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剧组收工。
“今天大家回去以后早点休息,规整完行李就睡,不要玩太晚哦。”林副导演拿过于青松的大喇叭朝一众工作人员喊。
于青松选择副导演时回回优先考虑林导并非别的原因,就是看中她话多又专业。
他不爱和剧组的小喽啰打交道,林副导演正好弥补了这点。
甭管是谁,随便逮着一个都能唠两句。
秦宛州出戏后在原地跌坐许久,才缓过气。
唐之理砍向她的那几道剑气绝非虚招,那凌冽的剑气呼啸而至,快如闪电,根本来不及闪躲,待她瞥见寒芒时堪堪向后倒了个斜角,才没被唐之理划破额前的皮肤,只是落了几根发丝。
于青松力求影片真实,道具用的都是真货,武器自当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片场的剧组人员在林副导演的疏导下迅速撤离,很快便所剩无几。
“抬头。”一个声音从秦宛州头顶处传来。
秦宛州有些僵硬地仰起头,看见紧皱着眉的顾晏清和满面愁容的温不言。
“别动,我看看。”顾晏清温声道。
她用手抚过秦宛州光洁的额头,撩开额角碎发后反复察看,细细端详,确认没有伤口后缓了口气。
温不言作为两人的爱情卫士自动当起人肉屏风,将两人身形隐在自己背后。
她心里挺愧疚,毕竟她似乎一直都在误会顾晏清。
虽说对方迟钝是真,心却不假。
“你自己可以走吗?”顾晏清说得小声,“我不确定能不能抱你回去。”
剧组给秦宛州订的酒店就在不远,但外边鱼龙混杂,她不能贸然和秦宛州有身体接触。
“我没受伤。”秦宛州努力勾起嘴角,这笑在旁人看来却颇为惨淡。
“她伤了你两根头发。”顾晏清指指灰色青石板上并不显眼的栗色发丝。
秦宛州手撑着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真没事,我先让化妆师替我卸妆……”
——晚点和小温一起送你去车站。
秦宛州本想这么说。
“顾医生,你要不要住下?”温不言率先出声。
“剧组给宛州订的大床房,睡得下。”
秦宛州倒吸一口凉气,一时不知道该谢谢温不言还是该数落她两句。
按照顾晏清的性子,能答应才怪。
“方便吗?”
秦宛州一怔,随即目光错愕地看向顾晏清。
“会不会被拍?”顾晏清正眨着那双漆黑浓郁的眼睛望她,似乎有些困扰。
秦宛州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她难以分辨顾晏清是什么意思,这是答应了?还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
“不会,你们两个分头走,我给你们打掩护。”温不言做了个拿着手枪靠墙掩护的姿势,信心满满。
“好。”顾晏清垂眼,唇角噙笑。
秦宛州一人风中凌乱。
……
酒店,秦宛州房间内。
“宛州,我没带换洗衣物,要去楼下买一套。”
“不用,这酒店都有备一次性的,我喊服务员给你拿。”
“谢谢。”
“嗯……你一般习惯几点洗澡?”
“七点半左右。”
“那你先洗,我等会帮你把换洗内衣拿进去,这是毛巾。”
顾晏清点点头,接过毛巾进了浴室。
幸好每次出行温不言都会帮她多带几条毛巾,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秦宛州努力平复着心情。
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她试图安慰自己。
可这次她们没醉。
清醒得很。
要不干脆让服务员再拿两瓶酒上来,把自己灌醉得了?
