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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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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郎抬着翟舆,走出永兴侯府的街道,直往朱雀大街而去,一路上行人熙熙,俱是好奇相望,有行人看见这一行仪仗,与身旁人说道:“不知是哪位娘娘回宫?”

穿过朱雀大街直入皇城,过宫门,又行了一会儿,翟舆落在定坤宫门口,车帘微微撩起,一只熟悉的属于男子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眼前,她认得这只手,伸出手轻轻搭上去,躬身下车,站直身子,抬头只见萧翀乾一身大红色龙袍站在面前,满脸欢喜,正含笑望着她。

两个人携手走入定坤宫,入目尽是大红,窗户上贴了红色喜字,桌帘帐幔也尽数换了红色。

时近黄昏,日头略微西倾,从天上洒下一片橙黄色光晕,给室内披了一层暖色。

萧翀乾说:“阿柔,你总算来到朕的身边了。”

阮宁芙转头看向萧翀乾,她道:“臣妾来迟,让陛下久等。”

萧翀乾说:“今日是你我的婚礼,古时婚礼都在黄昏举办,阴差阳错,正是合了古礼。”他握了握阮宁芙的手,说道:“时间是正好的。”

桌上两支手臂粗细的红色龙凤呈祥的蜡烛燃烧,床铺大红一片,上面星星点点,热热闹闹撒着许多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物。

沿着床边坐下,红衣宫女弯腰端来两杯酒,奉置二人跟前。

满室红光将两个人的面容披上一层薄红,萧翀乾那双深邃的眼睛也蕴含温柔,格外动人,阮宁芙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穿着红衣的自己。

她今天是整服严妆,那些宫女给她描画出了一双颜色更深的眉毛,将她眼皮上扫了一点清香的淡粉,脸颊抹了一点绯红胭脂,唇上抹了鲜红色。

在萧翀乾的眼中她十分美丽,垂下眼睫,摄人心魄,抬起眼来,便似能将他溺毙。

萧翀乾接过一杯酒,另一杯酒到了阮宁芙手里。

一旁的喜姑姑笑着说:“请陛下与贵妃娘娘共饮合卺酒,二人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两条手臂缓缓交缠,闻着彼此的气息,他们低头共饮合卺酒。

舌尖酒液清香微甜,耳鬓相近,萧翀乾身上幽深细腻的龙涎香气息也随之她扑来,衣物相互摩擦,阮宁芙感到自己耳珠正在发烫,她有一点眩晕。

萧翀乾接过她手中的酒杯,将之递还给一旁的姑姑,萧翀乾抬手帮阮宁芙摘下头顶沉重的凤冠,见她双颊酡红,双眼水意迷蒙,他声音低沉,笑道:“阿柔果然不胜酒力。”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用的是存了三十年的佳酿。

低头印上她的唇,舌头撬开了她的唇,轻轻含了一下她的舌尖,品尝到一口夹杂着酒香的独特甘甜,萧翀乾退开,垂眸温声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阮宁芙点点头,这一天,只早上吃了一碗清粥两块点心。阮宁芙说道:“臣妾想要卸妆更衣。”

记得黄铜镜子里自己的化妆之后的样子,美丽得陌生,只需要一点点妆容,竟可以令她往日端庄秀雅的面容变得惊心动魄起来,心惊之余,她真怕熟悉的人不认识自己。

“不急,先吃点东西。”

二人起身之间,宫女已经抬了准备好的饭菜来布置,菜品之中正好一样是她喜欢吃的鱼,不过这会儿不是糖醋而是清蒸,正合她今天的口味。

吃过半碗饭,萧翀乾因公务被梁闻喜请走,侍女陪阮宁芙去更衣。

定坤宫内里有一间温泉室,里面铺着汉白玉,有一个方形水池,上面白色烟雾朦朦。

宫女说里面是温泉水,并不烫。

阮宁芙换下礼服,由侍女服侍着卸了妆,解开头发,她进入温泉池,留一个婢女在身边服侍,其余人等退下。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身体,十分舒服,精神渐渐松弛,醉酒的余韵作祟,再加上这一天的经历,阮宁芙有些困了,不知什么时候,她靠着池壁闭上了眼睛,为她舀水浇肩的侍女看她睡着,也停下动作不再打扰。

