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围墙里的路走着,路边有不少同学站着,还有爬到树上的,被老师看到,喝令着下来,也有不知道从哪里拿来棍子的,每一棵树前都围着不少人,两人走了半天总算看到衡啸云他们了。
这已经算是学校的角落,这边很少有人来。
衡啸云站在最低的那只树枝上,下面姚蓁肩上搭了个校服,有些黄黄的污渍。
看到他们来了,姚蓁拿着校服无奈地说:“衡啸云刚刚扔在校服上,就成这样了。”
李抒音仰头看着,说:“你这太高了,扔下来枇杷都摔碎了。”
“那怎么办?”衡啸云扶着树,“反正都脏了,校服给我,我装好了再来拿。”
“你把树枝压低一点。”杨沥深又对姚蓁说,“你们把他的校服撑着。”
衡啸云:“嘿,你小子!总算有点用处!”
李抒音和姚蓁:“……”
衡啸云照着他的话压低了树枝,杨沥深伸手就将四周稍低的枇杷全摘了。
李抒音看着说:“行了,不要摘太多,衡啸云你下来吧。”
“深藏功与名就是我本人!”衡啸云爬了两下跳下来。
杨沥深揪了带叶子的一支,上面有两个金黄饱满的枇杷。
李抒音拿到眼前看了看,说:“真漂亮。”
衡啸云完全没有风花雪月的意思,他剥了一个递给姚蓁,自己囫囵吃了几个,对李抒音和杨沥深相邀道:“吃啊朋友们,快享受自己胜利的果实!”
他又剥了一个,贱嗖嗖道:“来,抒音,哥给你剥一个。”
他递到半路被杨沥深截下来:“不劳烦你了。”
衡啸云总算逮到机会:“我说你小子,我可是从穿开裆裤就和我妹在一起玩了,那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瞅你现在这样,小气吧啦的。”
杨沥深瞥了他一眼:“原谅我从来不穿开裆裤,融入不了你的世界。”
李抒音和姚蓁都笑。
衡啸云啧声:“我说你小子……”
衡啸云不忿的声音很快远去,高考的那一天,因为要腾出考场,大家都要把书搬到对面,带着需要用到的资料到后面的老教学楼。
李抒音和杨沥深一行人向洪中后门走去,经过高三的教学楼时,天井里正四散着白花花的纸屑,从高处飘扬旋转,像是冬天里的一场鹅毛大雪。
这场大雪外,天井的五层长廊上透过来橙色的星星点点,他们高声喊着:
“爷的青春结束了!”
“江苏高考我恨你!”
“解放啦!”
……
她下意识地看向杨沥深,他的目光也看过来。
高考的三天,他们跟着高考的铃声一起做了一套卷子,因为后面洪中还要作为中考的考点,他们接下来的一周要继续在老教学楼里上课。
衡啸云趴在桌子上,看着前面同学过来把试卷收走了,他哀嚎:“谁来救救我啊!我真的好累!”
“你累?”江煜其反问,“你不是一直自诩爱情学业两手抓吗?怎么?是抓不动了还是手断了?”
衡啸云啧了一声:“我又不是杨沥深那小子,跟个学神似的,能……”
他闭上嘴,突然不说了,猛敲了一下脑袋:“哎呀,这个月抒音快过生日了……”
他又闭上眼,掐指一算,说:“那天周一,一定没有假,说不定还期末考,不如正好等中考的时候,提前十来天正好……”
“衡啸云!”易敬森过来拍了他一下,“你小子嘀嘀咕咕干什么呢?”他高高地站在旁边,“周末来不来?高三前的最后一把放纵!”
衡啸云轻摇手指,不屑道:“在英雄联盟上,我还没有怕过谁!”
衡啸云说着站起身,指着易敬森:“等爸爸来!”
