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的群臣又惊又怒,十余名侍卫瞬间围了上前,有的挺起长矛,有的端起刀剑,七嘴八舌的叫嚷。
然而,可还未待他们上前一步,连称将架在卫国公脖颈上的匕首用力向前一推,卫国公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条血痕。
公子白怒极:“连称!”
连称冷笑着看了公子白一眼,又将目光扫视了圈整个殿内群臣冷笑道:“退后,全部都退后!”
众人只得退后。
公子白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道:“连大夫这是做什么?”
连称冷冷地看着他不答,只是将匕首在卫国公的脖颈上又推紧了一寸。
“你,你……你别乱来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殿上的卫国群臣一时间又惊又怒,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纷纷被吓得吵嚷开了,唯恐连称一个狗急跳墙,直接杀了他们的国君。
连称却不理他们,只是转头看着公子白,冷笑道:“姜小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
公子白握紧拳心,刚要说话,一只已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上卿徐薏从众臣中走出,上前一步轻笑道:“连大夫这是做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挟持国君这种事可做不得啊,这要让齐国君知道了,怕是有损我们齐卫两国邦交。”
连称冷笑一声,刀尖再次压紧卫国公的脖颈,沉声道:“少废话,全部都退后,不然我杀了他!”
“都退下去!”上卿徐薏一摆衣袖,喝退众人。
卫国众臣只得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开了几步。
连称舒了口气,在众人的步步紧逼中,匕首挟持着卫国公一步步向大殿外退去。
一出大殿,卫侍卫中有人按奈不住便要冲上来。连称目光一沉,压在卫国公脖颈上的匕首再次往前推进了一分。
公子白眸光瞬间发紧,上卿徐薏赶紧上前一步拦住道:“连大夫,现在已经安全了,您可以放开卫国公了。”
连称却只是冷笑地看了公子白一眼,唤道:“你过来。”
公子白没动。
连称笑了:“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齐三公子,怂了?”
公子白没说话。
连称继续笑道:“你不过来,我怎么把你亲爱的舅舅,你们的卫国公还你们呢?”
一只手将公子白猛地推向了连称。
徐薏在身后笑道:“是是,连大夫言之有理。”
公子白被他这一推,直挺挺地撞向了连称。
电光火石间,一把缠腰软剑如灵蛇般从连称腰间弹出,直刺向公子白小腹。
眼见公子白避无可避,便要血溅当场。
右侧一直不动声色的鲍叔牙,忽然指间一道寒光闪出,精准打在了连称的右腕间。
连称手腕一麻,险些握不住软剑便要脱手。
公子白抓紧机会,指间一道银光同时袭向连称心口。
连称眼见躲闪不及,情急之下,竟然一把将身侧的卫国公推上前抵挡。
“不可!”一侧的徐薏惊叫一声,只身前挡。
“喂!快拦住他,别捣乱啊……”一边的鲍叔牙大叫着。
然而已经晚了,徐薏已经冲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殿外几道身影交叉叠转,激烈缠斗了几个回合后,公子白与连称一手抓着一人,以互相踹了对方一脚各自退后半步。
连城看着公子白,一脸冷笑道.:“姜小白,跟我玩心眼,你是不是还太嫩了点?”
公子白不屑挑眉:“是吗?你好好看看你手上的是谁?”
连称低头,大惊失色。
他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他手上的人质已经变了,是徐薏。
鲍叔牙走上前叹息道:“就说让你不要去,非要找麻烦。”
徐薏哭丧着脸:“大王一定要救我呀。”
“不想让他死的就退开!都退开!”连城挟持着徐薏,一步步向大殿外退去。
侍卫想要国上去,卫国公忙道:“退后!全部退后!不要伤害到徐卿!”
徐薏的脖子被连称箍着,喘不过气,老脸憋得通红。
卫国公急得来回踱步,几次想要靠近,又硬生生忍住。
有大臣见状,有想要表现的,忙高声道:“连大夫,你逃不掉的。快把徐上卿放了,大家有话好好说!”
“闭嘴!”连称抵紧匕首,一步步压着徐薏后退:“马车,给我备马车!我要出城!”
卫国公忙道:“好好,马上给你安排马车。”
城门口。
马车停在了门口,包围的侍卫让出一条道。
连称挟持着徐薏一步步走了出去。众人死死盯着他,丝毫不敢大意。
“退远点!”连称大吼,刀尖刺破了徐薏的脖颈,一道殷红沿着刀留下。
众人再次退开了一段距离。
连称退到马车前,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徐薏推开,跳上马车,扬鞭冲向城外。
徐薏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马儿高吼撕鸣擦着他而过,掀起一阵飞沙。
时机就在此刻!
公子白微眯双眼,指尖数道寒光猛地射出,直袭马匹四腿而去。
砰!马匹颓然跪蹄倒地!
眼看马车受外力冲击,便要四分五裂。
连称突然从马车内冲天而起,脚尖在车顶轻一借力,居然径直跃上了城墙头。
“再见了,姜小白!我会再回来的。”连城轻笑一声,眼看飞出城外。
“阿雪!快!”公子白焦急大叫。
“啾!”
一声尖锐刺耳的鸟鸣声响彻天际。
随着一片巨大的黑影的落下,一只巨型角雕从空中俯冲而下!
一只尖嘴,直接怼着连称的左眼狠狠啄了下去!
