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走廊，江烬享受着自己上午少有的空闲时刻，正倚着自动贩售机喝着艾弗尔刚刚给他送的饮料。

“你自己不能买吗？”陆溯影看得牙酸。

“你这单身人士懂什么？”江烬摆摆手，“这是我们已婚人士的情趣而已。还有，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怎么了？”

陆溯影甩了甩合同，“我一个纯种的人类怎么给虫提供必要信息素支持？”

江烬拿着合同扫了两眼，“精神力是软件——你够疯就能升级，所以我们人类到了这里也能有。但是这个信息素是硬件，得靠投胎，没有就是没有。”

“但高维科技牛逼啊，能把矿泉水勾兑成82年的拉菲。”江烬喝完了饮料，随手扔进垃圾桶。

“所以赫洛要的根本不是信息素？”陆溯影想起了系统给他一直在兑换的雄虫信息素伪装剂。

“Bingo！”江烬笑出一颗虎牙，“他要的是包装纸——回去和你的系统商量商量，其实我更建议你直接骗来。”

陆溯影看着江烬头也不回地回了实验室，黑色金属鸟巢胸针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为什么要加入黑巢学者？”他问。

“什么加入？是我牵头组织的。”

“要什么都说是帮我老婆这样的理由，这也有些太简单了……”

“因为你刚来没多久就被首领拐到组织了，你应该去主星系看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在圣殿的光辉下，雌虫连死亡都需要购买许可证……这是一位被制成生物灯具的雌虫诗人的遗言，其头骨已经在圣殿忏悔室悬挂快了四十年。”

“没有人能视而不见。陆溯影，不管是谁。”

*

回到刚刚拿到权限的房间，陆溯影试探着呼唤233。

“233，你在吗？”

“咦哈，宿主你要开启直播吗！”蓝色的小光球从房间里冲出来，身后开着的电视机正播放着甄嬛传。

陆溯影想起来突然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那句话的来源了。

“宿主，事情结束了吗？”它今天早上被陆溯影硬压在房里，没让他跟着自己去找赫洛。

因为陆溯影的直觉告诉自己，赫洛肯定可以看到233。

但是他没告诉233，于是直接找了点资料收集的事情让233做。

“不直播。233，我能看看你给我用的雄虫信息素伪装剂长什么样子吗？"

向他冲过来的光球紧急制动，在空气里缩成鹌鹑蛋大小。

“宿主这违反《跨维度安全条例》第47条……为什么会突然想看？”

“没事，只是突然好奇而已。”陆溯影好声好气地诱哄。

“宿主……你本周直播时长还差14小时我才能参评优秀实习系统，你要是能翻倍一下，帮我评优，我就给你看一眼。”

233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鞭策自己懒惰宿主的方法，它顿时觉得自己当真是十分的聪明，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

“可以。”陆溯影言简意赅地答应下来。

江烬要的是数据，赫洛要的是革命，而你们系统——到底要什么？

“宿主，你说话算话哦！”

刚刚答应下来，一管金黄色的液体就直接出现在陆溯影的手里。

当光线穿透琥珀色瓶身时，陆溯影拿在手里转了两圈，液体流转之间，像是在安瓿瓶中掀起了一场恒星风暴。

陆溯影在房间里的医疗箱找到卷干净的纱布，扯下一块包裹住安瓿瓶的颈部，拇指顶住那块系统为了方便他使用而提前准备好的划痕处，“啪”的一声脆响，安瓿瓶被顺利打开。

只是瓶口断面参差不齐 ，但好在没有大块的玻璃渣飞溅。

一打开，陆溯影就闻到一股奇妙的冷腥味，带着特意复刻的S级雄虫标志性的信息素压迫感。

陆溯影接过233递给他的针管，缓缓抽取着瓶中的液体。

偏偏当针管抽取完差不多的所需剂量时，他停了下来，没管安瓿瓶底部还残留着的一些液体。

“宿主，怎么还剩一点，不要浪费哇，快点注射啊。”233焦急地问。

陆溯影一脸无奈的样子：“刚才力气用大了些，总感觉里面有碎玻璃飞进去，我怕抽进去，就稍微剩下来一点了。”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安瓿瓶，眯着眼试图透过瓶身看清底部的情况，失败后索性干脆利落地扔进垃圾。

