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说来,妘长远所授方法实际上是让楚恒殊进入妘清识海之中。然而,妘清如今元神在楚恒殊体内,又感受不到其神识,便只能先让楚恒殊的神识进入梦中,循着妘清的记忆找到识海。
这次,楚恒殊所在位置便是再熟悉不过的天机门。
远远他就看见一身浅色长袍的秀丽女子手牵着一个穿着玄色棉袍的娃娃走进一个院子,院门上书“松风”。那女子正是久违的妘清已故去的母亲,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天机门的情景。
那时,他才四岁,父母因意外去世,妘清母亲与其父亲乃是同门,感情甚笃,怕他年幼,孤苦无依在门中受欺负,便决意将楚恒殊接到身边照顾。他记得,那是一个冬日,但阳光甚好,照得人暖洋洋的。
楚丹灵微微弯着腰,牵着四岁的楚恒殊进到院中,妘商节带着两个儿女早早在院中等候。见到院中有人,楚恒殊抱着小包袱躲到楚丹灵身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怯怯地看着他们。妘商节先前是见过楚恒殊的,走上前向他介绍道:“楚风,这是你长远哥哥,还有妘清?”楚丹灵接话道:“风儿,清儿比你大一个月,往后你就是妘家三公子了。” 说着示意妘商节身后的两个孩子过来,妘长远向楚恒殊拱手规矩地叫了声:“楚风弟弟。”楚恒殊已经从楚丹灵身后走到前面,对着妘长远微微欠身。
妘清因着家中她最小,年纪又与妘长远相差甚多,此时,来了个同岁的,心中自然欢喜,拉着他的手叫着:“楚风。”这日,妘清穿着一身桃粉衣裙,脸上晒得红扑扑的,笑起来眉眼弯弯,楚恒殊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本就天生性子洒脱又外向,很快便乐呵呵地与妘清一家相处熟络得很。只是毕竟不过四岁,夜里还是因想父母哭醒。原本将他安置在松风院中的楚丹灵心疼他,于是在夜间来陪他。小妘清知道后,便央着父母让他到自己院子里同住。毕竟男女有别,妘商节本不同意,但楚丹灵觉着孩子年纪还小,如今初来乍到不适应,等过段时间适应了再搬出来也就是了。妘商节想想还是同意了,只是让守夜的弟子多注意。两人同吃同住大半年时间,等楚恒殊渐渐没那么难过了,仍旧搬回松风院中。
之后,二人一同练功,学习课业,转眼已经九岁,这些年,妘商节夫妇因着门中事务繁忙,又经常需得外出,而妘长远已到双十年纪,渐渐接手门中事务,整日不见人影,二人之间自是多了几分亲近。
这日,二人在后山练功,楚恒殊觉着有些无聊,停下来蹲在树荫底下看着妘清练剑。突然,他想到什么,提溜着眼笑道:“妘清,你不累嘛,休息一下吧!”
妘清动作不停,说道:“修炼之事,岂可怠慢,你也不许偷懒。”没听见回应,妘清停下手中的动作,朝那树荫底下看去,哪里还有楚恒殊的踪迹,于是边找边叫他的名字,迟迟不见回应,她不免着急了起来。突然,楚恒殊从她背后窜出,双手抓着衣摆,兜着好些果子。妘清一看,那青白相间拇指大小的果子,问道:“这不是季长老特意培育的灵果吗?“
楚恒殊得意道:“正是!这季老头平时宝贝得紧,碰都不让碰一下,我今日就要吃他个痛快。那,妘清你先尝尝。”妘清见他得意模样,心中也起了捉弄心思,摇头道:“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吃。”
“真的不吃?”楚恒殊遗憾道,“那我自己吃喽。”说着就将一个果子放入嘴中,刚咬一口,他只觉得奇酸无比,忙将那果子吐了出来,哀嚎道:“这果子怎么这么酸!”
妘清见状捂着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楚恒殊才反应过来:“好啊,妘清,你早就知道这果子酸,故意捉弄我!”说着便要拿果子让妘清也吃,妘清忙逃开,说道:“好了,不闹了,季长老课上早就说了,这灵果还要等半年才成熟,谁让你不好好听课。”
两人正打闹间,突然脚下的山体出现震动,俱是一惊,楚恒殊道:“这山怎会无缘无故震动,难道是守山大阵出了问题?”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赶回,却看见一路上躺着许多门中弟子的尸体。惊愕之下,楚恒殊急急将身子挡在妘清面前,而妘清见到门中弟子的惨状,脑中早已一片空白。楚恒殊回头,见妘清脸色苍白地呆立着,心中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但不见回应,好一会儿,妘清双目惊惧地看着一个方向,楚恒殊顺着望过去,远远望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被挂在山门之外还不断有什么往下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