“啊!”一阵刺耳的惨叫从连城喉咙中爆发出来。
连城毫无反应机会,猛地从城墙上暴跌摔地。
“快抓住他!”卫国公一声令下,一群人上前死死摁住连城。
“姜小白!你无耻!”连城疯狂挣扎着,然而无济于事。
看着连城落网,连日来的奔波与疲惫,让公子白原本就残破不堪的身子,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倒了下去。
***
齐国。
临淄。王宫。
姜诸儿在发脾气。
“连城这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居然让人囚禁在卫国,可真是丢尽了本君的脸!还有脸让人递消息回来,还不滚下去!”
来人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道:“是是,国君息怒。”言罢,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大殿。
一谋士上前道:“王上,卫国居然敢如此公然挑衅我们齐国,看来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否则其他诸侯王,若跟着效仿,怕是影响您的大计。”
姜诸儿缓缓闭上眼睛:“传令速让连骁过来一趟,孤有任务安排于他。”
“是。”
***
卫国。
承晖宫。
黄昏的晚霞,照在木质雕花的床头。
昏睡了三天三夜的公子白,终于悠悠转醒。
从逃亡至今,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床头还趴着一人。
见他醒来,那人抬起头,是一个年过七旬,但却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的面容和蔼老妇。
公子白不由眼前一湿。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刚来卫国时,这人也是整夜这么趴在床头照顾他。
公子白喊了声:“姥姥!”
卫太后小心将他扶起,半靠在床头,喜道:“小白醒了!饿不饿?渴不渴?姥姥让人给你做了最爱的红豆糕,要不要吃一些?”
公子白用力点头。
“来人!去把小白最喜欢吃的红豆糕端上来。”
门一开,有侍女将早已准备好的红豆糕端了上来。
卫太后拿起一块,喂到公子白嘴边道:“尝一尝。”
公子白咬了一口。
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散开来,让他不由热泪盈眶。
卫太后道:“好吃吗?”
公子白用力点头:“好吃!”
卫太后递过来一杯水,送到公子白唇边:“喝口水,别噎着。”
公子白依言低头喝了。
卫太后又拿起帕子,替公子白擦拭唇角。
此时,忽听门外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咦~哥哥都这么大了还要祖母喂,羞羞~”
随着这一声音出现的,是一个孩子。
那孩子约莫八九岁的样子,长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可爱极了。
公子白眼前一亮:“阿离?”
此人正是卫念离,卫国公的独子。
公子白还记得,自己六岁初到卫国时,那一年卫念离刚刚出生,他还经常帮忙哄这个弟弟玩。
十二岁那年,父君下令召他回齐国。离开卫国时,卫念离还抱着他的腿,一直哭着不让走。
如今三年不见,卫念离长高了,看起来也更活泼好动了。
卫念离像团大白球一样,蹭的一下扑进公子白怀中:“哥哥你可回来了,阿离想死你了!”
公子白被他这一撞,险些老腰都要被他怼折了。
一只手将他拎了起来:“说了多少次,不要总是这么冒冒失失,哥哥身上还有伤,起来。”
竟是不知何时跟来的卫国公。
卫念离被父亲单手拎至半空,满脸不服气,手脚在空中挣扎乱舞:“父王你放开我!放开我!”
公子白从床头坐起,正色道:“舅舅。”
卫国公摆手:“不必多礼,靠着吧。”
公子白将卫念离从卫国公手中救下,笑道:“舅舅不用担心,小孩子,不碍事。”
卫念离缩在公子白怀中,撅着小嘴,哼哼地看着父亲。
公子白拿起一块红豆糕,递给卫念离:“阿离长这么高了,都快赶上哥哥肩膀了。”
卫念离接过红豆糕,两眼发亮:“哇~祖母对哥哥就是好,平常都不舍得做给我吃,哥哥一来就做了这么多。”
卫国公敲他头:“臭小子胡说什么?没事出去玩去。”
“就不!”卫念离做了个鬼脸,缩在公子白怀中:“哥哥哪里受伤了?阿离给你捏一捏。”
公子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哥哥没事,阿离不用担心。”
“哦。”阿离撅着小嘴,继续啃手中的红豆糕。
公子白四顾望了一圈:“对了舅舅,阿雪和师父呢?”
“他们在偏殿休息,等你身体好了,可以过去看他们。”
“嗯。”公子白点头。
卫国公向卫太后道:“母后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您回去休息会吧,孩儿来。”
“也好。”有人将卫太后搀了下去。
卫国公坐下,帮公子白掖完被角。半晌,才道:“小白,一路受苦了。”
公子白被他这么一说,不由鼻子一酸。
想起这一路的逃亡心酸,被大哥追杀,九死一生躲进渔村时;在谭国被姑父出卖,拿他与大哥交换国土时;在苍积山被猎户欺辱,被公子季生的人马追杀了七天七夜时……无数个心酸的时候,都没觉得想哭。
可如今被舅舅这么一说,却觉得无比委屈。
半晌,他吸了吸鼻子:“不苦。”
只要见到舅舅和姥姥,一切都不苦。
“对了舅舅,连……”
话音未毕。
突然,一阵杂乱惊慌的脚步声传来:“启禀国公,齐国使臣强闯大殿……”
卫国公脸色一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来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国公息怒,实在是对方来势汹……”
卫国公拍了拍公子白的手:“你好生休息,我去处理点公务。”
公子白点头。
卫国公走后,公子白的脸色瞬间也变了,他拍了拍卫念离:“阿离,你替哥哥去旁边厢房,把鲍师傅叫过来好不好?”
“好。”卫念离蹦蹦哒哒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