告诉娘娘的吧?”

花纭不说话。

李怀璟请求道:“请您再相信臣一次吧。臣将臣的罪过都告诉了您,臣要是有不臣之心,不会承认是自己杀了那两个孩子。您得信臣,今日这情形,您只能信臣。臣手下有兵。”

花纭依然不说话。

李怀璟这回打破沙锅问到底:“您与鹤亭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臣至今不肯相信您会抛弃鹤亭,那是您在冻了冰的天鹭江里找了整整一晚上的人,您怎么会不要他了呢?娘娘,您实话告诉我,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花纭的手攀上去,抓住他肩头的布料,双眼泡着绝望,一字一顿地说:“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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