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泽瑞尔带着塞西莉到了一个狭小的阁楼。
塞西莉跳下地面就注意到了阁楼的窗户反射着彩色的光，那个方方正正的窗户上镶嵌着的是五光十色的彩色玻璃。
可惜德蒙城的天气基本只有阴天，如果有太阳的话，这块玻璃随着阳光落在地面一定非常好看。
房间的角落里随意扔着几件衣服，看样式是男性所穿的常见款式。
这个阁楼里除了散乱的衣服，一张桌子几个椅子，就没了别的东西。
塞西莉移开视线，她心里有了数，这里应该是伊泽瑞尔的私人房间。
“伊泽瑞尔大人，随随便便把我带到这里来没关系吗？”塞西莉扭了扭自己的手腕，伊泽瑞尔刚刚完全没有减轻力道，她的手腕被捏的生疼，仔细一看还有指印留下的红痕。
塞西莉庆幸他那尖尖的指甲没有划破自己的皮肤。
伊泽瑞尔根本不理睬塞西莉，他用脚踢出一张椅子坐下，双手懒散地撑在腿上，他一直盯着塞西莉的脸，塞西莉却没觉得被冒犯。
伊泽瑞尔的兽瞳不带任何情绪，他比起龙族更像是一只龙。
这就坐下了？怎么不邀请她也坐坐，真没什么绅士风度。塞西莉腹诽着，虽然她知道她现在作为女仆是没有资格和上级同坐在一起的。
伊泽瑞尔思索着说道：“我很好奇一件事。”
“您请说。”塞西莉说道。
“你刚刚说你喜欢玛门陛下。”伊泽瑞尔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为什么你会喜欢玛门陛下？我觉得陛下长得还挺……”伊泽瑞尔努力地找着形容词，“一般的。”
“……？”
塞西莉冰冷的脸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伊泽瑞尔的语气十分委婉，塞西莉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他的意思是他觉得魔王长得丑。
这样在别人面前直白地说魔王的坏话真的没问题吗。
“你。”伊泽瑞尔打量着塞西莉的脸和金色的长发，“你还不错，你怎么会喜欢上陛下呢？”
“……”
被夸奖的塞西莉难以言喻，她回忆了一下那日见到的魔王的样子。
红色的头发，俊美的五官，桀骜不驯的表情，以她个人的审美来说，怎么也不像长得丑的样子。
难道说她记错了，她见到的魔王的样子其实是幻梦症中虚幻的样子？
塞西莉的眼睛里流露出细微的迷茫。
“我……”
伊泽瑞尔洗耳恭听地等待着塞西莉的回复，或许是等待太难熬，他的尾巴在身后甩了甩。
那密布着银色鳞片的尾巴养护的很好，隔着一段距离塞西莉都能看见上面泛着如丝绸般层层光晕。
伊泽瑞尔是一个龙族。
塞西莉豁然开朗。
龙族，对于任何事物的审美只有一个评判标准，那就是够不够闪，够不够亮。
魔王穿的浑身黑色，而且恶魔种族的皮肤不会有精灵和龙族那么白，所以他在伊泽瑞尔眼中就是一个灰扑扑，丑丑的形象。
而塞西莉……
她的金发灿烂，脸色白皙，眼中的绿色像晶莹的宝石，难怪伊泽瑞尔会勉强说出还不错这种话了。
伊泽瑞尔金色的眼瞳中有着隐约的期待，塞西莉有些说不出口，看着这双眼睛她竟然有点愧疚。
“伊泽瑞尔大人，您把我带到这里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塞西莉决定转移话题。
伊泽瑞尔不耐烦地扣了扣脸颊，尾巴甩的更厉害了：“没别的事，我就是想问这个。”
专门把人带到房间里就为了问这个问题？
塞西莉嘴角没忍住抽了两下。
护卫长需要操心这种事吗？这里的正常人果然很少。
“在我眼里，我觉得魔王大人非常好看。”塞西莉谨慎地说道。
听到答案，伊泽瑞尔往后靠去，双臂放在扶手上，懒洋洋地说道：“哦。这样啊。”
他再次打量着塞西莉，遗憾地摇了摇头，一副原来你审美很差的样子。
“……”夜影怎么会对这种人有好感。
塞西莉假装没看见伊泽瑞尔的表情，她说：“伊泽瑞尔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带我回去吧，我今天的清扫任务还没有完成。”
伊泽瑞尔仰着头，注视着天花板转动的彩色小灯球，随意说道：“没完成就没完成呗，希尔维亚又不在。”