他飞快跑出去。
隔壁杨沥深和李抒音正在后门处,教室里没几个人,两人侧站着却没动。
李抒音低着头,看到衡啸云过来,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慢慢地垂下目光。
他们的背后传来刘景一无奈的声音:“唐梦,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
而姚蓁本来想等衡啸云的,这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僵立在位置上。
唐梦看着刘景一,冷笑:“我闹哪样了?”
“做同学或是做朋友,不行吗?”
“当然不行!”唐梦的脸上有泪,她看着刘景一,遥遥指了下站在后门处的李抒音,“是我要闹成这样吗?你以为我不痛苦吗?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现在觉得我以前的行为很可笑你知道吗?我喜欢的人原来喜欢我最好的朋友——”
“唐梦!”刘景一爆喝一声,唐梦眼泪“哗”地一下就流出来了。
刘景一声音低下来:“……如果以前我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没什么用,但我也只能道歉。”
他知道李抒音还在听着,顿了下,才说:“唐梦,你就是一个公主,你要等待的是一个骑士,可我不是骑士,我配不上你。”
邵美真站在过道里冷冷哼了一声:“说这些有什么用?”她目光落在后门处,高声道:“唐梦,反正你又没错!”
刘景一看过去,声音平静:“有你什么事?”他目光落回唐梦身上,“我会向朱老师申请调换座位,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错。”他声音低了一下,说:
“音姐……只是音姐。”
刘景一背上书包,迈开步子。
“景一——”李抒音蹙着眉喊了他一声,她挺直脊背,并未回头:“注意安全。”
刘景一低头笑了一下,才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说:“……谢谢音姐。”
他快步向前门走去,邵美真下意识侧身让了他一下。
衡啸云看着,清了清嗓子,才说:“……姚蓁,姚蓁!来来来!”又抓着面前的两人,“我正好想来和你们说事呢……”他把两人拉出去。
姚蓁放好椅子,看了唐梦一眼,还是叹了口气,从后面走了。
衡啸云干脆把两人拉到自己班级里,易敬森明目张胆地摆弄着手机,看到不禁问:“干嘛一个两个面如菜色……”
衡啸云眼刀直飞,嘿嘿一笑:“抒音啊,我刚刚和你说呢,你不是快生日了吗?那天周一,不如就中考放假的时候给你过一下,去年不就是因为期末考耽误了吗……”他故意说得絮叨,“哥给你攒个局,一切哥来办,你只要人来了,接受大家的祝福就可以了!”
李抒音点头,勉强笑了下:“都行。”
衡啸云一拍掌:“在场的我就直接通知了哈!16号放假,留出各位宝贵的档期,带着祝福就可以了,具体地点,另行通知!”
他搂过姚蓁:“特别声明:有家属的,记得带上家属!”
易敬森拿书扔他:“去你的!”
几人下楼,杨沥深和李抒音走在最后,他握着她的手,就在楼梯上拥抱住了她。
他在下一个台阶,李抒音静静地埋首在他肩膀上:“我没事。”
杨沥深这样轻抱了她一会儿,楼梯上静悄悄的,他拿出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装着三只纸蜻蜓,“给你。”
李抒音接过去低头看着,轻声呢喃:“三个诶。”
“三代表着无穷无尽,虽然这次是三个纸蜻蜓,但是代表着无数个纸蜻蜓。”
“三生万物。”杨沥深说。
李抒音回到家,陈丽柔正要出门。
“我买了点菜,都给你切好了,炒一下就行。”
“哦。”李抒音看着她穿上高跟鞋。
陈丽柔关门前,才停了一下:“有事给我发信息。”
她说完关上门出去了。
李抒音坐在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墙上钟表在滴滴答答地走。
她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到房间打开灯,书柜上有一个盒子。
她拿下来,将三只纸蜻蜓放进去,一共16只纸蜻蜓。
纸盒被她放回去,她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手机响起来。
杨沥深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既然是一朵玫瑰,就勇敢吐露真诚……
……
……不管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还发了文字:组长,请检查。
这家伙。
还真的每天读了一遍。
果然再回来时,刘景一找到了朱旭东。
朱旭东听他说完,放下茶杯:“你要调座位啊。”
“是,老师。”刘景一说。
朱旭东笑着说:“把你调走,你看要不要把李抒音也调走啊?”
