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行放下屯了一溜眼泪的胳膊肘,皱着眉头,向下甩甩。
周山行踩着笔直的墙面蹬了上去,坐在高高的墙顶,往下一看,轻飘飘的纸片借着犀利的秋风腾空。
周山行看着前院的方向,脸上没有表情,低声两个字:“幼稚”
能得到一个,自然能舔着脸得到第二个。撕毁有什么用。周山行四处寻觅看有没有自己的包袱。
万一周烟台嫌麻烦丢了呢。那个包袱是他用了很久的,他舍不得放弃。
可惜没有,周山行无奈的扬扬眉头,无所谓了,麻烦的话,再买新的吧。
他快速从墙上滑下来,重新回到小院。
这上墙下墙的技巧是看了那个黑衣服的怪人「全令」学到的,虽然不是很熟练,但翻墙的速度快多了。
周山行回去带上大被子离开,从墙上走也行。
但突然计上心头,灰头土脸的不是他的风格,既然父亲看不起他又怀疑他的人品靠不住。
左右要生气,那就让他生吧。
他从墙上出去,掏出好用的“□□”。
步声奚奚瑟瑟,小院的门紧闭着,门外空荡荡的,但怎么也推不开。从虚掩的门缝透过去看。
哦,原来,门从里面锁住了。
小花园
江愈身体内里虚弱,又不知道个轻重,拿重弓卡住喉,自然会晕倒。
现在已经清醒了,一本正经的听周山行的安排。
“前院这个位置,这里,有黄金。南边这个院子这个屋首饰!西边这里从上去,有个小库房。”周山行一边说,一边拿树枝在地上圈圈点点。
江愈和小乞丐都趴跪到地上,两只眼睛紧盯着瞅,才勉强看清楚这些的位置。
“我大约听懂了,只不过!王家的钱已经很够了,今天白天我带着小乞丐还偷了六家。东西很多吗,我们三趟能拿完吗?我担心着再多,行动就有些麻烦了”
周山行的注意力被数字吸引,眼睛都瞪大了,惊叹道“六家?”转念一想,这个很重要,先问到:“都放哪儿了,安全吗?”
江愈嘿嘿一笑:“这你放心,我可靠谱了,狡兔三窟。我存了六个洞。”
小乞丐一旁附和:“我还存了五个呢!肯定安全”
周山行点点头,一脸凝重,“周家地方不算大,但东西都精贵。”他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还是继续说道,“我娘是长安的世家贵女…当初黄巢起义,留在长安的世家被点着名字满门抄斩,林家也没有逃过去。
当时的长安城里最能说的上话的人就是唐朝挂官丞相周潜风,我娘冒死跪在周潜风府邸前整整三日,终于寻得帮助。周潜风给我娘出了一个锦囊妙计,林家家产得以保全。
至今不知其数,但我知道这绝大多数被埋在了城南郊外的木家衣冠冢下,我们出了城到时候再拿不迟。剩下的名贵药材我得了一部分。
我爹手里还掐着一些,都藏在他的私库里,这我没有怨言,只不过药材他本来就是用来治病的,死攥在手里哪行,我们拿出来也是做了好事。”周山行一边说一边点头,给予自己心理暗示,偶尔回忆的时候摇头晃脑,不知都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三个人趴在一块,围成了一个圈,说着悄悄话。
江愈核对了一下信息,分毫不差的指着周山行画的几个小圈圈,“这儿有个木匣子,这儿有个挂杯,这儿有个小箱子。这儿,这个地方脏脏的,进去…”
小乞丐着急要说话,补充道“会变得灰头土脸的”
不错嘛,会用成语了!
江愈眼中带着欣赏,悄悄一笑,接着说道:“最里面有传下来的好绸缎,嗯…是用黑布挡着?”
周山行点头,接替他说:“那旁边还有些麻布,也拿上!不然太惹眼了。好歹装个样子嘛,我们肯定要出城门的。”
江愈沉思,应声道:“光是我们不好出…”他抬起头来,盯着周山行。
“太多了,拿不了。”
周山行随手划去两个圈圈,想想不放心,又着重在一个地方画上了三角形“其他可以舍去,这儿,不行。这里的东西…”
那个地方是…
江愈想都没想,直视周山行开口。
“好,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那儿的东西会全部打包的。
垂狮县的房子不知是不是都是一个人设计的,除了大小不同,位置,走向通通一模一样。
江愈和小乞丐一下午偷了四家,现在脑子里的地图都还很清晰。
周山行指的那个位置,是一般家里大夫人住的地方。
那里的东西不管贵贱,一定都对周山行很重要。
回忆这种东西,就得长伴己身。
拿不了也得拿,左右…应该也不回来了。
江愈一直低着头,他不知道怎么提醒,在他的方向,月光浅浅的温柔折射,不知怎的就正好能看清周山行红彤彤的眼睛。
江愈是实打实的行动派,清楚安排了就去做事,拉着小乞丐就往北边走。
周山行轻步正欲跟上,江愈止住他,示意这边用不上这么多人,让他去另一个方向。
江愈的想法是,心情不好就要一个人静静,人多反而无法直视自己的悲凄,小事积压在心里,对自身并不好。
理论是这样的,可实践的话,就…难的多,起码对于周山行这个九岁小孩来说。
周山行目送江愈和小乞丐矫健离开,壮士断腕的悲壮涌上心头。
扭头去了祠堂。
夜晚静悄悄,单调的虫鸣即将落幕。
周山行跪在祠堂的蒲团上,眼泪代替露珠掉在地上。
“娘!我不会走回头路的。”
手里的家谱,印着周山行的那一块被一点一点撕抠下来。
周山行名字的上面是周烟台,如现实中一样像座大山一样压在周山行身上。
他不管做什么,怎么做,第一个想法就是站在父亲的角度去评价自己。
可,人生在世,第一个,最重要的想法不应该出自自己吗?
想通了这个,周山行就肆无忌惮了,不管是开锁,还是偷东西,脱离了父亲的掌控都非常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