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一直跟着我?”
女孩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再走下去就要跟她跟到家里去了。
“诶~这条路我不可以走么?”
男孩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好像很为女孩的话而感到差异不解。
微一语塞住,难受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这个人真奇怪,一开始见面也奇怪,这次遇见后也一直让她感到奇怪。
真是个怪人!
女孩不愿意再为什么其他事分心,只一个劲的埋头走路。
“听说,那些人事后都是会清场的,竟然这样都没有发现你……”
倒是男孩开始随意地点评着。
“还真是没用。”
哼!我就是这么走运,羡慕吗?
羡慕也没用!!
微一不看人,走的那两步像是要将脚下的地砸裂开。
“你猜……他们要是知道有人看见了,会怎么做呢?”
这个人又兴致盎然的设问。
谁会知道,又没有人发现,要发现早发现了,还会让她在这里被怪人给缠上?
微一撇了撇嘴。
太宰治注意到了小孩的神色,了然地说:
“可是,我知道了诶~”
还是那样无辜的语气。
女孩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似乎在表示,很愿意去告密的男孩。
为什么会有人想主动去找那些人啊?
还是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好吧,好像大了那么一点点的样子,但也是小孩子啊?
最后,微一想着:这人的确很怪,都不害怕的吗?还是身上有什么可以倚仗的呢?
微一诚恳的发问:“如果你告诉他们,他们是会给你糖吃吗?”
不等男孩眨眼的功夫,立马大声的接下话来,说:
“不!!他们不会给你糖吃,还很有可能在利用完你后给你吃枪子儿。”
微一说完后有些得意,觉得自己的话说得真好,这个“利用”说得真有水平,并且非常有效的告诉了对方,他告密的行为有多傻。
重点是,还完全的,没有!露怯!
她,微一,聪明小孩,完全不带怕的。
接着,聪明小孩缓缓的低声诱惑: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一颗糖!”
于是,从衣服里面掏出一颗糖果的巨资,递给这位生出错误的想法、快要误入歧途的男孩,企图引导对方走回正途。
太宰治:……
小孩的诱惑还没有结束。
“你什么都没有做,就可以白得一颗糖哦~”
小孩在说话时忍不住抬头去看他,额前厚厚的头发随着脑袋的微微晃动,露出深藏其后的浅绿双眸。
这贿赂的小模样不知道从哪个油腻大人脸上扣下来的,活灵活现的,实在逗趣。
微一觉得,这样男孩也能感知到她的一片苦心了吧?
她是真的认为事情会变成那样。
这个怪人要真去找那些人,她结局怎么样还说不定,但男孩与那些人粘上关系,对人有用时,自然是好待遇的,等没用了,难道还真会耐烦地来应付一个小孩不成?
这个年代,捡个垃圾都要挑干净的捡,谁会放着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不要,要一个小孩呢?
你说你不要加入他们,就单纯想得些好处?
一群大人,有枪,敢杀人……
人家不给你好处,你又能怎么样?用你廉价软弱的眼泪妄图去换取这样一群人的愧疚吗?
最后能全头全尾地离开,就是那样的人罕见的开了天恩了,想什么呢!
想到这里,微一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母亲,慈祥地对上了自己的傻儿子一样,瞧着这个高个的男孩。
原先瞧着是个聪明的,却原来还是个傻的。
太宰治安静了片刻。
蓦然“噗嗤”一声,捂着肚子低笑起来。
笑着笑着,人还蹲下来笑。
微一:……?
微一:???
微一:!!!
呔!逆子!!
不懂老母亲的心!!!
令微一得意的利诱策略,迎来对方持续的嘲笑攻击,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是大失败呢。
恼羞成怒的小孩转头就走,小脚得得的砸起地来。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才不会管。
不识好人心!
破防了的微一持续加速,将人丢在身后。
呵,你就笑吧。
无聊吗?无聊就对了,没人会搭理你的。
依旧蹲着抱成一团抖动的男孩不觉得无聊,越笑越起劲。
也越来越大声。
离开有段距离却依旧听得到的微一:……
微一扁了扁嘴。
这个人,好过分哦……
再说一遍,不识好人心呜呜呜呜
讨厌一些没有距离感的嘲笑声。
小孩难过的朝着自己的房子跑过去,急切地想回到自己的小屋蜷缩在床上,一个人舔舐着心灵的伤口。
微一终于坚强的回到了家,进去前回头看了看背后。
夜色深浓起来。
入目只有熟悉的冰凉粗硬的街角房屋,和安静得只听见风穿梭着洞口的声响。
微一进去了。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因为睡过一回,现在怎么也睡不着了。
转身趴在床上,拿起床头内侧的面包嗅了嗅,愉悦地舒展眉间,又放下来好好的摆一边,将下巴搭着手背,就这么看着。
微一完全舍不得拆开面包吃掉它。
如果吃掉的话,就只有在吃的过程里是快乐的。
哪怕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的吃,也很快会吃完。
吃完了,快乐就没有了。
微一摇头,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就这样放着,时不时闻闻气味,就能获得持续的快乐,乐趣十足!
等气味变化时,一定是不大新鲜了,这个时候再吃掉它,也绝对不会浪费的。
多好啊。
微一点头,新鲜面包的正确使用方式。
棒棒的!
