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怎么了?”
“小临,你男朋友没带钥匙给关在门外了,你来给他开开门呗。”
自己是驱魔师,阿姨是普通人,他那把宝剑并非凡品,正中心脏,柏祟却未死,不知已经成了何种妖魔鬼怪。
不能放任他呆在外面,伤到别人就不好了。
吱呀——
房门被打开一道缝隙。
室外的亮光照入这片黑暗的空间,柏祟站在缝隙之中,光从他背后打过来。
应长临只能瞧见他模糊的轮廓,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后背便已渗出一层冷汗,他的视线死死注视着门口,一动不敢动。
黑暗之中,能够瞧见对方的手探了进来。
他手中掐诀,室内的宝剑也蓄势待发,如果柏祟胆敢在这里动手,他也就不管什么有碍观瞻了。
直到柏祟开口说话。
“怎么不开灯啊?”
灯光亮起,旁边站着的阿姨打开门,“我先带孙子进去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哈,别在楼道里杵着。”
柏祟应了一声。
门开了又关,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应长临抿唇不语,两人遥遥对视,片刻后让人后背发凉的感觉才慢慢褪去。
突兀的,柏祟动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柔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鬼怪无法自由出入人居住的地方,但那限制的仅仅只是低级鬼怪罢了,对柏祟是毫无影响的,但他现在却在等待许可。
应长临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一下,“当然,欢迎回家。”
砰——
房门合上,将里外分成两个空间。
柏祟踏进房间的那一瞬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屋内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好几度。
应长临站在原地打了个哆嗦。
看见柏祟抬手,应长临连忙召唤出室内的宝剑,一阵风从柏祟身后掠过。
谁知他只是抬起手挑起旁边弯下腰猫的草,扭头问道:“你没有给它浇水吗?怎么枯了。”
应长临毫无防备,手里握着的宝剑藏也藏不住,柏祟的视线落在上面停留了好几秒。
他连忙将剑往旁边柜子上一放,“出去搞cosplay的。”
柏祟那副表情就是有话要讲,但是嘴巴动了动,又没出声。
这可不得了,弄得应长临心里痒痒的,但是现在这状态,不适合问吧。
好在,手机铃声贴心地响起,将他从尴尬的情绪中提溜回来。
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将手机贴在耳侧。
对面的男生声音清爽,“学长,我这边是学生会的,查宿舍发现您已经两天没在回学校住了,也没请假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办了外宿。”
柏祟挑眉,听着他打电话。
“抱歉打扰了,其实住不住宿没什么大的影响,主要是我很担心你,身体不舒服就算了,功课也要落下许多,总是让人为你担忧,学长”
对面轻声喊完之后半晌没有说话,应长临完全没有理解到里面蕴含地羞涩的情谊,只以为他已经说完了。
虽然很讨厌还要应付学校里的事,但这毕竟是对方的工作,他还是好好配合,“课程我早就学完了,不用担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应长临挂断电话前总会等两秒,避免对方还有话没有说完。
青年察觉到学长没有懂自己的弦外之音,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了,趁电话被挂断之前挽留道:“学长,我不是担心你的身体。”
说完又意识到不对连忙解释,“我是想说,我给你做了笔记,我拿去给你。”
柏祟站在旁边也没闲着,拿起水壶给猫草浇水,应该还有救吧。
水杯缓慢倾倒而出,脖间挂着的紫金环微微一收,传来一阵刺痛。
电话明明没有调成外放,可里面的声音却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总觉得似曾相识,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小男生站在应长临身边和他贴得很近的场景。
就是这道声音,在记忆里也学长学长的叫,他眉头微蹙,心下生出两分不快。
“不用,你留着自己用,还有事吗?”
学长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不需要还会让他留着自己用,青年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磕磕巴巴地说:“学长,我,我喜欢你。”
?
应长临没想到对方憋了那么久,最后就说出那么句话。
他正准备拒绝,余光却瞧见柏祟歪着头往自己这边看。
顿觉不妙,明明拒绝的那么干脆了,怎么还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他将手机拿远一些,捂住听筒,用唇形警告,“不要乱说话。”
柏祟脸上的笑容更甚,开口道:“男朋友,你在和谁打电话呢?”
