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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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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峰的寒雾在水镜表面凝结成霜,又被青冥指尖的金纹驱散。

小花灵扒在水镜边缘,发间金纹随着情绪忽明忽暗。

他长舒一口气,指着镜中林霜与林千劫密谈的画面:“公子和沈千劫联手了!这局一定能赢!”

“先干掉大魔头,等公子记忆恢复,再干掉沈千劫!”

凌霄抱剑倚在冰柱旁,玄金袍角被罡风掀起又落下。

他看见玄一正单膝跪在林霜面前,太子指尖抚过暗卫统领新愈的伤口,动作轻柔得近乎暧昧。

他喉结微动,嗓音比平日更冷:“不过是幻境,只要能赢,怎样都好。”

指节却无意识摩挲剑柄纹路,力道大得骨节发白。

陈青云站在稍远些的位置,苍白手指捏着药瓶,指尖因用力而泛青。

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垂下眼睫,将药瓶塞回袖中——

像只被抢了松果又不敢争的松鼠。

“怪哉。”紫微的九旒冕簌簌作响,手指扫过水镜,“林霜素日洒脱不羁,怎在幻境中城府如此之深?”

“记忆虽封,本性难移。”

天相广袖拂过水镜,月白鲛绡映得镜面波光粼粼,“只能说,他本就是能笑着剜人心肝的性子,不过平日用那副温柔皮囊裹住了。”

天权忽然开口:“我倒庆幸他能如此。”

他的手指按在镜面,七十二峰中最严苛凌厉的剑修此刻眼尾泛红,“如非这般手段,如何斗得过那两个魔头?若还是那个宁折勿弯的林霜……”

余音散在骤起的寒风中。

……

晨光刺透茜纱窗时,林烬打翻了第三碗参汤。

瓷片在青砖地上迸裂,褐色的药汁蜿蜒如蛇,爬过跪地太医颤抖的指尖。

“都给本王滚!”他抓起案上青铜镇纸砸向殿门,惊飞檐下一串麻雀。

鎏金香炉被掀翻在地,沉香灰烬扑簌簌落在绣着金色龙纹的靴面上。

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凝固成块。

林烬盯着自己昨日批注的军报,那些朱砂小楷突然扭曲成血淋淋的人脸。

他猛地合上折子,玉扳指磕在紫檀案上发出脆响——有谁在笑,就在他耳后三寸的位置,呵出的气是冰凉的。

“谁?!”

佩剑出鞘的龙吟声惊动殿外侍卫。

剑锋扫过十二连枝灯,斩断三根烛芯,烛泪混着铜锈溅在蟠龙柱上。

小太监跪在角落瑟瑟发抖,看着三皇子对着虚空连劈十七剑,最后将剑尖抵住自己咽喉。

“殿下!”老太监扑上来抱住他的腿,“您昨日刚处置了西疆急报,该歇歇了……”

林烬突然安静下来。

他歪头盯着老太监发顶的白霜,剑锋缓缓下移。

当冰凉的铁器贴上对方褶皱的脖颈时,他闻到了熟悉的墨香——

松烟混着某种腐朽的花气,像极了母妃棺椁里陪葬的干枯牡丹。

“你说,”剑尖挑破苍老的皮肤,“那些北狄蛮子的人头,摞起来能不能填满太液池?”

血珠顺着剑身滚落,在青砖上砸出暗红的花。

当侍卫统领被召来时,只看到老太监的尸身横在殿前。

喉管被利落割断,喷溅的血迹在汉白玉阶上泼出半幅狂草,林烬正蹲在血泊里,用染红的指尖临摹《兰亭序》。

“牵我的踏雪乌骓来。”他抬头时,眼底泛着血色,“本王要去校场松松筋骨。”

校场的黄沙,瞧着似吸饱了人血。

林烬眯眼望向百步外的箭靶,搭箭的指尖还沾着墨渍。

弓弦绷紧的吱呀声里,他听见那个声音又在耳畔低语:“往左半寸,能射穿他的肺叶。”

羽箭破空而去,洞穿了牵马小厮的右肩。

少年栽倒在沙地里惨叫,箭尾白翎被血浸成胭脂色。

“废物。”林烬喃喃着又抽出一支箭,“连马都牵不稳。”

第二箭钉入少年左膝时,校场已跪倒一片。

副将的盔甲在发抖,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林烬忽然笑起来,金线绣的箭袖在风中猎猎作响:“你们抖什么?本王在教他——”

第三箭呼啸着穿透少年咽喉,“什么叫令行禁止。”

皇帝在晚膳时分听完了禀报。

他正用银刀剖开一只炙鹿腿,油星溅在绣金团龙的常服上。“十二箭?”

慢条斯理地切下最嫩的腿肉,"烬儿的臂力倒是见长。"

禀事的太监头压得更低了:“太医院说,三殿下近日难以安眠……”

“年轻人火气旺。”皇帝将鹿肉递给贴身内侍,“把北狄进贡的玄铁弓赐过去,再拨二十个死囚给烬儿练手。”

鎏金食盒揭开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帝王带笑的眼睛。

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一场暴雨正在紫禁城上空酝酿。

而清辉殿的檐角下,太子林霜正在烹茶。

雨水顺着瓦当滴入青瓷盏,他望着阴沉天色轻笑:“看来本宫送予三弟的澄泥砚墨,他甚是喜欢。”

……

林千劫是故意落单的。

他站在御花园的梅树下,看着林烬的侍卫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太子哥哥说过,要引蛇出洞。

——那他就做最好的饵。

林千劫是在暮色初临时被拖进私牢的。

夕阳余晖透过高墙上的气窗斜射进来,在青砖地上切出一片血色的菱形。

他仰头望着铁栏外盘旋的乌鸦,喉结动了动,咽下满嘴腥甜——

方才被侍卫拖行时,他的脸擦过宫道上的碎石,此刻右颊火辣辣地疼。

“哐当!”

