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晟吸了吸鼻子，耳根爆红。自觉脸颊烫得吓人的穆清晟侧过头去不看云平歌，咬住下唇拉着他打算照原路返回。
两人左转右拐，凭着记忆一路避开巡逻守卫，终于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地方。
穆清晟往纸窗上戳了两个小洞，眼看里面的人不知是被刚才的骚动吸引出去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房内没人，要动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穆清晟刚示意完，云平歌就直接推开了窗，让他原地待命放风。
“有人过来就敲两下窗框。”云平歌细声道。
穆清晟半蹲在外，朝云平歌比了个手势让他放心。
云平歌单手撑住窗边，一个侧身翻跳，悄然落地。
……噫。
进去之后云平歌发现里面竟然杂乱无章，一片狼藉的模样哪里像是个正常房间。
云平歌耐着性子到处翻找。他连床底下的小木箱都没放过，也没找到那个所谓的交易名单。
“没有。不在这里。”云平歌叹了一声。
“那我们再去别的房间看看。”穆清晟实在不愿就这样空手而归。
“嗯…我刚听他们说什么右厢。我们再往那边试试？”
“好。”穆清晟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腰往右边探去，就这样一间一间地排查。
两人轮流打着配合，随着时间推移，终于！穆清晟在最右边的一间隐秘厢房里找到了今日交易的那份名单。
“找到了！”
从成堆的文书中翻找到今日的信息，属实不易。穆清晟拿着薄薄的一张纸，甩了甩。
…还好这种东西不如那些交易品，看管得不严。
“小晟，来人了！快走！”听到远处声音的云平歌赶忙提醒里面的人。
穆清晟果断翻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足上房。
“是那个吗？”
云平歌踏在砖瓦上，绣着云间火狐花纹的两袖衣摆随风翻飞。
“是。上面有蛊鬼虫的交易信息。等会儿回去再细看吧。”
“好。”
云平歌抬头看了看天色。原本还想着下午要去一趟安家的云平歌没想到在典当行里就耽误了大半天，现在时日过晚，看来只能另择时间了。
回到将军府里，两人用完晚膳过后……
“殷璋……”
“嗯？”
云平歌咬住一块儿边薄心厚的太师饼，疑惑的看向穆清晟。
“是天衡派的殷璋。”穆清晟重复道。
“认识？”云平歌咽下饼渣，抬眼问。
“不认识。但我知道这个人。”穆清晟默默看了眼刚吃过饭没多久又在磕巴零嘴的某人，无奈地替他拈了拈嘴角碎屑。
“这人在天衡派里面还有些地位，是天衡派现任掌门人的弟子。天衡派近两年来屡次在暗中挑事，其中就有此人参与。”
“唔……”云平歌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被人擦过的唇角，“那与他倒卖蛊鬼虫有什么关系呢？”
“这人滑头得很。我之前查到他私底下与鬼族人有联系，但一直没有确切的抓到过他的把柄。我现在倒是合理怀疑起他真正的重点不是要卖蛊鬼虫赚钱。而是想要往外释放讯息。”
“什么意思？”云平歌放下啃了一半的糕饼，不禁皱起了眉。
“这可能只是我的猜测。”
云平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穆清晟顿道，“魔灵一脉自古被封禁在地渊之下。如今它族圣物既已现世，说明地缝松动，早有魔灵逃出。这件事可追溯到我娘亲之前，甚至更早。但偏偏从山上下来的你和楚元零却对此一无所知。”
说到这儿云平歌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穆清晟却接着说道，“往深处推断，这件事无非有两个原因。一、魔灵不多，尚在可控范围之内。二、魔灵被压制多年，实力早就大打折扣，已经不足为惧，所以不值一提。”
“殷璋此举不只是想告诉世人魔灵一族已经现世。更是‘说’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听。这样下去哪怕背后那些恶鬼邪神没有露面，想顺着魔灵去投靠它们的妖魔依旧只会越来越多。”
穆清晟看着桌上的名单发愁。虽然殷璋这次与蛊鬼虫搭上了边。但仅凭一份交易名单，穆清晟还无法确定殷璋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况且这人既然不怕有心之人查到。这背后除了天衡派，定然有一个更大的后台在支撑着他。
至少忙活了半天还不算徒劳无获。穆清晟按了按太阳穴。
“小晟，你知道魔灵族侍奉的主子是谁吗。”沉默半晌，云平歌突然开口道。
“你知道？！”穆清晟惊喜回看，显得有些迫切。
云平歌点了点头，“魔灵族背后是鬼王在支撑。”
“明日你便带着这张单子陪我同去一趟安家。还有些话，到时候我想一起再说。”
穆清晟怔了怔，应声道：“好。”
第二日，安家府门前。
“安兄！安兄在吗？”
叩门的声响到了第三声，里面就出来了人。
那管家抬头看了眼两人，“两位是？”
“抱歉，时间紧迫，来不及提前告知。请问你家二公子现在在府上吗？”
管家眉头紧锁，“二公子说他最近不想见客。公子还是……”
“——麻烦您往里通报一声！就说狐七找他有要事相商。”差点就要吃个闭门羹，云平歌慌忙阻止道。