刘景一低头没说话。
“你们这些孩子……”朱旭东轻叹一口气,“人看着没多大,爱恨情仇倒是一个没落下,行,你去吧,我考虑考虑,等回教学楼再说啊。”
唐梦一连几天都没来,但后排的气氛也比以往沉寂。
刘景一也不再经常转头开玩笑,也不像以前经常哈哈地笑,他变得沉默,变得一点也不像刘景一。
等到16号那天,考试结束的铃声传来,寂静的教室里一下松散开来。
朱岚可到台上:“大家把东西拿好,赶车的同学抓紧走,路上注意安全。”她扫视了一下,“方文彬、杨沥深,还有窗边那两个男生,你们跟我回前面,把教室整理一下,回去吧!”
教室嘈杂起来,前面唐梦的桌子上还有书,她人却没来。
杨沥深说:“我给她带到前面去。”
刘景一一起把书拿给他:“音姐,杨老大,我先走了。”
“好。”李抒音点头。
等看着刘景一的身影消失在后门处,杨沥深转头说:“你先过去吧,我看衡啸云发了位置,前面弄完我就去找你们。”
正好姚蓁走过来:“抒音,你怎么走啊?”
李抒音想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惴惴的,一下失了声。
杨沥深看到她蹙了一下眉,便替她说:“你们先走,我整理完就过去。”他拍拍李抒音,“没事,你和姚蓁先过去,走慢一点。”
他说完走到前面,开始摆放桌子。
李抒音背上书包和姚蓁一起下楼了。
姚蓁说:“我们就从后门走吧,前面估计才考完,有很多人。”
李抒音没有异议。
两人出了后门,看到曾子晗还有几个男生站在路口不知道在干嘛,那些人都留着寸头,看着不太好相处。
姚蓁想到学校盛传的洪泽中学扛把子的韩啸就是曾子晗的什么哥哥,拉了拉李抒音。
“算了,我们离他远一点。”
两人拐过去,沿着学校旁边的书香路向半杯茶走着。
这条路靠着小区,一面是洪中带着铁栏的墙,一面是小区高大的围墙,算是很静的一条路。
姚蓁问:“抒音,你既然想考清华,为什么当初还会选文科啊?”
“因为很有意思啊。”李抒音看着前面,“在文史里,可以看到制度、伦理多方面的变迁,在这片土地上所厚载的故事,会觉得自己很渺小,能够更平和地审视人生,接受命运。”
李抒音笑着看向前方,姚蓁说不出话来,对于她们所处的校园来说,李抒音已经极不平凡,大家为了高考殚精竭虑还远达不到她的成绩。
她不懂李抒音的痛苦来源于哪里。
两人到半杯茶,衡啸云正歪在前台和服务员聊天,见到她们两个,招呼道:“最里面,咱们经常坐的那个位置哈!”
姜晓琪已经坐在那里,她人自来熟,不知道和吴孜暖在说什么。
“来得正好!”姜晓琪笑着说,“抒音,我们知道你不爱收那些礼物,送你那些还不如送你一片叶子,不过这位吴孜暖同学,今天歪打正着,把你的传统给拿到这儿来了。”
她转头:“你要送她什么来着?”
吴孜暖抿唇笑,拿出一本书。
姜晓琪说:“你看!吴孜暖同学还是很用心的,我就是完全是带着祝福来的!”
书是绿色的,带着白色的腰封。
李抒音拿在手里,姚蓁凑过来看,慢慢念出了上面的书名——
“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
姚蓁说:“这个书名好特别哦!”
姜晓琪:“这本书在网上可火了,就是作者的故事,说她和现在的丈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