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根骨，破壳不过两月。”

“许是出了岔子，你的族群不慎将你的灵兽蛋遗落在人间。等你修为高深之后，你的族人自会找来。”

为此，鹿仙人解释了何为妖丹？

那是一只妖，每日勤恳修炼，吸收天地灵气。以百年为界限，凝聚全身灵力所化。

妖丹有年份。

越是大妖，体内所化的妖丹更强大。

对于每一只妖来说，妖丹就是妖的命和本源。

慕依依听到要吃妖丹，不太能接受，轻轻咬了咬骆浮白的袖子。

这和吃一只妖，有何区别？

骆浮白抿唇问道：“除了吃妖丹化形，可还有别的办法修成人形？”

依鹿仙人的话，穆依依要有1000年的修为才能化形。

而她脑海中又没有修炼的功法。

排除在雨夜见不到月光，光靠在晴空夜晚里吸收的微弱月华。可能等到骆浮白都老了、死了，穆依依仍然是一条懵懵懂懂的蛇仙。

她一条连小虫子都怕的蛇仙，游两步路都要把自己累死，喝点水都差点把整条蛇沉溺进水里去……将来独自一蛇要怎么活？

骆浮白深深的担忧着。

穆依依扯咬着骆浮白的袖子，要她走。她不想听这些。

骆浮白固执己见，盯着鹿仙人。

鹿仙人微微一叹，临走前，给一人一蛇出了另一只注意，“学习化形术。”

“这是凡间最低级的法术，但凡有一点修为的妖，稍微努努力，都能学会。仙境里没有这种秘籍，你们还是要到诡域集市去找。”

百灵界不止有像恒源仙境的鹿仙人、伏虎岭的山神那样隐避尘世的妖怪。世间更多的妖，修炼的是红尘道，讲究入世之道，与人族朝夕相处。

民间最常听闻的庇佑家宅的动物仙灵，大多都是这一类的妖怪。

修炼化形术，是每个入世的妖最基本的藏身法则。

当然这种低等的化形术，总是被有头有脸的大妖们所不屑。包容万物的恒源仙境中没有化形术的秘籍，虎山神避而不谈，都在情理之中。

骆浮白颔首，“敢问仙人，诡域是何地？”

“这百灵界在你们凡人眼里，是只有人族居住的界域。”

"诡域，就是人族聚居地的边缘，与幽冥界接壤的地方。这里往往人气最稀疏，阴气最重，妖气从中繁衍，是一个人与妖杂居的地方。”

鹿仙人虚空指向骆浮白的眉心，“你能看到妖，说明你灵眼是开着的。”

“像你一样通灵的人族。像道士、方士，能在特定的地域，或在黄昏交替时，看到妖、鬼、神、魔。”

“有极少数灵力强的人，大白天都能看到鬼和妖的真身在城镇里走动。”

“有些小儿刚出生，也能看见虚空中的妖神。大人们不知何故，只当是小儿啼哭发了癔症。很多原本有灵眼的人族，随着年龄增长，被世间浊气所染，也渐渐看不到妖神了。”

鹿仙人忽然表情古怪，对一人一蛇道：“你俩看上去心思单纯，不知人和妖相交，是多麻烦的一件事。”

“人妖殊途的道理，自古不变。”

“你们如是有一天遇到了拿着法器的高人，一定不要抵抗，迅速逃走。”

穆依依重重点头，扒着蔬果银盘的边缘，游到石桌上。

她眨着蛇瞳，眼巴巴地问：“仙人爷爷，那诡域集市，就是妖怪集市吗？”

“不错。”

“诡域里人与妖杂居，一墙之隔，隔断了光明的人间与混沌的妖灵界。”

“诡域集市定期举办，货物流通，珍宝奇兽。只要你想的，都能在集市上买到。”

化形术那种低阶秘籍，集市上随便一找，都能买到一大摞不同大妖出版的。

穆依依啧啧称奇，她们见识太少，没想到这个架空的百灵界，当真有这么多妖怪，还有好玩的集市。

“后辈，人族，诡域集市怪就怪在入口难进。到了那里，你们这副样子肯定不行。”

“老夫今天心情好，大发善心，赠你们三枚朱果。后辈你有三次恢复人形的机会。每枚朱果只管一天十二个时辰，切勿滥用。”

鹿仙人对穆依依仔细叮嘱，抬手变幻出三枚朱果，交给一旁沉稳靠谱的骆浮白。

他对穆依依这条天资如此出众的后辈，实在是喜欢，将来她的族人找来，定是大妖。

他今日赠予朱果，结了善缘，于修行有益。

穆依依闻到熟悉的荔枝香味，强忍流口水，甜甜地唤道：“仙人爷爷，谢谢您。”

“行了，你们自行疗伤去吧。老夫打坐去也。”说罢，鹿仙人便消失了。

大椿树下，少了一位老者，小动物们纷纷一拥而上，围着骆浮白手里的三枚果子流口水。

“咕叽、咕叽。”

