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州这澡洗得面红耳赤,总觉得顾晏清在床上盯着她。
她始终背对着墙,将后背那面朝向卧室床所在的方位,就连涂沐浴露时动作也尤其小。
秦宛州素日里对自身美貌也算极为自信,但只要一遇上顾晏清,她常会下意识地自惭形愧,好比当下,她连身体都不敢摇动,生怕在对方视角里的自己看起来像条卖弄风姿的水蛇。
爱就是这样,让人无法正确审视自己。
于是这个澡洗了漫长的五十分钟,她皮都被烫红了。
穿上浴袍后,秦宛州深呼吸了十几回,才鼓起勇气走出浴室。
顾晏清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盯着浴室墙,而是平躺在大床中央,浴袍领口深深敞开,透出一片旖旎风光。
她眼睛半闭着,唇色偏粉,像是透不过气似的微微张开,面颊上飞起一抹淡淡的藕色云霞。
察觉到秦宛州的动静后,顾晏清缓缓抬眼,眼中泛光地望向她,唇角挂起浅笑。
这是在勾引她?
秦宛州不禁回想起真人秀那晚,顾晏清也是这样穿着睡袍躺在床上看她,两腿交叠,全然没有半点防范她的自觉。
“我,我也洗完了。”秦宛州呼吸有些短促。
“嗯。”顾晏清的声音要比平日里更软更暖,有点像刚做好的牛轧糖,热哄哄的。
秦宛州:“……”
她洗澡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宛州将目光瞥向顾晏清周遭四处,最终锁定在对方床头柜的高脚杯上。
全喝完了,一滴不剩。
秦宛州喉咙处忍不住滚动,抬脚走到顾晏清床头柜前。
——C套餐:150g黑胡椒煎制菲力牛排,100g水煮西兰花,50g烤芦笋,配200ml白俄罗斯。
白俄罗斯,一种以伏特加为基酒,佐以咖啡香甜酒和鲜奶油的高度鸡尾酒,口感顺滑,平常不喝酒的人也能轻易接受。
秦宛州拿着点餐单的手抖了抖,只觉大事不妙。
她上次喝醉酒把顾晏清锁骨咬成那样,现在角色对调,她还不得被顾晏清啃死。
明天还得拍戏呢。
“晏清,你是不是喝醉了?”
顾晏清摇摇头。
秦宛州不信顾晏清酒量那么好,多半在逞强。她弯腰替顾晏清收拾餐盘,预备晚些叫服务人员来收走。
顾晏清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秦宛州滴着水的头发上,神色昏暗,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随即秦宛州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拉住手腕,继而被毫不费力地拽到了床上。
秦宛州跌坐进顾晏清怀里,腰也被一只手臂轻轻环住,对方抱得并不用力,但秦宛州还是能依稀感受到顾晏清贴合在她身上的每一处曲线,浴袍的面料有些毛糙,挠得她裸露的皮肤略微发痒。
场面过于香艳,秦宛州忍不住闭上眼,假装自己不是这场事故的主角。
她倒也不害怕,从她认识顾晏清起,顾晏清自始至终都很温柔,就连现在抱她的动作也是温柔的,对方呼吸声意外的平缓,还没她心跳快。
“你头发没干。”秦宛州脖间传来顾晏清呼吸的热气,随即便被一阵柔软甜腻的气息所包围。
不知是酒里奶油加的太多,还是顾晏清本身的体香,闻起来有股淡淡的奶味。
似乎还有股橙香?
“晚点,晚点就干了。”秦宛州妄图在顾晏清怀里缩成一团,可惜她腿太长,只能被迫摆在温暖的怀抱之外。
“我帮你吹?”顾晏清迷恋地往秦宛州脖颈里钻,嘴里嘟嘟囔囔。
“不用的。”秦宛州紧紧抓住顾晏清领口两侧。
对方靠她太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秦宛州。”顾晏清微微张口,咬上她的脖侧。
“嗯……嗯?”轻微的痛感使秦宛州肌肤表面泛起一阵战栗。
顾晏清不停唤着她的名字,牙尖在她脖侧反复几次淡淡划过,却迟迟不咬下,仿佛想要磨牙却舍不得发力的幼猫。
这对于秦宛州而言无疑是更大的折磨。
“你是不是,想咬我?”秦宛州将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内里升起浓厚的羞耻心。
“嗯。”顾晏清抬起小狗般湿漉漉的眸子注视她,满眼眷恋,喃喃,“我可以咬你吗?”
