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打开,有人在拉扯着他的四肢。
巨大的痛楚从下身传来,超越了刚才施加在身上所有的疼痛。那是从未有过的痛楚。撕裂着,拉扯着。在自己身上的人一脸横肉地狞笑着,冲撞着。
反反复复,似乎没有穷尽。
此时,时溪脑海中闪过了一人的笑颜。
宠溺的笑,淡淡的笑,霸道的笑,温柔的笑。而且,那张笑颜,走之前还曾嘱咐过他……
若是让他见到这般狼狈的自己,他会不会很失望。
“这是……时溪?”如破帛般粗噶的声音远远传来。
月光仿佛将眼睛刺痛,时溪艰难的睁开被血模糊的双眼,却见到在自己身上的人定住了,原本在一旁淫·笑着的其他几人,也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定在了当场,就连在一旁看好戏的轻尘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
来人如玉面修罗一般,银白的面具反射着冷硬的光。
他似踏着业火而来,身后燃烧着他滔天的怒火,他甚至没有用法力,就直接将还骑在时溪身上的人的头颅一把扯了下来。
皮肉被扯碎、骨骼被拽断的声响,让人全身都战栗了起来。
猩红的鲜血从不整齐的断口狂喷而出,但没有一滴落到时溪身上。
半|裸的身子被一件斗篷包住,又被人抱在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辞镜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以至于让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虽然双眼模糊的几乎看不清人,但那银白的冷硬面具,还是让时溪知道此刻抱着他的人是谁——他是轻尘的老情人。
时溪用尽全身力气去挣脱:“滚开!”
辞镜却将时溪抱的更紧,一遍遍叫着时溪的名字,一遍遍在他耳边说着:“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声音颤抖,抱着时溪几乎不留一丝缝隙,深情的就仿佛时溪是他丢失的至宝。
“时溪!”春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待走到近前,他惊道,“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被辞镜抓住了。”春不度粗噶如裂帛的声音响起,“我现在动不了。”
虽然被人抱在怀里,双眼模糊之下也看不清人,但听到春不度的声音,时溪还是再次挣扎起来,但随即他就被人强硬的控制在怀里。
“不要动,我知道你的意思。”辞镜深吸一口气,极力隐忍的某种情绪,让他的声音既如地狱里的万年寒冰,又带着掩饰不住的温柔。
风过林稍,湖水拍打着岸边。
不远处,暗红的曼珠沙华在轻轻摇曳,吹送而来的阵阵清香在空气中萦绕盘旋,时溪睁开双眼,身体已被清理过,换了一身干净的雪白中衣,材质上乘,穿在身上轻薄若无物。
这是一间极尽奢华的卧室,典雅又不失高贵。空间很大,因而显得空旷。时溪穿鞋下榻,身上虽然还有伤,但已然被人处理过,并不影响行动。刚走出卧室就听到人语声。他走过去,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隙。
眼前的一切让他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殿顶垂下的华丽水晶灯,中央的小型喷泉,对面尽头的白玉屏风。
还有那张雕花紫檀木镶祖母绿长椅……这里的一切无一不说明时溪曾来过。
不,应该说是在幻境中来过。
“宗主,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跪在地上,整张脸都仿佛被剥去了皮的人带着哭腔。
“轻尘,我如今才发现一件事。”辞镜的声音很好听,但听来就仿佛在尖刀上滚了一遭般恐怖,“你胆子大到连我喜欢的人,都敢动手脚了。”
“不,宗主,我不知您喜欢他。我若是知道您喜欢他,借我一百个胆子,不,借我一百条命我也不敢啊。”轻尘话音中带着浓浓的恐惧。
“是不敢,还是没想到我会出现的那么快?……轻尘,我来提醒你一件事。”辞镜手中把玩着一颗纽扣,那是时溪之前那件被撕碎的衣服上的,“为什么要撒谎?”
轻尘撒谎?时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曾承认他和辞镜的暧昧关系。
但是虽是这么想,时溪也不敢确定他们说的就是这件事,甚至于轻尘都是,因为就连此时的轻尘眸中都泛起了迷茫之色。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辞镜早已不耐,挥挥手就让属下将人带下去。
“不,宗主,您不能这么对我。我喜欢你。”轻尘到嘴边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无论是我那次撒谎,还是这次……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啊!”
“谢谢。可惜我不需要。”声音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情绪。
“为什么他可以随随便便得到你的喜欢,你的爱。我跟随你近三百年,为你付出这么多,你连正眼都没瞧过我一次。”轻尘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我跟任苹笙的事,我从她那得到机密,不都是为了你啊。”
说到此,连表情都懒得给的辞镜,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但这反应却是嗤笑了一声:“你所谓的机密,是冷寒多年来御女无数,还是恨生是任苹笙的私生子?”他再没耐心,挥手让属下将恨生带了下去。
在轻尘的哭喊悲嚎声中,之前出现在仙途大会上的老者走了进来,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对坐于长椅上的辞镜俯身道:“宗主。”
“嗯。”
“春不度被春忘劫走了。”
早就目瞪口呆的时溪,此时听到这个消息,手一抖,没拉住的门砰地一声阖上了。
就在他想着怎么样才能装的什么都没听到时,辞镜走过来推开了门。
时溪:“……”
他正尴尬到不知怎么办才好时,就看到辞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为他理了理有些乱的衣领:“春不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要放在心上。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他竟连提都没提他偷听之事。
时溪胡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你若想走随时都可以。”辞镜说,“但前提是你要把身子养好。”
“轻尘他们会怎么样?”