迷梦昏昏之中,想到萧翀乾就在不远处,她心里一片安然寂静,不知不觉睡得更沉了。

梦里自己回到了一个冬季里,当时她是七八岁的年纪,脸圆圆的,手背上还有酒窝,肩头垂着一条细细的小辫子,穿一件秋香色镶嵌兔毛领子的冬衣,挨坐在穿一身浅粉色衣裳的大姐姐身边,大姐姐长得清瘦高挑,看起来十七八岁大,面容美丽,手里抓着一只粉紫色手帕,眉宇间含着一点淡愁,并不言语,几个哥哥姐姐一起围着火炉热烈地说话聊天。

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这些人也是好些年前的人了。

睡梦中,阮宁芙想起大姐姐留在了长沙,二姐姐本来去了湖北,后来又随夫一起到了山东,还有她的两个哥哥,都在长沙,去年冬天二哥还让朋友送信过来,问她在洛京过得好不好。

现在几个人俱是少年模样,大家围坐在火炉边上,炉子上烤着栗子发出阵阵甜香。

她挨着娴静美丽的大姐姐,偏头听哥哥姐妹们说话。

少年时的二哥五官生动,拿着铁钳子拨了拨火炉里红彤彤的炭火,在热气里笑着说:“陛下的三皇子,就是去北疆的那个,朝里不是都说他得把小命留在那里?嘿,现在他杀了呼延家的小王子……”

阮宁芙当时在学针线,身边的一个姐妹问她:“上次娘让你绣的香囊怎么样了?”

说起这一茬,她脑海中浮现出一枚绣到一半的香囊,阮宁芙乖乖回道:“就快好了。”

再抬头去看几位说话的哥哥姐姐,方才说话的二哥已经换了个话题,正在说男孩子喜欢的蹴鞠,她脑子里还在想刚刚那个陛下的三皇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叫什么,梦里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却本能地执著……

梦境不太讲道理,姐妹们又聊到了大姐姐的未婚夫,对方也是个书香世家的子弟,两个哥哥说对方文章做得怎么样,性子如何如何稳重,大姐姐微笑地听着,脸上却始终带着一点隐约的愁绪。

这一点愁绪莫名吸引了阮宁芙。

她很神奇地理解了一份当时那个年龄不该理解的忧愁,亲昵地坐在大姐姐手边陪伴安慰,大姐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正在这时,一个披着黑色狐狸斗篷的男客人掀开帘子进屋,随手将斗篷交给侍女,侍女接过披风。

这个人心情很好的样子,众位兄弟姐妹同他打招呼,他一一回应,最后目光落在兄弟姐妹当中坐在一起的两个姐妹身上,那两姐妹正是大姐姐和小小的阮宁芙,客人一笑,说道:“你们姐妹两个长得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阮宁芙仰头大姐姐的脸,为什么这张脸那么熟悉?

而且,自己真的有这个大姐姐吗?明明她只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想到此处,她心中一惊,精神一震,霎时从梦中脱了出来。

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在温泉室里,正躺在池水旁边的小榻上,身上穿好一身红色长袍,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头发已经半干了。

有一人坐在床榻边的凳子上,他穿一身红色衣裳,是与她一样的锦缘绣袍,后背自然挺直,宽厚的肩膀平稳,微微垂着眼,低着头看手里的书,不刻意收敛的时候总是威仪深重,令人心惊,而他面容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凤眼沉静。

阮宁芙坐起身来,她一动,萧翀乾立刻转过头来,将手中的书放下,看她坐起来,问道:“阿柔睡得好么?”

“睡得很好,妾身睡很久了吧?陛下一直在这里?”