“好吧~_~”233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陆溯影第一次自己给自己注射。

当尖锐的针头刺破皮肤的瞬间，青色血管虬起，这液体静止时如同凝固的黄昏般让人放松，注入体内后却化作一股奔腾的金色星河般在血管间不断暴动。

系统233看着他注射完就直接飞回床上，继续专心致志地看它那还没有放完的甄嬛传。

陆溯影没管那种在血液中翻涌的奇异感觉，只是悄悄地从垃圾桶里捡回来那个只剩下瓶底的液体，放进贴身衣物内侧的暗袋，又随意地扯了扯衣服，让褶皱自然垂下。

然后去找江烬。

实验室的低温让呼吸都凝成白雾，江烬正用镊子夹着一些陆溯影看不懂的东西往培养皿里戳。

听到敲门声，从监控里看到是陆溯影，按下语音按钮。

“先去隔间消毒，再进来。”

陆溯影走进隔间，金属门闭合的瞬间，隐藏在暗处的扬声器就发出尖锐提示音：“消毒程序启动，请保持站立，不要乱动。”

紧接着，从地面升起一个圆形金属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套密封的防护用具，似乎在等待他换上。

陆溯影看着托盘上那套密封的防护用具，迅速伸手拿起穿戴起来。随着他的呼吸，透明的面罩上冷凝出一层薄薄的雾气，橡胶材质的手套紧紧贴合着手掌，带来一种别样的束缚感。

等把先前留下的液体重新在防护服里稳稳放好，他就抬手按下隔间出口处泛着幽光的圆形按钮。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机械嗡鸣声，前方那扇紧闭的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灯光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不同的精密的仪器设备的指示灯不停闪烁。

陆溯影抬腿迈出隔间，鞋底与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陆溯影摸出暗袋里的玻璃瓶递给江烬，金黄色的残液在低温下凝成胶状，“弄来了。”

玻璃瓶里的残存的液体被精神力包裹着移到试管里，粉色光球7474突然从通风口滚出来，绕着残液打转，“这怎么这么像……”

“闭嘴，这是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圣殿雄虫的信息素液。”江烬面不改色地编出谎话，然后一把弹飞光球，打发它到别处去玩。

“让我猜猜……陆警官弄回来这玩意的时候，有没有好奇我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伪装剂？”

陆溯影在地上蹭了蹭鞋底，“的确有，你的系统奖励难道不是雄虫信息素伪装剂，怎么不用自己的？”

江烬把一开始在观察的培养皿放到架子上，按了按自己因为长时间集中注意力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笑出声来，

“一年前前我刚穿过来，7474给我的确实是伪装剂。”

“可惜注射到第十五次的时候，艾弗尔发现了端倪——”

江烬调试了一下他的光脑，发出轻微嗡鸣声，紧接着，全息投影缓缓浮现。

“这还是我好不容易调监控找出来的呢。”

画面里，艾弗尔拉开江烬的衣领，仔细地嗅闻着他的后颈，声音冷硬：“阁下，请不要再往继续血管里灌脏东西。”

江烬仰起头，脖颈因为雌虫冒犯的动作而微微泛红，似是被这强硬的话语和动作惹得有些羞恼又无处发泄。

而如今，江烬站在投影前，抬手关掉画面，他的眼眸微微眯起，声音低沉：“后来我就把奖励药剂换成了精神力方向。”

“但是后来我发现，这药剂的本质是居然基因污染……”

“所谓伪装剂，是把人类一些退化的腺体细胞强行催化成成虫族的信息素腺体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破译这套编码规则，通过可以体外培育雄虫腺体来产出雌虫需要的信息素。”

“可惜我发现的太迟了。”

江烬看着试管里金黄色的液体，眼里有着一股令陆溯影惊异的执著。

“当我意识到能用高维提供的雄虫信息素伪装剂来推动研究的时候，7474的兑换列表已经锁死精神力研究方向……”

“并且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并不是我选择了换药剂然后7474就帮我换了，而是我已经完成了改造，所以不用再继续提供药剂……”

“陆警官，我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