秦宛州将整张脸深深埋进松软的枕头里,心跳得不行,随时都有休克可能。
她悄咪咪抬了下头,用余光瞥向浴室的侧墙。
不知道现在某些室内设计师怎么想的,酒店的大床房浴室好多都用半透光玻璃做墙,比如她现在住的这间。
虽说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秦宛州光瞄一眼就知道顾晏清正抬手解着上衣的扣子。
顾晏清高挑的身形若隐若现,随着水声渐渐,那身影更近了些,一头黑发搭在肩头,上半身的线条优美流畅,胸口处呈现出一道饱满柔和的弧线,腰部轻轻向内凹陷,光是想象就知道有多盈盈一握。
她腿部肌肉的起伏颇具美感,脚踝处有个最细的收口,为这副精致的身材剪影画下句号,如同水波中的倒映,韵律十足,美轮美奂。
“砰”的一声,秦宛州又重重将脑袋藏进枕头里,耳朵通红。
她看不见,看不见。
“怎么了?”顾晏清拉开浴室门,探出头,香肩半露。
“没事没事,我先眯一会。”秦宛州还是没抬头。
她整个人都烧得厉害。
“不要这么睡,对呼吸道不好。”顾晏清友情提醒。
“嗯。”秦宛州闷声应了句,转而将头侧到左边方向,顾晏清只能看清她的背影。
顾晏清眯起眼仔细瞧了瞧,窥见对方火烧云般绯红的脖间,隐隐发笑,伸手关上了浴室门。
秦宛州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给温不言发了条求助信息。
【小温,我感觉我要窒息了。】
【???】
住在两人隔壁的温不言一脸莫名其妙。
秦宛州这是朝她贴脸开大?秀恩爱也不带这么秀的,硬往她嘴里塞啊。
【[对方向您分享了一首付费歌曲]。】
秦宛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点开,冲了个会员后,婉转悠扬的歌声瞬间响彻整个房间。
“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紧紧跟随,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
秦宛州:“……”
倒也不是这种窒息。
正在洗澡的顾晏清轻轻挑了挑眉,嘴角带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算了,你不懂。】
秦宛州满脸失望地给温不言发完这句后,将手机丢在一边,继续埋头装鸵鸟。
好好好,温不言咬牙。
等明天秦宛州从房里出来了,她一定要让对方赔她一笔巨额精神损失费。
五分钟后,服务人员拿来了一次性内衣裤,从门缝里递给秦宛州。
秦宛州拿着这套内衣裤,站在浴室门口,发呆。
浴室门要比侧墙用的玻璃更透,上方甚至有一块全透明的小玻璃,她只需稍稍踮脚就能偷看到正在洗澡的顾晏清。
好危险的想法,秦宛州在心中怒骂了自己两句。
她才不做这种可能让对方讨厌自己的事。
但只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秦宛州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搏斗。
“宛州,服务员来过了吗?”顾晏清温和的喊声无情地将秦宛州拉回现实。
“来,来过了!”秦宛州心虚地站得笔直。
浴室门被拉开,磨砂玻璃后涌出一阵轻薄朦胧的水汽,如同轻纱般似梦似幻地缭绕在那只白玉般的纤长手臂上,散发出清冷而迷人的气息。
那手轻轻勾了勾,秦宛州隐约可以看见顾晏清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宛如美玉上的冰纹。
秦宛州觉得自己肯定着了魔了,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冲进去。
“……宛州?”顾晏清见衣服久久没被递到她手上,困惑地问了句。
秦宛州忙把内衣裤一股脑塞到顾晏清手上,结巴道:“给,给你了。”
“谢谢。”顾晏清收回手。
秦宛州认为今晚过去以后她必须得去心脏科检查一下,她严重怀疑自己有严重的心率不齐,不,心跳过快。
要不干脆让顾晏清待会给她检查算了。
秦宛州内心疯狂啊啊啊了半分钟,扑回床上,整个人蜷在左半边被子里。
没过多久,顾晏清穿着浴袍从浴室走了出来。
“我洗好了。”顾晏清在右半边床上坐下,她将头发揉搓了许多遍,干燥蓬松,没有滴水。
“嗯。”秦宛州背对着她,脖间还是那样红。
“你不洗吗?”顾晏清轻轻戳了戳秦宛州的后背。
秦宛州像是被微弱的生物电流刺激到,背在那一秒内绷得尤其直,耳后根也冒出两滴汗。
顾晏清用食指指尖顺着对方的背一路下滑,力道似羽毛轻重,最终停在对方尾椎处。
秦宛州紧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轻哼出声。
她的整个身体宛如湖面不断泛起的涟漪,无处不被蔓延波及,难以克制地颤抖,双腿也跟着发软。
自两人第一次同床,顾晏清便轻易发现了秦宛州这一有趣的生理反应。
忠于本能欲望的秦宛州在她眼里格外动人。
“洗澡,好不好?”顾晏清凑近些,俯身在秦宛州耳边呢喃,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秦宛州仍紧闭着唇,她现在说不出话。
两人僵持许久,秦宛州才满是羞意地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好。”
她艰难爬起床,摇摇晃晃着脚步朝浴室门口走去。
“你没拿换洗衣物。”顾晏清话语里些许调笑。
秦宛州半失神地晃悠回床边,从床头柜上抱起早就准备好的内衣裤,再迈着沉重的脚步去浴室。
待浴室门关上后,顾晏清才忍不住轻笑出声。
在她记忆里,醉酒后的秦宛州分外热情,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让她害羞到不行,这回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想到这,顾晏清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根,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下垫了张点餐纸,她没吃晚饭,便打座机电话点了个套餐。
服务人员动作很快,将餐点送到房间时秦宛州还没洗完。
顾晏清用餐时咀嚼次数比常人要多,牛排煎制得又有些老,吃得她牙酸。
套餐配了杯鸡尾酒,闻着不错,带着牛奶的甜味。
顾晏清的目光反复游移于鸡尾酒和矿泉水之间,最终还是端起了酒杯。
味道这么甜的酒,想来也不会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