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一只手。
池漓渊飞速把手抽了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对方似乎在同时也把手收了回去,一边发出"嘶"的声音,不过是在那一瞬间就没了。
她很确定,房子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更何况于此?
对面的人很有可能是碰到了她的血——那能让一切皮肉迅速腐烂,直至露出白骨为止。
除了叶卿柯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血是万万碰不得的这秘密,今天却没曾想在这破例了,该如何是好,无冤无仇难不成杀了灭口免得传出去?
不行……她在想什么……
池漓渊不觉间握紧了拳头,手背上伤口裂开了些,流出血来,疼的一下思绪回到了现在,咽了咽口水,对对面那人试探性的问道:
"还好么?"
片刻后,仍旧是一片死寂,没人回答她。
那是只有温度的手,所以她断定这肯定是个活人,绝不是什么鬼怪魂灵之类的,这种她还是不会认错的。
沉默良久,一片漆黑中,她实在不清楚对面是个什么情况,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看样子,对方似乎并不想回答她的话。
又过了一会,仍未见有什么动静,刚刚那声可能是其他原因造成的说不定,再加上对方也不认识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她多虑了。
这周围的气氛让人呆久了足以感到后脊背发凉,她决定不再等了,迅速伸手去桌上探,这回却是什么也没摸到。
不好!
是刚刚那人拿走了!
她刚准备冲出去追,发现真就一片漆黑,完全就是无头苍蝇,找不着北的,又赶紧冷静下来,把剩下的地方能摸的一一查了个遍,基本上全是些寻常庙里常有的东西,与众不同的且格格不入的,就只有那个盒子了……
不过,她对此并不担心,既然对方能在自己附近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这拿走这个盒子,那也绝对有能力出去,现在去追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只要离开了这片受限制的地方,她总有办法找到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当下的禁制区域给解除了才是,但是机制是什么呢,从她自林子外进来,到这个庙里,一路上都不曾觉察有灵力涌动,只有刚刚碰到那盒子才有些微弱的感觉,也就是说......
好吧。
她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事已至此,也就没什么可进展的了,她收拾收拾,拍掉身上的灰,从里间出来,靠着墙壁往门外走去。
可能是把那盒子拿走了的缘故,外面并没有来之前那般伸手不见五指,月光下隐约可以看到在晃动的枝叶,至少路不用走得那么困难了,但是庙内还是透不进一丝光亮而已,好像被黑暗吸走了似的。
果然,各大世家门派的机关作风一向如此,她怎么就粗心忘了这茬呢?
池漓渊不禁自嘲地摇摇头,刚踏出了庙,一股劲风向她袭来,她往后一仰,躲开了,再起身定眼一看,果然是那拿走盒子的人,尽管背着光,脸还是看不太清楚,但盒子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在那人手里边拿着。
他怎么没走,是禁制还没解除么?
这时,对面终于有了声音:
"快给我..."
语气似乎有些愠怒,可是这么没来由的一句,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便不假思索道:
"什么意思?"
月光有些惨淡,却足够让她施展身手了,说完这句话后,还未等对方答复,她看准时机,几乎是一刹那,猛冲过去,用肘部狠狠击打向那人的胳膊最脆弱处,手一软,这盒子就能到她手上了,她这样想着。
但事情却没有如她所预料中的发展……
那盒子被死命的夹着,像是被一把大铁夹夹住一般,怎么弄都弄不出来,那人反应了过来,侧身一闪,腾空一跃,竟不知那方去了,她又扑了个空。
真真的莫名其妙,她有些疑惑,看了看四周,这才察觉天色大变,月光已越发明亮了,难怪那人突然离去,再不走被发现就麻烦了。
"得马上离开这",她自言自语道。
说着,幻化出一把剑,果然可以使用了,她想,于是便乘着剑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落脚到了一处地方,收了剑,抬头看向一处门上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水笙庄。
次日......
"秋秋,阿姊她昨日可曾回来? 你千万和她说我这几日可都是练到很晚,实在撑不住才回去睡觉的,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可用功了,绝对绝对没偷懒哦~~"
一大清早,池涟兴奋的跑去了水笙庄的一方侧院,那是她这几日为了能让他姊姊随时一回来就看到她在辛苦用功,特意选的一块地方,也就是她阿姊的居住之所。
只见她刚说完前一句话,还未等所询问者有所回应,马上又来了句:
"阿姊,你答应过我这几日要陪我去逛灯会,可不准食言的! "
池涟在门口又喊了几句,语气有些小喘,她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这会子她的脚步还未曾慢下来,眼看着就要冲进门了。
那秋秋急忙上前拉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先别冲动,接着把她拉到院外找了一处较隐密的地方,低声对她说道:
"小妹,当家的昨天夜里很晚才回来,我看她衣服上好像沾了血,本来想帮她拿去洗洗,她对我摆手说不用,让我出来,我也就没敢打扰她,现在估计才睡下不久,我担心......"