铁门轰然闭合的刹那,林烬的鹿皮靴踩碎了那片残阳。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玄色护腕,露出小臂虬结的肌肉,指节上镶着红宝石的扳指在暮色中泛着血光。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林烬用马鞭挑起林千劫的下巴,“两个月前,有个宫女在这里被剥了皮。”

林千劫嗅到鞭梢残留的皮革与血腥味。

他盯着对方猩红的眼瞳,忽然笑了:“三哥要剥我的皮?”

铁链骤然收紧!

腕骨被吊起的瞬间,林千劫听见自己肩关节错位的脆响。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鞭伤,蛰得他瞳孔骤缩。林烬的指尖抚过刑架上暗褐色的污渍,那是经年累月的血垢。

“不急。”他取下墙上的银针筒,“我们先玩点雅致的。”

第一根针扎进指甲缝时,林千劫咬破了舌尖。

血腥味在口腔炸开,他数着心跳,看那根三寸长的银针缓缓没入皮肉。林烬凑得很近,呼吸喷在他耳后:“听说太子教你写字?”

针尖抵到指骨,林千劫喉间溢出闷哼。

第二根针扎进无名指,“临的什么帖?《兰亭序》?《祭侄稿》?”

林千劫盯着刑架后的炭盆,火光在瞳孔里跳跃。

他想起清辉殿的书房,太子执着他手腕运笔时,袖间淡淡的檀香。

“咔嗒。”

第三根针穿透中指,血珠顺着银针螺纹滴落。

林烬突然暴怒,掐住他脖颈将人提起:“说话!”

铁链哗啦作响,林千劫双脚离地,窒息感让眼前泛起黑雾。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三哥……嫉妒?”

林烬将他重重掼在刑架上。

后脑撞上铁木的瞬间,林千劫听见自己牙齿相击的脆响。

有温热的液体流过耳际,不知是血还是汗。

“剥了他的衣服。”

锦帛撕裂声在牢房回荡。

林千劫垂眼望着自己苍白的胸膛,林烬的鞭梢划过他心口,带起一片战栗。

“这么细的腰,”蟒皮鞭突然抽在肋下,“太子搂着可还趁手?”

第一鞭撕开旧痂,第二鞭卷走新肉。

林千劫数到第十七下时,终于蜷缩着呕出一口血。

林烬靠近他,踩住他脚踝,靴底碾着凸出的骨节:“求饶啊!像你娘当年跪在我母妃面前那样求!”

林千劫突然暴起,染血的牙齿咬向林烬。

“啪!”

一记耳光抽得他耳畔嗡鸣。

林烬两三下把他从刑架上扯下来,掐着他脖颈按进炭盆,跃动的火舌舔上鬓角,焦糊味混着皮肉灼烧的滋滋声在牢房炸开。

“这才像你。”林烬揪着他头发提起,“野狗就该有野狗的样子。”

……

子时的梆子声传来时,林烬终于离去。

林千劫瘫在刑架下,看着狱卒拎着水桶走近。

他本能地往后缩,却被铁链扯住伤口——

白天被银针刺穿的手指已经肿成紫萝卜,稍一动弹就钻心地疼。

“五殿下,给您擦擦身子。”狱卒的笑声黏腻如蛇信。

冰水泼在伤口上的瞬间,林千劫剧烈抽搐。

狱卒的脏手趁机摸上他大腿,指甲掐进鞭伤:“细皮嫩肉的,怪不得太子喜欢。”

他猛地抬头撞向对方鼻梁,霎时间血流如注。

惨叫声中,更多狱卒涌进来。

“小贱种!老子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挣扎惨叫一片混乱中,有人用烙铁压住他肩头,皮肉焦糊的味道盖过了血腥;有人掰开他下颌灌入腥臊液体。

他数着牢房角落滴落的水声,直到晨曦微露。

……

第二日的刑具是铁梳。

林烬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看狱卒用铁梳子刮林千劫后背的鞭伤。

生锈的齿刃勾住翻卷的皮肉,一下,两下,血沫混着碎肉溅在青砖上。

“听说,你在太子那里会弹琴?”林烬突然问。

林千劫的指甲抠进刑架缝隙,十指鲜血淋漓。

他想起清辉殿的梨花琴,太子握着他手指拨动冰弦,说“琴音贵在藏锋”。

铁梳刮到肩胛骨时,他终是惨叫出声。

“这就对了。”林烬起身,指尖沾了血抹在他唇上,“你该多叫叫,比东宫的琴好听多了。”

入夜后,狱卒带来了新玩意。

他们用细绳捆住林千劫肿胀的手指,另一端系在转轮上。

每转一圈,银针就往指骨深处扎一分。林千劫的惨叫卡在喉咙里——有人往他口中塞了麻核,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皇子金枝玉叶,可不能伤了嗓子。”狱卒的手探向他腿间。

林千劫在剧痛中盯着气窗外的新月。

那是下弦月,像极了太子案头那柄裁纸银刀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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