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涟先前不敢吱声,现见她们总算是该说的说完了,又听到阿姊有话对自己说,满脸期待。
那池家主便说道:
"小妹,你不是想让我陪你逛灯会么?"
池涟见这回好像真有戏,忙回道:
"嗯嗯嗯,特别特别想!",想了想,又问道:"阿姊,你这些天应该没什么急事或者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别到时候因为我给耽误了......"
池家主这会子才看向她,走上前去,摸摸她的头,柔和笑道:
"我们小妹还真是长大了,都会担心起我来了,不过你放心,你这些天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呢,接下来几天也没什么行程安排,正好陪你出去玩...玩..."
池家主说到后半句朝池涟全身上下扫了一眼,欲言又止......
那池涟见自家阿姊看着自己,带着大大的疑惑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穿着寝衣将将披着外衣就跑出来了,赶忙又摸摸头上,果然也是乱糟糟的一片,只得尴尬笑笑,说绝对回去好好拾捯拾捯,便急急忙忙走了,留下那人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去外面等她去了。
她们要去的是各大世家常相聚娱乐的一处地方——花凌,此是那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也是四海堪称最大的一处集市聚所之一,虽说表演都是在晚上才会开始,但大部分外来的人会选择白日里早早前去。
一则是路途上难免舟车劳顿,须得赶去歇息一番,为晚上做准备,对于他们这种专修于灵术的,本身就多居于山中,更是路途遥远,就算是御剑飞行什么的,也要耗费好些时间。
而且一过去,因她们家也算是一方有名的水系术法世家,难免碰上其他世家人士的子弟,到时候还要和那些仙门的前辈们打打招呼,说些客套话,这些规矩还是少不了。
二则便是在这种逢年过节时候,无论是各家店子里,还是集市上,大多都会热闹些,路边小贩也总趁此机会,将东西都摆出来求个好价钱,尤其是对于小孩子,每逢节日,大人们也不大约束,他们总是会早早到场光临,因而很多的店铺都会多少的卖一些把戏玩耍东西,她们早些过去,在集市上逛逛,或到茶馆里喝喝茶,尝尝新进的糕点什么的也总是好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
一处草地上躺着一个人,身旁是一把剑,她手背上有几处淤青和刮痕,那是她刚摔下来弄得,她尝试握了握手,撕的生疼,还好底下是些草来的,身上倒不觉有什么,又听得上面的人道:
"小妹,你对我发誓说过入门术法早已全然习得,怎得连这御剑之术还不曾会?想是众师兄弟姐妹平日里宠你惯了,越加没有拘束。"
上面的人正说着突然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顿了顿,又重新说道:"听好,这次回去之后,加练,重新进行全套考核,再将家规抄上一百遍,到时我亲自来查验,现在还不快起来,难道要我来帮你么?"
地上那人翻了个身,果然是池涟,她听了这话,磕磕绊绊的又翻回去赶忙站起来,这种时候也不敢出声了,草草拍掉了身上的杂草,使了点灵力在那把剑上,又重新站了上去,朝前继续了,心里边默念:
"灵犀啊灵犀(她给这把剑取的名字),我心里有你,这回你也对我心有灵犀一点成吗,我不想挨骂,你也不想老摔地上吧,拜托了拜托了!"
可惜这剑仿佛偏偏和她不大对付似的,一路上老是不受她控制,她想往西去一点,这剑偏要往东,顺着它意思去了,又朝下飞去,歪歪扭扭的行驶着,途中还是摔了几跤,那池家主没一次干预,只是停下来等她,她也不好多说,本来就是自己理亏在先,只能咬咬牙,又重新开始,经过几次反复波折,总算是到了花凌城中。
此时池涟浑身上下像个茅草坑里滚了一圈出来的一样(虽然说好像本来就是),那池家主看了看,将手朝池涟方向一挥,瞬间衣服上的污渍都没了,变得和刚穿上那会儿一样,身上的伤也消失不见了,而且还感觉身上多了一股清凉之感。
她不禁暗自赞叹自家阿姊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本身这路上所发生之事,导致她心里还有点小害怕,从第一次摔倒后就没再说过话,现在倒是被这种敬佩之意所占据的一点不剩了,又变成了原来那副满面笑容的表情。
池涟不禁开心说道:
"阿姊,我们现在先去哪呀?"
