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仙人看到两个人拘谨的样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们两个从哪里进来的？”

穆依依老老实实的说，她们在一个森林里迷了路，穿过一片雾区进来的。

鹿仙人听完便道：“既然你们不是故意溜进来的，那就是恒源仙境和你们有缘，主动把你们吸进来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驱逐你们离开。”

“你们可以留在恒源仙境，直到你们想走。”

鹿仙人说完，看向骆浮白和穆依依的反应。

穆依依一直盯着鹿仙人头上的鹿角看，两只鹿角一共有九种颜色，像极了神话传说里才有的山海异兽九色鹿。

再加上鹿仙人一副人的身体和苍老红润的面容，让这种高深莫测的妖大仙形象深入人心。

骆浮白见状，率先反应过来，她开口就道：“鹿仙人前辈，我尚有一事，想求仙人指点。”

穆依依回神，眼神顿时明亮了，伏虎岭的山神前辈说恒源仙境妖妖向往，这里的洞府仙人通晓古今，一定知道怎样变成人。

“且慢。”鹿仙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眼神笃定的看着一人一蛇，“我们神鹿一族，向来有恩必报，你们救了我的小辈，我先来谈谈还恩一事。”

“这……”穆依依看着骆浮白，两人对视一眼。

“你们想要什么，灵丹妙药还是修练功法？”鹿仙人把两人当作前来求仙缘的人和妖。

骆浮白正要说出，想要蛇仙修炼成人的功法时，谁知她旧疾突然复发，吐出一口黑血，把脚边围绕着的小动物都吓得四散而逃。

“噗！”

穆依依吓得不轻，反应迅速地变成巨蛇的样子，拖着骆浮白缓缓倒在地上。

祥和的仙境里凭空出现一条大蛇，小鹿和动物们都疯狂逃窜，往鹿仙人的身后躲去。

鹿仙人见状，不由得板起脸斥责小辈们道：“都站直了，不许躲！你们虽然是还未开灵的小妖，但都在仙境长大，从小吸的都是灵气，灵智早开，怎可因为一点小事如此逃窜？！”

“丢尽了灵兽的脸面！”

鹿仙人自诩神鹿后裔，以天地灵兽自居，早已脱离妖性，与仙无异。

其他的动物只能勉强感觉到鹿仙人的威严，不顾一切的躲避开。

小鹿迫不得已踏着虚浮的步子，一瘸一拐地走到鹿仙人身边，挺起胸膛看着。

穆依依慌乱不已，连忙向鹿仙人求助。

“仙人爷爷，请您救救小白！”

“她在进仙境之前，受了内伤，又中了毒镖，之前昏迷三天，现在突然一蹶不振。”

鹿仙人皱眉，闻言走到骆浮白身边，俯下身拉起她的一只手腕把脉，然后说道：“此凡人血气翻涌，奇经八脉堵塞，丹田枯竭，命数已定。”

穆依依急道：“仙人爷爷，你不要乱说！小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就要死了呢？！”

“谁说她要死了？”鹿仙人哼着道，松开手，曲起右手两根灵指点向骆浮白的眉心。

“你看，她印堂穴不紊，灵光逐散，早衰之症。”

鹿仙人说着，灵指隔着虚空三寸，点向骆浮白的心脏，“将她衣袂解开。”

穆依依毫无办法，不得不听劝，用尾巴尖勾起骆浮白的领子，从中游窜。

然后把骆浮白左半边肩角的衣服撑开来，直看到她裹胸的白布，方才停住。

“仙人爷爷，你要做什么？”

穆依依谨慎防备地看着鹿仙人，蛇躯紧紧挨着骆浮白身体，只要眼前的大妖有异样的举动，她立马就卷着骆浮白逃走。

鹿仙人对她的动作视而不见，灵指在虚空比划，指尖凝聚的金光溢入骆浮白心口。

刹那间，骆浮白的胸口涌现出一道更加粗壮的幽蓝色光条，宛如活物一般，隔着白布在心脏里游动。

穆依依看愣了。

鹿仙人发出嗤声，“看好了，她身上的毒和伤都好解好治。最致命的是她心脏里的东西，这是一条冰噬蛊，老夫纵横百灵界几千年，还从未见过这种毒物，也只在仙书上听过。”

“方才有人发动了母蛊，这人族体内的子蛊闻声而动，噬心吞肉，这才要了她的命，使得她现在命悬一线。”

穆依依焦头烂额，她不知道什么冰噬蛊，但她隐约明白眼前的鹿仙人能说出蛊虫的根源，那就一定有办法救小白。

想罢，穆依依松开骆浮白，娇蛇身躯软软地往地上一趴，弱弱地恳求道：“仙人爷爷，请您一定要救救她，去了这蛊。”

“她死了，我也不活了。”

鹿仙人奇怪道：“她一个人族，和你什么关系？你为何为她救命？”

穆依依仰起头，把骆浮白卷到身边来，吐着蛇信答：“她是我的朋友，这世间唯一的至信。”

鹿仙人从不做亏本的交易。

他的小辈在灵气充裕的恒源仙境，免除了强敌与天灾的危害，活了两百年才勉强修炼到开蒙初期。

眼前的这条蛇妖却能在仙境外那种灵气贫瘠的地方，以蛇形修成人语。两相对比，更是天差地别，令他无力提起生气的心思。

他看着口吐人言、根骨极佳、仙路坦荡的巨蛇。再看到那个时日无多的瘦弱人类，人族浑身死气，与仙灵更是无缘。

鹿仙人叹惋道：“好，老夫虽无法拔蛊，但也略知仙书上说这蛊虫要如何解。”

“现在子蛊发作，她断然活不到明天。如今我以金丝缠心，锁住她心脉，抑制那冰噬蛊游动到全身，啃食她的五脏六腑和肉身进度。”

“这样做也只是暂时的。能拖多久，要看此人能撑多久。”

“你们需尽快找到传说中的汨罗钟①，为她拔蛊，才能彻底救她。”

鹿仙人说，他之后会告诉穆依依汨罗钟最后出现在何方。而这次金丝缠心救人，也当是换了一人一蛇救他小辈的恩情。

仙人修道，尤其是道行高深的大妖，特别注重因果。

这一来一回，鹿仙人与两者因果已全，互不相欠。

穆依依一心在乎骆浮白的性命，点头答应。

她看着鹿仙人凝神，从指尖弹出一簇金色的丝线。肉眼可视，金丝从骆浮白的心口钻了进去，把那条心脏里自由吃肉的蓝虫一圈圈的缠绕起来。

“桀——桀——”

蓝虫被金丝洞穿身体，紧紧禁锢在灵窍的角落。

穆依依听到了虫子乖戾的尖叫，扎耳又惊悚，她听得蛇皮发麻，闭紧了侧鳞。

不一会儿，身形颤抖的骆浮白停下了抽搐，肉身渐渐回暖，嘴角流出的血干了，黑血染在衣服上。

她安静地躺在蛇腹上。

穆依依如获至宝的卷着她，松了一口气。

“仙人爷爷，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