萧翀乾说:“并没有很久,朕也是才回来一会儿。”

但他沐浴过了,时间也不会很短的。

“阿柔,我们有一件事还没有做。”

二人从前的每一次接触都点到即止,还没有行过夫妻之礼。

阮宁芙很早就知道,迟早会发生这种事的,第一次知道萧翀乾身份的那一天,他将她拦在宫室里,听她说了一番巧言令色的话,后来什么也没有做,允许她从他身边逃走。

那时她奔逃在皇宫之中,始终没有办法松一口气,当时冥冥中内心就已有预感: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她的身体会被这个叫萧翀乾的男人彻底占有。

但她从不曾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又会是这样到来。

此时此刻,她心中并无拒绝之意。

萧翀乾牵住阮宁芙的手,助她起身,两个人沿着水池,走到一边的汉白玉空地。

那里有一个金漆红托盘,里面放着一支金色凤钗,一把金剪,一只小小的檀木盒子,还有一只雕花牙梳。

他们牵手在托盘旁边跪坐下来,二人四目相对。

萧翀乾对阮宁芙说:“朕十六岁去北疆,在那里生活了五年,回京承国,流光似箭,至今已有八年。而直到这一年,朕才遇见阿柔,实是三生有幸。”

他笑叹了口气,感慨道:“朕此生何其有幸,能遇见阿柔;而又是何其有幸,能得阿柔相许。”

两个人的手指十指交叉,缠在一起。

今日顾怀南带着一群人拿着刀枪棍棒围绕,那婆子举着棍棒扑来之时阮宁芙眼睛都不眨,后来踩着这些人溅落在地的血去接旨,在侯府门前,她让人将和离书当街传看,姿态凛然,随后登车直入宫门。

被人围打也好、接诏封妃也好、当街和离也罢,全是第一次做,偏偏在这一日都做尽了。

她心中并非没有惊惧惶然,现在这些不安定的心绪都在萧翀乾的话语中被抚平,对视着他充满爱意的目光,无限的酸涩与快乐一同涌上心头,温热的泪水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阮宁芙一直看着萧翀乾,她说:“能得陛下此心,亦是阿柔三生有幸。”

萧翀乾为她拭泪,问她:“阿柔,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阮宁芙点点头。

萧翀乾说:“那么接下来的话,朕说一句,阿柔说一句,可不可以?”

现在什么都可以。

阮宁芙含着笑,微微点头。

二人牵着的手被萧翀乾带着举到半空,十指交叉变成了掌心相合,二人两两对视。

此时夜已经深了,这间温泉室点了许多烛台,亮如白昼,外头应有满天繁星,二人均是身穿简单红衣,相对而坐,两只手掌相合,一个大手骨节分明而有力,一个十指纤纤,肌肤细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说到这里,话音忽断,二人相抵的手变成了牵握,一起落下,他浅笑说道:“朕今年二十有九,年长阿柔八载春秋,若有朝一日,黄泉客来,朕早走一步,必在奈何桥边等待。阿柔可安心于人世生活,若人间欢喜,便多留一些年,不必记挂朕。阿柔欢喜,朕亦欢喜,你我有情,即便阴阳相隔,也不过是两地一心,恩爱永结。”

他话音刚落,阮宁芙立刻说:“至那日,妾身愿与陛下同生死。”

她声音虽柔,目光明亮而坚定,语调断然。

萧翀乾笑意无法落下,只微微收了一点,叹息一声,说道:“你呀……”

他跪起身在阮宁芙跟前,拿起梳子,说道:“阿柔,头低一点”,他抬起手为她梳头,细心而笨拙地在她头顶挽起一个小髻,拿起托盘中的金簪插入她发髻当中。

发髻比较简单,萧翀乾认真来挽来,完成的样子不比侍女差,看上去很工整,阮宁芙没有被扯疼头皮,只觉得梳子梳上去很轻柔。

她摸摸发髻上的簪子,萧翀乾说:“这是我给阿柔的定情信物。”

抬头看了看萧翀乾,阮宁芙纤手微抬,自肩后拢过一缕头发,拿起盘中金剪,低头剪下约七寸长的头发,将之编起来,奉给萧翀乾,她微笑说:“妾身无长物,只以此发聊诉衷情,望陛下珍视之。”

萧翀乾接过阮宁芙手里的发丝,他低头看了看,青丝如墨,捧在手中犹如软缎,他将之收入荷包,珍而重之放入衣襟。

见此一幕,阮宁芙心里甜甜的,低眉浅笑。

放好青丝,萧翀乾双臂一伸,打横抱起阮宁芙,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垫在她的肩背,抱起人大步往门外走去,口中说道:“走喽!”

身子一轻,猛地到半空里,阮宁芙惊了一下,接着就抚着萧翀乾的胸膛笑出声来,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话,呼吸喷洒过来,痒痒的,带着笑意的话音一同响起:“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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