小鹿用鹿茸撞骆浮白的手背。

蛇仙蛇瞳瞪圆了，蛇躯立在石桌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下方几个小东西，张开獠牙娇声呵斥：“都不许看！果子是我的，都不许看！”

她护果子得紧，忙招呼骆浮白：“小白你快点把果子收起来，别让它们抢了！”

骆浮白点头，收拢右手，把果子收进了百宝袋中。

小鹿和小家伙们见不到香喷喷的朱果，抓耳挠腮，扯咬着骆浮白的裤脚，要她交出来。

穆依依弹跳起步，蹦到骆浮白膝上，圆溜溜的黑脑袋和上身左右转着，嘶嘶声威慑动物们。

“嘶嘶……嘶嘶……”

骆浮白摸了摸她的后背。

穆依依一晃头躲开她的手，一边道：“别闹，忙着呢。”

“这几个小家伙太嚣张了，我得说他们几句，仙人爷爷太惯着它们了，我要让它们知道，别看到什么东西都要！”

“……”骆浮白哑然，看着她乐此不疲和动物们“争吵”。

骆浮白和穆依依在仙境里待了约有一个月。

恒源仙境的灵泉不同凡响。骆浮白只吃蔬果，每日浸泡灵泉三个时辰，不仅没有痩，陈年旧疾都痊愈了，气色也好了。

她不忘每日锻炼身体，扎紧裤腰带，扎足马步，在大椿树下打梅拳。

骆浮白抿着双唇，额角溢出薄汗，单薄的身形在凌空翻转、回旋。

每当拳风破空，衣袂猎猎作响，动作如行云流水，声势虎虎生威。

小鹿带着伙伴来骚扰她，一个个卯足力气，举着角和脑袋来撞她的腿。

骆浮白停了下来，弯腰把举着一对鹿茸想要撞她的小鹿抱了起来。

“咕唧，咕唧。”小鹿四脚腾空，慌张的在空中扭动身体。

穆依依躺在石桌的果盘里，肆意的翻身晒太阳，边吃瓜子仁，一边无情嘲笑，“让你去招惹小白。”

“这下子踢到铁板了吧！”

骆浮白瘫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隐约看出她的无奈，她将扭动得闪了脖颈的小鹿松开。

动物们飞快四散而逃。

这段时日里，不止骆浮白不闲着，穆依依也暗搓搓地在仙境的各处爬走。

她舔舔蛇信，心里一直惦记着朱果的滋味。

小白把三枚朱果藏得紧。虽然是她交待过的，必要时候再拿来使用。

可穆依依心心念念那果香，勾的她魂魄都快飘了，又能让她回复人身，她如何不心动？

骆浮白看着穆依依不折不挠地在仙境翻找遗留的朱果，她打完拳，泡过灵泉后，也会陪同穆依依在夜幕下寻找。

在仙境待的久了，才发现此间并不是没有黑夜，而是十日白天，才迎来一夜的星幕。

一人一蛇躲开了动物们的跟踪，相伴走在世外仙境里，踩着那茵茵绿草地，逐渐深入了丛林。

今日的夜，格外的凉爽。

月明星落，流星点点，整个仙境都安静寂寥了。

一人一蛇走到丛林里，翻过熟悉的山丘，看到了意外的场景。那是一处矮矮的盆地，盆地里有绿树和水潭，还有一群栖息在芦苇丛里的水鸟。

骆浮白和穆依依靠近了沼泽，深入芦苇丛，荡过一片茂密的绿植，看到镜花水月上的一个竹屋。

骆浮白思索片刻，踩着水面上飘来的空心竹，踏水行杆，水面的涟漪一圈圈的散开。

她与穆依依降落在湖心的竹屋上。

骆浮白仰头看着那月色下，清晰可见的竹屋门匾上的古书墨字，那短短几个字，仿佛有巨大的魔力，让她不由自主念了出来。

“恒源洞府。”

这里才是恒源仙境真正的起源之地，传说中的仙人栖身的洞府。

可这竹屋布满尘埃，她踏脚之处的空心竹，已被蚜虫蛀空。走上两步，崩声而断的竹竿何止四五根。

“小白，我们进去吧。”

穆依依主动提议。

她不认识那几个字，但她和骆浮白看着牌匾都有一样的感觉。

如果今天不进去，她们会错过很重要的事情，一定会后悔。

骆浮白点头，随手推开了竹屋的门。

屋内出乎她们所想，陈旧而杂乱，朴素空荡，家具简陋。

一张蛀空的竹藤床，一个竹编的床头柜，以及床头柜上堆着的一摞泛了黄页卷边的古书。

骆浮白打量一圈，看出只有古书有价值。

她抱着那摞古书出来，在竹屋外的水榭竹竿处抖干净灰尘，再用碎布擦拭封皮。

“咳咳。”穆依依被灰尘呛得不轻，从竹屋里爬出来。

她一路爬上坐在水榭边的骆浮白的背，趴在她肩上，低头看她手里打开的古书。

“小白，书上写了什么？”

“这些字我怎么都看不懂？而且我怎么一看就头晕……好晕，真的好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