"现在天色尚早,很多店铺尚且都还未张罗开,我们先去附近茶楼坐坐吧,吃些东西。",池家主说完向前走去。
池涟有心瞄了几眼她家阿姊,发觉没什么异样,想必本身今天心情挺好的,除了刚刚她那件事可能有点糟心之外,不过看样子并不是很影响,便欢天喜地的小碎步跟了上去。
只不过想是来的确实有点早,去了好几家茶馆都还没开张,虽然池涟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但由于她隐约感觉得到她家阿姊那尖锐的目光,加之可能说不准又会听到批评或是让她领罚的话,一路上也没敢松懈,稀里糊涂的只求快些到地方,她才免受这精神和□□上的双重痛苦。
记得在她父母不见了后不久,池家一个偌大的家族突然失去了最重要的那根主心骨,变得"东倒西歪",这就是她一个半大的孩子也看得出来的,更何况其他人,他们知道局势没了人来掌控,便更加放肆起来,好些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开始蠢蠢欲动,过来讨论怎么瓜分家产好带了去,还好最后没有让他们占到什么便宜,可是之后池涟发现不光是他们二人没回来,连带着父亲收的那些个徒弟也再没回来,一直都是阿姊陪着她,时间太久了,当时她又太小,记不清她家阿姊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了。
阿姊对以前这些事常常是避而不谈,只一味不说,其实她心里都是了然明白的,池涟这样想着。
"不如去对面街的酒楼?"
池家主望了望四周,伸手朝那边街上指了指,偏头看向发呆的池涟,见不理她的话反僵在那儿不动,想是又走了神去,于是提醒道:"小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池涟本是想着想着不由得暗自感伤一番,正在内心苦闷不能自己,突然听人喊了她一句,陡然从自己丰富的内心戏中跳了出来,看向所指方向,脱口而出:"想你.......哦,不对不对,没想什么没想什么呢,好,去哪?去那是吧,那我们走吧阿姊",说着就牵着她家阿姊的手准备往那边走去。
可池漓渊却留在原地不动,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在问小池涟,只听得她自顾自地道:"真要去吗? 万一......",池涟有些不明所以,今天的阿姊委实是有点奇怪,从她答应来这里就很奇怪,再说,她现在也算半个多的大人了,怎么去不得?池涟将后半句意思说了出来,只听她家阿姊嘴里呢喃着什么,像是:
"也好,早点也好,没准呢......"
池漓渊便带着池涟去了酒楼,正要踏进门,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那声音好像还有点熟悉。
"你们说说,这事它怨我吗,能怪到我头上吗,不能,它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师门情谊,哈哈哈哈哈嗝,狗屁,什么都不是!老子已经做的够仁至义尽的了,还要我怎么样! ! !"
"客官,且请稍安勿躁,我暂且和你说个事您看成吗?"
"有屁快放,什么事,说!"
"哎呀,也算不得什么事来的,就是您看您这又喝了个通宵,又是下酒菜,又是让美人给您跳舞奏乐的,我们做小本买卖的也不容易,暂且不算您今日的钱,您看这之前赊账的银两是不是能稍微....."
"滚!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滚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见你一次,砍你一次!我......"
一个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一只脚踩在桌子上,狠狠的对着空中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满脸喝的通红,一旁的店小二本来是想趁他酒稍微醒醒去催下账,没想到那男人把随身带的佩剑给拔了出来对准他,把气都撒在了他身上,哆哆嗦嗦的立马吓得跪下求饶。
"阿姊,要不我们还是.....",池涟本想说她后悔刚刚的决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可不想被误伤,转身看她阿姊脸上却充满了不可置信,只听她家阿姊语气略带有些疑惑和震惊:
"师.........叔?!"
池涟这才仔细看去,勉强好像应该有点印象了。
那边位子上的男人听到这两个字似乎有了些异样的反应,朝这边看了过来,原本浑浊的双眼在看向这边的时候仿佛明亮了些,只见他皱了皱眉头,还是疑问道:"你......是?"
那池家主不禁叹了口气,大概是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于是招呼一旁的池涟去店小二那,问清楚这人欠了多少账,记池家银庄上,到时候会有人来还借款,一边自己朝那中年男人方向走去,说道:
"师叔,我是池漓渊啊,你以前常唤的那位小九就是我,不记得了么?"
又自顾自添道: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我们还是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