“你想知道么,我带你去看。”辞镜看着时溪,忽然一笑,“但是我觉得你还是不去看为好。”
看样子轻尘他们定会生不如死。
银白的面具盖住大半张脸,泛着冷硬的金属性光泽。只与辞镜匆匆见过一面,让时溪不敢相信刚才他与轻尘说的话。伸手想要将他的面具揭下,但那样太过失礼,于是时溪若无其事地说:“你喜欢我?为什么喜欢我?”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洒落两道身影。身影修长,就像两棵笔直站在一起的树,垂直生长,却永不能相交。
辞镜没给他答案,反而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你有什么不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么?你曾是修仙界首屈一指的世家公子,是天之骄子,是仅仅靠自己的实力就能斩杀麒麟的英雄。这么出色的人,怎么还会不相信别人喜欢你?”
这些话由别人说出来时溪可能不会有多大反应,但偏偏这话是由辞镜说的,是那个杀人不眨眼,从来血腥高傲的,令整个修仙界闻风丧胆的辞镜。
时溪愣住了:“可是,”他甚至不知该说什么,“可是你也说那是曾经,如今的我既没钱又没势,又不能替你去杀人……”
辞镜笑了出来,拉住时溪的手,将他带进卧室,带着腻死人不偿命的温柔说:“没有可是。你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时溪。”
晚风顺着敞开的雕花窗吹送进来,曼珠沙华的香气淡淡,若有若无。
侍女端进来一碗瘦肉粥,粥上有热气氤氲,辞镜接过后,用勺子搅了搅,然后将时溪带到床边坐下。他舀出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时溪嘴边。
时溪摇了摇头:“不想吃。”
“身子不舒服吗?”辞镜将碗放到一旁,拍了拍手,就要命人将大夫招来。
时溪拦住他:“没有。就是不想吃。”
“你睡了两天,不要求你吃别的,但这碗粥还是要喝的。”以为时溪是不愿意喝粥,又补充道,“明日若是想吃别的,我再命人给你做。”
见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对自己这么温柔,这巨大的反差,让时溪有些不知所措,但听到睡了两天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突然站起身,又拉扯到伤口,倒吸了一口气。
辞镜扶着时溪双肩,让他靠在床上坐好,又怕他不舒服,在他后腰垫了个抱枕,说:“你的伤还没好,不要激动。”他又拿起粥重新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时溪嘴边。
时溪看着那勺粥,再没法拒绝,张口吞了,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别人喂,伸手就去接碗:“我自己喝吧。喝完我就离开,有人还在等着我。”
“是谁呢?”辞镜没给他,只是搅着粥。
“是我的好,好兄弟,叫黄耳。不知辞宗主知道吗。”
“哦,只是兄弟么?”辞镜又舀了一勺粥递到时溪嘴边。
不知为什么,辞镜这么问完,时溪颇有些尴尬,他忙掩饰性地吞了那口粥,然后在辞镜再次喂来时又吞了一口:“是,是啊。”
“你喜欢他么?”
“喜欢啊,他是我兄弟,我当然喜欢他。”这句话时溪说的倒是很溜。为了奖励自己的机智,时溪又连续喝了好几勺粥。
“哦,这样。”辞镜又递过来一勺,“可是我感觉你好像并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时溪顿时激动起来,“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他处处为我着想,处处维护我,既温柔又浪漫,长的还好看,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喜欢他,我也不会不喜欢他!”说着就一口吞了那勺粥。
没想到辞镜唇角却泛起笑意,时溪懵了:“你笑什么?你不是说你喜欢……”
“你说我喜欢你,不是应该吃醋么。”辞镜点点头,“我也想吃醋,但我更喜欢这样的你。”
辞镜这么说,时溪反倒尴尬了,还想再掩饰性地喝口粥,辞镜却将空碗递到他面前,狡黠地说:“粥喝完了,还想再来一碗么。”
时溪第一反应就是他故意的!说了这么多废话,目的就为了骗他喝了那碗粥!!
辞镜命人将空碗收走后,又替时溪盖好被子,说:“你朋友的事不用担心,在这养好伤再走不迟。”
他说完起身离去,时溪叫住他:“等等……”
辞镜转身,静静地看着他。
“……你睡哪?”时溪问。
辞镜银白的面具,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荧光,他微笑道:
“我睡别的地方。当然,你要让我睡在这里,我|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