后半句话还没讲完,就被池涟给打断了,她着急问道:
"秋秋,你确定那真是血来的?"
秋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严肃,表示自己不是在说玩笑话。
池涟看到她是这副表情,立马直了直身子,收起之前荡漾着的满脸笑意,转而一本正经的问道:"秋秋,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见她如此郑重的样子,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叹了口气顿了顿,还是说道:
"当时我记得我还在后山复习之前学过的入门术法,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流畅的使出来,一边又想着当家的今晚极有可能就回来了,所以我就时不时的朝她屋子那边看看,想着当家的一回来就能去接待一下,晚上月光很亮,我可以看得很清楚,后来我看空中有个黑影朝屋里去了,赶忙跑去,就知道是当家的回来了,我进屋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我看到她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坐在地上,靠着床,浑身是血和泥,地板上也有,还没等走进,她就让我不要管她,出去把门带上,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之后发生的事你也都知道了,事情就是这样,我出来后也没再进去过,至于去了哪,光看衣服实在看不出来,我也不太清楚。小妹,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管她,又怎么可能不说,地上那么多的血,最近这些年见她外出都不曾受这么重的伤,我现在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这可怎么办?唉~"
一大段话过去,秋秋不禁又叹了口气,似乎仍意犹未尽,还欲再多说几句,这时听到有人从后面走了过来,秋秋忙闭了嘴,那人边走边笑着对她们说:
"都说了拜了师就不用服侍我了,秋,我原看你数年间迟迟不见长进还道是为什么,现如今算是明白了,要是每回练功的时候你能多专注一点,这入门的册子早就可以丢了,总想着这想着那的,要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没走多久便到了她们身边,来者正是池漓渊。
"阿姊? ? ? !你醒啦! "
池涟转头一看,惊喜万分,算上来,她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这样正面见过了。
不过,眼前的人并未像秋秋口中所说的着了一身黑衣,也仿佛未曾受过伤,因为她并没有看到半分受伤的痕迹。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穿着打扮和素日里她认识的阿姊差不多,今日里穿的是浅蓝色白梅花图案长衣裙,背后背了把剑,头上倒是一改往日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披了下来,只做了简单的梳理,插上一些相搭配的装饰,一眼看去身形好生板正。
抛开她这层身份不说,她家阿姊现在这模样,放在人群里乍一看也是位清新脱俗的温柔姑娘,此刻她手上正拿着本厚厚的书,对池涟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与此同时,一旁的秋秋本来看到家主与昨日所见大不相同十分震惊,转而又想,也许是当家的本就有什么法子能快速医好也说不定,自己跟着瞎操什么心呢,便略略放下了心,在听到这些话后,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池漓渊先是对池涟笑了笑,看她还一脸担忧的在一直盯着自己,无奈多安慰了几句,证明自己真的无碍了,后才把手中的书递给秋。
秋睁大了眼,池漓渊接着面向她郑重说道:"依据这些年我对你的术法情况了解下来,左思右想发现这本书的脉络先后才最适合你,书中包含了大部分适用于你的基本初级灵术介绍,具体做法只能你自己悟和去藏书阁中找,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池漓渊停顿片刻,垂眼看了看她拿在手中的那本书,微微抿了抿唇,又继续说道:
"它的使用前提是得把入门级别的做到熟练灵活使用,你先拿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第一页有所提醒,待我下回得空测验你入门合格后再进行实践,万不可提前练习,明白?"
那秋秋一看自己术法方面貌似终于有所进展了,还是得到师父认可的,睁大的双眼立马两眼放光,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开心地说不出话来。
"好,如果之后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现在这里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和小妹说。",池家主对秋秋又补充道,后者谨遵师命,破天荒的说了句:
"谢谢师父!"
于是秋接着高高兴兴的抱着书回自己房里去了。
秋秋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翻看了一下,第一页上有池家主写的字迹,迫不及待地看了看,先是鼓励她和夸赞她的一些话,最后的末尾处却写着几行小字:
"秋,我知道你很好,也谢谢你在关心着我,但是我正在做的这件事和你们无关,实在不想让你们参与进来,以后也不要再说与小妹了,就说我一切安好就行,拜托了,希望你能答应我,我不会有事的。"
刚看完这句话,这行字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虽说是希望,但是池漓渊知道,对方一定会遵守承诺的,无论什么时候,某种程度上也是她们认识这么多年来养成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