小不点躺在床上,想东想西的。
一会儿想到白日撞见的枪战,一会儿想到被人砸了罐头,一会儿又想起藏匿于狭窄缝隙里看见的那一双双来回走着的黑裤腿、黑袜子,和黑鞋子。
……还有,拿糖努力贿赂游说却惨遭嘲笑。
可恶!
微一骤然抽风,朝着空气打了一通手脚并用的王八拳。
意图隔——空痛击某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困意来袭,闭上了眼睛。
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一堆不见上半身的腿——黑裤子、黑袜子和黑鞋子,围在床边来回走动着,鞋底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还把一个罐头当球一样来回踢,最后一脚还踢爆了,溅了微一一脸水。
微一很生气,爬起来抓着一只腿就是啃。
使出全身力气来啃,坚持了很久都没放开,却没有听到哀叫声,反而听到了嘲笑,很多人在她头顶嘲笑。
突然有个硬硬凉凉的东西,抵着她的天灵盖。
微一抬头便看见漆黑的枪口对着自己。
——砰!
微一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砰,又是一枪。
再次使用。
……
屋外,太宰跟着小孩走到这里,看中了一颗歪脖子的树。
造型独特的树叶丛得到来人欣赏的目光。
在树下边围着树干慢慢地绕圈,边伸手像抚摸什么脆弱柔软的事物一般,轻抚着大树的身体。
这棵树,真是令他着迷。
——啊,是时候了。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方形白布,捏住边缘那么优雅一甩。
长长的白布便随着力度在空中扬起一个美妙的弧度。
男孩轻轻哼着自创的不成调的歌,爬到树上,将绳子打好结并缠在粗壮的枝干上,熟练的检查绳子是否固定住。
确认完后,就愉悦的将自己脑袋挂在绳子下方的小洞里,从树上往下一跳。
今天,也是美妙的一天~~
如果是最后一天那就更美妙了。
挂着的某人还甚有兴致的来回轻荡,如果忽略用头部固定这件事,倒像是挂秋千。
停下来不动的时候,衣角下垂被风吹鼓动着,又像只大体型的晴天娃娃·精致版。
缠绕着白色绷带的面部因窒息一点点的发白,裸露的另一只眼睛微垂,鸢色眼眸藏一半,风轻云淡地投向前方地面。
平静地目光里有什么在无声地翻滚发酵。
冷月高挂,夜色屏声敛息。
歪脖子树与其身上的人形挂件,在微弱轻柔的月光雾色下,斜斜的阴影拉长变形,爬上旁边的屋墙上。
中途一个蓬头垢面的酒鬼,晃动着脖颈歪歪斜斜的从巷子里走出来。
细线般迷离恍惚的醉眼扫到树枝上,某挂着的长物。
闲汉来了兴致,毫无危机感地凑过去。
人还没晃悠到树下,一身酒后酸臭就顺着空气飘过来了。
太宰治:……
太宰治:——呕~
生无可恋地翻着白眼。
来到树脚下的醉汉努力站直身体,头后仰着,手指隔空点着物体,似在辨认眼前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啊!——啊啊啊啊啊!!!”
某物体·太宰治:……
终于看出来是个人挂在上面,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屁滚尿流地往后爬走。
哆哆嗦嗦的一边爬着,一边像只即将被宰的猪一样痛苦哀嚎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一块表面简陋粗糙的石块,在幽静柔婉的夜色中,粗暴至极地狠狠磋磨着,如绸缎般丝滑绵软的静寂氛围。
……和太宰治纤细敏感的神经。
如果眼睛可以刀人,这只“猪”完全能够瞬间被刀得片片薄如蝉翼、根根游丝飞絮。
太宰治不胜其苦地闭上了眼睛。
太宰:——痛苦.jpg
为什么他还没有到达彼岸。
难听死这种死法,并不在他的选项名单里面啊!
待受惊的“猪”终于爬远,带着那难听得可以致人死亡的嗓音远行消失。
太宰治也完全失去了自挂东南枝的雅兴,脑袋从绳洞里抽出来,跌在地上呈大字仰躺着,无神地瞳孔望着天空。
动动鼻子,残留的熏人气味依然威力十足。
……立马爬起来,离开这个伤心地。
路过一间屋子,漆黑的屋内散发出光亮,又迅速微弱消失。
太宰停住了脚。
这是那个孩子的屋子。
脑海里出现一张黝黑的脸。
散开的头发下,那双稚嫩如初生嫩叶的浅绿色眼眸,正灵动地转动着,天真狡黠的望着你。
男孩站在原地迟迟不动,漠视地看着光芒在一段时间里,与黑暗轮回交替出现。
风吹起男孩棕色的头发,和后脑勺处拖吊着的一截白色绷带。
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宰治垂下眼皮,转身离开。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在男孩走后没多久,因墙壁破损而遮不住光线的破屋迎来了客人。
——喵~
来过一次的三花猫熟门熟路的,从另一靠近的屋顶边缘跳跃到微一家的屋顶,站在屋顶上的破洞边缘查看情况后,直接跳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身姿拉高走出一位身着棕色大衣的中年绅士,发色奇特集齐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