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行不紧不慢,将火把取出来,呼呼吹了两下。火把重新亮了起来。
周山行轻轻放下小乞丐,将火把递给江愈,自己拿过铁锹,半个身子栽下去,用胳膊和铁锹计算总共的距离。
到底了吗?
到不了底。
周山行有些疲惫的站起来,摇了摇头。扭头却看到正在吐信子的小蛇。一脸烦躁,拔出身后的剑,想都没想将蛇砍到一边。
起身环顾四周,没有别的蛇了。
周山行:“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进去。”想了想,他蹲下身子让江愈带着小乞丐先走,他则拿起长剑走向了更深的黑夜。
如果忘了毒蛇的存在,方圆百里全都会遭殃。
幸好没有忘,他有的是法子将蛇引回来,全部杀掉。
外面装车装好了,所有人离开。浩浩荡荡又在深夜里被迫缓慢安静的车马在岔路口分开,一路带着银子回到镖局,一路登着橙红橙红的明火驶向第二个目的地「周家」
原本的李家已是废墟一片,废墟中埋藏着毒蛇五七八分的碎体,宛如旧墙坍塌引发的自然惨案。
只是废墟底下明晃晃的宝剑,暗红的血色令人生疑。
不管怎样染成的,它的主人都因为种种原因将它刻意的舍去了。
周山行抱着小乞丐在车上安睡,江愈拿着两个玉佩发呆。
「说着下午去陈家和李家,结果组组队等等人就到了晚上,李家都只看了个前院就着急要走,后半夜要去周家。后半夜人又少了,更容易闹鬼了,再跑出个玉佩三四五怎么办?
不想去了。
这玉佩一会动一会静的,现在又不动弹了,就跟我刚才做梦一样,小乞丐脸上的血哪去了?我真的做梦了?
辐射呢?辐射呢?
再给我来点,让我清醒清醒。
那个地洞下面会有什么?
是不是宝藏」
心里盘算着事。
「血玉和帝王绿都有了,我是不是已经是百万富翁了。要不收拾东西回老家吧。找个地头收拾收拾,就当黄粱一梦,就此别过得了。」
车子的轮子包着东西,但声音也不算小,只不过这寂静的黑夜。
声势浩大,实在不是正常的事,正逢乱世,怨鬼横行。谁家只道是寻常,不着自己的事,任由外面动乱吧。
长长的队伍不是鬼就是贵人,哪个也担待不起。
有的是人会好奇,可窗户声音怕惊扰起夜里的别样寂静,透过模糊的纸窗只能看见“星星鬼火”不大不小的飘忽前行,车上的是人是鬼,不敢细想,只惶恐闭上眼睛,痛苦的煎熬的睡去,只等明天一早去城隍烧香,顺带看一眼路上车子留下的印痕盼望着盼望着是人的经过。
可行事高调的李之涯身边有个周全的疯子张清非,连说带踩,领出十几个人,密密实实的在后面给印子铺上了黄泥厚衣。
绕是夜里无人严格看着,做事稀松。等晨露一降,土沙更为平坦。留下的不多的三两脚印,也是招摇的惊吓故事。
周家黑砖红瓦,院里横通八达,却一笔一划分外严谨刻板,连一棵鲜艳的绿色崖柏都被石板铺平的土地包围着。
动起来静起来都干干净净的僵硬。
欲盖弥彰的无耻奢侈铺面而来,让人岿然惊叹厚重的存在。
此地必有金银。
江愈小声问周山行:“元芳,你怎么看?”
周山行先是一僵,然后肚子呼哧呼哧笑起来,“我怎么看?找…的话,麻烦。时间也不多了。不如直接问吧”
站在周山行身后,李之涯提溜着睡着的小乞丐,好奇:“怎么个问法”
怎么问,问谁,看来周山行有老熟人啊,是小时候照顾他的仆人,还是有时间有精力的聪慧同伴?
周山行自然而然的从腰带上解下长长的布巾,散开竟是白色的布袋。
李之涯暗叹不对!
下一刻,江愈点点头,从右裤腿脚的缝线掏出一个同样的布巾。
和周山行一样,套在了头上。
正是熟悉的“自欺欺人”偷盗面罩。
周山行拉着江愈准备好要上天下地,回首看了李之涯一眼。
“你们也去,嗯…多逮几个人定是有用的。”
李之涯抬头看天,时候不早了。不能等太阳出来了还在这里。
扭头推了张清非一把,“我觉得是个妙计。”
张清非连连称赞,迫不及待的躲到了后面,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等丢人之事,切不可连同上我。
李之涯深吸一口气,秋风凉凉,他若当着后面的二十个人的面,一个人戴上类似的面罩丢人,需要极大的勇气。
拖不上张清非,就作罢吧。
李之涯走到一个男人面前,“唉,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贪玩不成,你连上后面这几个人直接去绑人吧。
嗯…
找几个年轻的吧,别吓着老人了,这周家老人多。”
男人是镖局拉走银子,剩下的二十个人中其中一个,他们这批人原本也入过军籍,战场上活下来的,身手自然不错。
三下五除二的破门绑来了十几个男女老少。
人找来了,符不符合要求,不重要。
那头的周山行和江愈刚爬上楼墙,脚就猛的被神出鬼没的张清非拉下去。
“别去了,小小年纪沾那些麻烦做什么?让李之涯自己想办法。”
江愈轻轻抖了抖脚,面前并非善类,脚腕被抓的没有摆动的余地。
走不了,就待在张清非身边。
周山行戴着反复利用的麻布面罩,走过去接过李之涯手里的睡的熟熟的小乞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会儿孩子得了。
李之涯光风霁月,无所事事的背着身子,好像是夜里破门探案的好官,不想看那些人即将面对的惨状。
“把下巴卸下来。一个一个卸,直到有人说出周家藏起来的秘密都在哪儿。”
“嗯…实在不知道,说些知道的线索就行。不开口不动弹,就一直卸。下巴,手,胳膊,腿…谁都不说,就把脖子卸了”
李之涯说出的话冷冷清清,让人听的发麻。
火把斯拉斯啦的声音游荡在耳边,二三十个人把藏树的门口挤得黑压压的一片。
风斜斜吹过来,极多的火焰照在李之涯最近的周山行脸上。
周山行满脸不解。
为什么那么信誓旦旦,这偏差太大了,随便抓来的人,有多少能知道周家的秘密。
周山行紧皱眉头,手攥的火热,他想站起来。
他想和李之涯对抗。
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得不出任何答案。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