希尔维亚不在？她是刚刚见过自己就离开城堡了吗？塞西莉思忖着，就听伊泽瑞尔又说道：“你是怎么想到进城堡的？我听说你进到德蒙城以后还得了幻梦症？幻梦症是什么样的？”
伊泽瑞尔对她好像有那么点兴趣，如果对她有兴趣的话，那么他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塞西莉微微一笑：“因为我喜欢魔王大人啊，所以我进入城堡，为了离魔王大人更近一点。”
“幻梦症是光明神降下的神罚，它会让我随时随地地陷入沉睡，如果外界没有影响我让我脱离这种状态，我会一直睡下去。”
沉迷自己虚幻的梦境之中，误以为梦境才是真的，最后沉溺梦境死去。
这就是幻梦症的名字由来。
塞西莉隐藏了一部分，她所说的内容是书上记载，口口相传的幻梦症的症状。
“所以你才不怕死啊，迷雾那种地方也敢随便去。”伊泽瑞尔一哂。
“那不是有伊泽瑞尔大人吗？多罗丝也说了，有伊泽瑞尔大人在，城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伊泽瑞尔尾巴轻微动了动，似乎对这句话还挺受用。
“我记得堕落精灵不长你这样，他们都很丑，你真的是堕落精灵吗？”
伊泽瑞尔问的这句话没错，崇尚黑暗的精灵会经历堕落成为堕落精灵，不止魔法气息改变，几乎所有堕落精灵的外貌也会产生改变，最直观的就是发色都变成了深色。
塞西莉只有魔法气息改变了。
“你这样子很适合当间谍啊。”
塞西莉心中一惊，她脸上不动声色，露出的表情微微苦恼：“您说笑了，我的魔法气息别人一探就明白了，我也不清楚我这是怎么回事。”
“魔王大人会因此介意吗？如果会的话，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外形改变呢？我记得恶魔们会用魔角树的叶子来染色……”
“停！”伊泽瑞尔不耐烦地叫停，他的表情烦躁了起来，“我不是恶魔，这些问题你留着跟恶魔去讨论吧。你的嘴里除了陛下能不能说点别的东西？”
被打断的塞西莉垂眸，金色的睫毛颤动着，伊泽瑞尔竟从她的脸上看出点委屈，他越发烦躁，怎么搞得他好像在欺负人一样。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伊泽瑞尔硬邦邦地说道，“走吧，你回去吧。”
堕落精灵抬眼看了一眼他，又迅速垂下眼睛，不言一发。
伊泽瑞尔压下心中的烦躁，用下巴指了指阁楼的房门：“从那里下去四层楼再直走就是你的房间了。”
“我还没打扫完。”堕落精灵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一般浮在空中。
“有什么好打扫的，希尔维亚问你就说是我让的。”伊泽瑞尔烦闷地砸了咂舌，他看不得堕落精灵那个样子，他又想到什么，语气僵硬地说道：“你会黑暗魔法吗？”
似是意外伊泽瑞尔说的话，堕落精灵又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说道：“不会。”
“什么时候我教你一点基础的黑暗魔法吧。”说出这句话，伊泽瑞尔侧过了脸，有些不自在地晃动着尾巴。
塞西莉讶然地抬起头，伊泽瑞尔居然会主动提出要教她黑暗魔法，为什么？
“可是希尔维亚大人说城堡里不允许用魔法。”
“你就告诉她，我允许，让她来找我。”伊泽瑞尔不容拒绝地说道，“明白了吗？”
伊泽瑞尔态度转变的太快，塞西莉虽不知缘由也应允下来了，她行礼道：“我明白了，那伊泽瑞尔大人，我就先告退了。”
伊泽瑞尔含糊“嗯”道。
塞西莉走到阁楼门口，她似有所感地回头，刚好对上伊泽瑞尔的目光。
龙族一直看着她，塞西莉看不出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伊泽瑞尔大人，我能问个问题吗？”
伊泽瑞尔顿了顿，说道：“什么？”
“这座城堡没有名字吗？我们都直接称呼它为城堡。”
伊泽瑞尔的眼眸沉静了下来，那金色像流淌着的金沙，他说道：“这座城堡的名字叫做深渊。”
“魔王自深渊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