果不其然,他闭上自己的双眼,不敢面对现在的场面。
电话那头还在絮絮叨叨的人,突然停住了声音,“我不知道您有男朋友了,抱歉打扰了。”
滴——
电话听筒里传来忙音。
应长临一句话都没来得说,这两个人就将这台戏唱完了。
明明是三个人的节目,却没有他的名字。
他面子上挂不住,佯装发难,“让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你还要故意喊我,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
柏祟面对他的攻势,游刃有余,“你就是我男朋友,我喊一下难道犯法?那你叫警察来抓我吧,我不反抗。”
叫警察恐怕抓不了你,得叫驱魔师。
正好,自己专业对口,驱魔师心中腹诽。
“喵呜!”
两个人都被这道声音惊动,原来是躺在猫窝里的小猫醒了。
猫咪浑身上下的毛都炸起来了,弓背、耳朵向后竖起,面朝着柏祟呲着牙。
柏祟不动,它也不动。
柏祟率先动了,“你什么时候买的小猫?”
“我从家里自带的。”应长临试探着说。
这小猫是应长临去年就养的了,算下来还能称为两个人之间的媒人,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虽说这古籍上有写鬼王,但是教的都是怎么驱鬼,没人告诉他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啊。
而且…
他根本不是自己对付得了的,硬碰硬就是自讨苦吃,对方没什么攻击性的话,先按兵不动吧。
柏祟在自己本就空空如也的回忆里,什么都没找到,“原来如此。”
“喵!”
猫又爆发出一声吼叫。
应长临见它这副状态,心疼得很,拿起玄关处买的新玩具,蹲下身,伸手做出一个要抚摸的动作。
小猫没有反抗,他才轻轻将手搭上去,顺毛撸了撸,“猫三月,你怎么了?”
猫三月往前冲了两步,将应长临放在自己身后,朝着柏祟呲牙咧嘴。
应长临福至心灵,柏祟现在是鬼怪,自己身上都起冷汗,动物更是通灵,恐怕是吓坏了。
一边是枚定时炸弹,一边是自己的小猫咪。
他也顾不得试探柏祟是不是真失忆了,为了小猫咪他敢于朝定时炸弹发号施令道:“你给我去房间里面。”
应长临感受到身后溢出的能量,扭头看过去。
定时炸弹将手搭在门上,久久站定。
那股轻微的力量波动,就是从他身上出现的,脖子上的紫金环发出光亮,将周围飘散着的力量吸入环中。
黑色的雾气像是被困在其中一样,横冲直撞,没过多时才安分下来。
“怎么不进去?”他问。
“马上。”柏祟压下心里浮躁的情绪,推开门,坐在床边。
应长临见小猫平静下来,才将它放到地上。
猫三月在自己的猫窝里卷成一团趴着。
他又瞧了半晌,没发现异常,才放下心来。
深吸一口气,将门打开。
门里的情况有些超出预料。
鬼怪蜷缩在床上,颤抖着身体。
如果不是已经不会流汗和流泪了,恐怕额头上早已渗出汗液。
这是个搞偷袭的好机会。
他…
他下不去手。
心软了,对鬼王心软。
现在世界,人鬼并存,但是为了国家安定,鬼怪的事情一直只有少部分人知晓。
鬼分两种,一种是天生地长,另一种是后天机缘巧合下诞生的。
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汲取世界上黑暗的能量而活,里面参杂的负面情绪,会一点一点蚕食他们的神志,就连性格也会大变,最终都会成为为害一方的祸害。
紫金环内锁着的不少黑气,但法宝终归有上限,这并非长久之计。
他拍醒还在处在梦魇中的柏祟,“和我出去。”
叮——
伴随着电梯运行的声音,走廊里的感应灯也灭了。
霓虹灯和日光交替,城市依旧亮如白昼。
两人都没有动,准确来说是应长临没有动,所以没人动。
长久的沉默蔓延在两人中间,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感应灯熄灭的瞬间,黑暗照了下来。
应长临半晌没有吱声,在柏祟准备唤醒感应灯的时候,他抓住对方的手腕。
被抓住的人下意识轻轻的挣扎,却被用更大的力气遏制住,于是也放弃了抵抗。
两人踏进电梯,借着电梯内亮堂的灯光。
铁皮倒映出他眼中的紫光,也让他瞧见了倒影里,柏祟被牵住的手掌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雾气。
他连忙撒手,低头看去。
白炽灯照在皮肤上,红点愈合时浮现出鳞片状纹路,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他心中有所准备,算不上吃惊,只缓慢抬起头,视线对上那双让他看不明白的眼睛。
这样的恢复速度,他们之间,真的隔了道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