顾晏清似乎一直在向她讨要一个答案。
无论是拥抱还是轻咬,她都得事先征求秦宛州的同意才会动手。
好乖。
“可以。”
秦宛州将双臂绕过顾晏清的脖颈,用力环住,好让顾晏清的下巴自然搁在她的肩头。
“……咬我。”
她下定了某种决心。
只要顾晏清别咬断她的喉咙,任凭对方想怎么咬都行,大不了明天让温不言帮她用遮瑕膏盖掉这些咬痕。
顾晏清得到允许,闷声拨开秦宛州垂在颈边的波浪卷发,一手稳稳撑住她的后脑勺,手指微微弯曲,没让她感受到丝毫的压迫。
牙齿轻触肌肤的瞬间,秦宛州全身都忍不住发抖。
她猜顾晏清应该长着两颗尖锐的小虎牙,而对方正用牙齿的尖端停停走走地在她脖间试探,找准偏离血管的几处肌肤细细摩挲,时轻时重,保守克制,只偶尔才真正落下一个轻浅甜蜜的咬痕。
半晌,顾晏清从秦宛州脖间仰起头,目光清冽地凝视着她。
“我可不可以……”
“可以。”
秦宛州抢答。
顾晏清要做什么都可以,她什么都给。
她已经彻底沦陷在顾晏清小狼崽般可爱而野性的攻势里。
顾晏清微垂下眼,呼着灼热的气朝秦宛州面部靠近,探出手掌抚上对方细嫩的脸侧肌肤,两手食指怜惜地在她眼眶下圈缓慢而轻柔地打转。
秦宛州适时闭上眼,等待着顾晏清的亲吻。
奈何对方许久没有动作,只是不停抚摸她的脸颊,呼吸却还是隔了她半拳之远。
秦宛州缓缓睁开眼,对方仍在温柔地凝望着她。
顾晏清将额头贴向秦宛州,两人呼吸交融。
顾晏清用微凉的鼻尖在秦宛州额、鼻、唇、下巴处一一划过,浅浅拉开距离后又注视了面色潮红的秦宛州好几秒,仿佛在努力记住她此刻的样子,转而在对方额头落下一个晨露般干净纯粹的轻吻。
一吻后,顾晏清又将她的鼻尖与秦宛州的轻轻相抵。
她喜欢这种感觉,能让她切实感受到秦宛州身上温暖的体温。
“秦宛州。”
“……嗯?”
“我没醉。”
秦宛州一怔。
“酒不好喝,我没喝完。”
顾晏清喝下第一口白俄罗斯后就皱紧了眉,酒精的味道对她而言十分奇怪,有种把消毒药水喝进胃里的感觉,她无法接受。
于是顾晏清在秦宛州洗澡时让服务人员拿走了酒杯,转而道。
“劳驾,再帮我拿杯橙汁。”
她需要补充点维C。
秦宛州似乎以为她喝醉了,她便将错就错,怪就怪这家酒店居然用高脚杯装果汁。
顾晏清多想借着虚假的酒劲和秦宛州表露她的真心,可当她抚摸上秦宛州脸的时候,看到对方动情迷离的眼神,却后悔了。
“我可不可以……”顾晏清喉结上下滚动数次,心中情绪交织缠绕,在漫长的沉默后,从齿间挤出一句话,“喜欢你?”
她的声音低沉而磁性,沙哑又干渴,似乎费尽力气。
“我可能不是个优秀的爱人,但我会努力学,我成绩向来很好,一定能学会。”
“我怕今天再不说,你就和那个人走了。”
“我会比任何人都珍惜你。”
“我会听你的话。”
“求你一直在我身边……好不好?”
顾晏清紧紧盯住秦宛州的琥珀瞳孔,反复用自己的鼻尖讨好地刮蹭着对方的鼻尖,犹豫而破碎地倾倒她的衷肠,眼角挂泪。
她不会爱人,真的不会。
从小到大只有楚宁爱过她,她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真正的爱。
她只知道想被人爱就得出类拔萃,得乖巧听话,凡事不能出一点纰漏。
她请求秦宛州分给她一点爱。
她只求她别离开她。
秦宛州意识有些模糊,不自觉地和顾晏清抢夺着两人咫尺鼻息之间稀薄的空气。
顾晏清的泪珠像断落的丝线,一滴又一滴朝眼眶外滚落。
“你不需要听我的话。”秦宛州稍微离远了些,好让自己保持冷静,尽快清醒。
顾晏清听完这话心凉了一半。
“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喜欢你听我的话。”秦宛州缓过来一些,转而主动去蹭顾晏清的鼻尖。
这似乎是顾晏清表达亲密的方式。
两人像两只情智初开的小兽,出于本能地贪图着对方的温暖,交换着彼此的信息素。
“我一直在等你说喜欢我。”秦宛州轻轻吻上顾晏清的唇,这个吻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所以,不要问我可不可以。”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秦宛州捧起顾晏清的脸,从顾晏清的额头吻至下巴,一如先前对方用鼻尖划过她的脸。
顾晏清边落泪边抱住秦宛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止不住地哭。
“别哭啦,水都流光啦。”秦宛州温柔地替顾晏清拍着背,说完这句话后面色一红,想到某些歧义。
“秦宛州,我喜欢你。”顾晏清振振有词,不顾形象地紧紧抱住秦宛州,像是要把对方揉进她身体里。
“我知道。”秦宛州被顾晏清勒得喘不过气,却还是柔声安慰她。
“我喜欢你。”顾晏清念个不停。
“嗯,我知道。”秦宛州陪着顾晏清不断重复。
“我、喜、欢、你。”似乎是感受到秦宛州气息不稳,顾晏清将手松开了些,注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重申。
“嗯,我、知、道。”秦宛州学着顾晏清的语气,眉眼格外严肃,双瞳炯炯有神。
顾晏清被她逗笑。
“好了,不哭了。”秦宛州吻去顾晏清眼角的泪渍,又轻轻咬了一口,“再哭打屁股。”
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特别像一个幼师,打一下给一颗枣,变着花样哄顾晏清,还得防止对方的眼泪再次决堤。
顾晏清听到打屁股这三个字身形抖了下,瞬间不哭了。
哦吼?
秦宛州挑挑眉。
她好像知道顾晏清怕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