狐七……管家沉默了一会儿，“好的。两位请稍等片刻。”
不多时，再度出来的管家已将两人邀请了进去。
“狐七兄——你来啦——！”
安厍快步走来，倒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充满了活力的声音远远飘来，云平歌忍不住勾了勾唇。
“狐七兄弟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啦？”安厍朝云平歌伸长了胳膊。
“找你稍微有点事。”迎上来人的拥抱，云平歌笑意未散。
安厍一脸遗憾：“好吧，还以为你是想我了。”
云平歌笑了笑没有说话。
“咳咳！”
穆清晟看着难舍难分的两人，心中隐有不快。
“哦。你也来了啊。”安厍松开云平歌才注意到他身后的穆清晟，抬眼淡淡道，“怎么，什么风把你你天诡的人给吹过来了？”
上次在校场的事他明摆着跟天诡军的人闹得不欢而散。虽然他穆清晟是天诡派的人，但他跟邱宁烽的关系一向很好。没想到现在这人还能走进安家，若无其事的站到他面前来。倒是显得有些脸皮厚了。
穆清晟忽略了安厍的眼神，面无表情道：“你知不知晓天衡派的殷璋？”
安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云平歌，“进去说。”
“走走走！”
随即安厍眼底的厌恶情绪一闪而过，又恢复成了那个热情好客的模样，揽着云平歌直往里带。
……看来这人平日里游手好闲，倒也并非真的是草包一个嘛。
穆清晟看得分明，但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的跟在两人后面。不过他虽然一点都不在意安厍对他是什么看法，但他看着安厍对云平歌那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内心就止不住的发闷！
“这边。”
云平歌和穆清晟被带到了一处满是夹竹桃的院子。院子里花香木香扑面而来，坐在中庭简直芳香怡人，沁人心脾。
安家王府虽然不如将军府在求安城中威望更盛，但好歹也是供百姓吃喝的朝廷官府。府内不仅下人成堆的扎。还有各种珊瑚盆景和风磨铜的金钟摆在院落。好不富丽堂皇。
穆清晟不动声色地坐到云平歌和安厍中间，把两人远远隔开。
安厍也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等下人上完茶点就将其支开道，“现在就剩我们三个了，说吧狐兄！到底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
云平歌品着茶，第一口就被猛地噎了一下！
“其实你可以叫我另外一个名字的。云平歌。”
“嗯？”安厍愣了一愣，也没多想，爽快改口道：“哈哈哈，好！你既与我是朋友，这么叫确实生分了。”
云平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叫你小厍可以吗。”
“小……”安厍嘴角抽搐，“不——不行不行！表字！我表字名唤子裴！”
云平歌简短的哦了一声，“子裴。”
安厍笑了笑，“哦对了平歌，说起来我今日还在书房想你什么时候——”
“等一下！”眼看安厍打开了话匣子就要聊起来了，穆清晟赶紧制止道，“小公子，寒暄的话以后再聊。现在可以先谈谈正事吗？”
“哦，对。子裴，你先看看这个。”云平歌掏出那张名单，把来龙去脉从头到尾仔细的讲给安厍听。
安厍听完后闭上双眼，靠在被椅上思考半晌道，“不行。”
云平歌没料到这件事会被安厍直接拒绝，当即就想再挽回一下，说点什么。
“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们。”安厍睁开眼，呆呆地望向半空。
“我哥不会因为一只尚不见行踪的蛊鬼虫和一张无法辨别真伪的名单，就信你们所说，动用天纵派的。”
安厍重新端坐在凳上，目光坚毅道，“你们手头没有关键性的证据。我都不信，更何谈我哥？”
三人气氛瞬间绷紧。名单确实可以伪造，地下交易场的特有印记也可以篡改。如果没有人证或者蛊鬼的物证，确实难以让人信服。
“凭安家的势力，只要肯花点时间去那个明月庄里查查，想必就能证明这份名单是不是作假的了。”
安厍嗤笑一声，“退万步说，你们讲的都是真的。有这么个人跟魔灵族勾结，手里可能还捏着大量害人的蛊鬼虫。可玄胤道长，你们天诡派想坐收渔翁之利，怕不是搞错了方向？”
“更何况天纵一直想要吞并天诡。你们敢来找我们合作，就不怕我哥回头咬上一口？”
“……”
穆清晟咬着牙有了些许怒意，“小公子，想想尹行派吧。天衡背着你们已然与之同流合污。事态严峻。你们天纵若非要一意孤行，那我无话可说。”
“你是说天衡也入魔了？！”安厍傻傻怔住。
“不。是另外一族。”
云平歌拍了拍穆清晟，覆在那双紧扣的大手之上，“子裴，蛊鬼虫之所以叫蛊鬼。就是因为蛊鬼原本就是鬼族的东西。”他朝安厍解释道，“蛊鬼虫寄生在人体以内，长久折磨，目的就是要利用寄主产生的痛苦，将身上的所有邪魔之气，通通转化吸收给鬼虫母体。”
“母体？！”
安厍惊愕道，“可蛊鬼虫本身不就是……”
“不。”云平歌摇摇头，“魔灵一族加持在蛊鬼虫身上的咒印还有源头。那个源头不仅是鬼虫的母体，还是世代魔灵族侍奉的主子。”
“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