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戚宴空了就去找安鲁诺,两虫勉强算成了朋友,在安鲁诺看来。
今天是安鲁诺主动约的戚宴,在斯塞恩塔的一个咖啡厅。
“我要走了。”
“怎么这么突然?”戚宴适时地露出惊讶和不舍的表情。
安鲁诺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撇下嘴角:“本来应该早点跟你说的,是我不对。”
“具体原因不便和你说,就是我后天会离开白云星,去主星学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过好在能见格罗提亚导师最后一咳咳……”
“就是归期不定了。”
戚宴垂下睫毛,细碎的阴影落在白皙的皮肤上,搅弄着咖啡。
今天周六,这不就巧了吗。
安鲁诺以为戚宴是难过了,赶紧凑近身子,捏紧杯柄:“你放心!我会一直和你保持联系的!你不是搞直播嘛,以后在白云星你想去任何地方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我和我雌父说!”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见他神情确实没有异色,安鲁诺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临别礼物?”
戚宴笑着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的专题直播也接近尾声了,想着过一段时间再跟你道别,没想到你这边更突然……”
说着无奈摇了摇头。
“不过我这边有个不情之请确实需要你帮我。”
安鲁诺呆毛再度翘起,眼睛都亮了几度:“尽管说。”
“因为专题的亮点在格罗提亚阁下,所以收尾的话其实是想参观一下他的专属实验室。”
见亚雌神情犹豫,戚宴眉尾下压,小心翼翼的金眸似有水花闪过,语气不停。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拍一个概貌,如果有任何涉及实验机密的你可以提前跟我说,我避开。”
“可以吗?”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轻,就像是羽毛拂过心脏,带起一阵瘙痒。
安鲁诺一咬牙,应下来:“好!但你只准拍一张照片。”
“嗯!”
漂亮的眉眼弯起,柔和又耀眼。
安鲁诺一时看呆了去,直到旁边站了只虫按住他肩膀。
“伯特,你怎么来了?”
伯特·波文皱紧眉头:“中午12:00,礼堂,你说呢?”
“糟糕!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安鲁诺抄起一旁的包就匆忙起身:“不说了,我有点急事,我们今晚见。”
“没事,你的事要紧。”
*
“那是谁?”
走出咖啡厅一段距离,伯特才皱眉问道。
安鲁诺回头看了一眼:“哦,一个主播,在做斯塞恩塔的专题直播,嗯,我的一个朋友。”
伯特眉头皱得更紧,却被安鲁诺一把搂住肩膀往前带去。
“别想啦,一个有雄主的雌虫,还笨的要死,伤害不了我什么的。”
伯特扯着嘴角笑了笑,也没再深究,反正他们后天就要走了,总归出不了什么乱子。
谈笑间,两只虫来到了约定的礼堂,零零散散已经来了十多只虫,都是老熟人,当头就是一只高壮古铜色皮肤的雌虫。
科里,西里尔家的次子,一只讨人厌的雌虫,满身腱子肉,长了一对尖利的爪子令虫倒胃。
不出意外他绝对要呛他们两句。
“呵,两只废物亚雌居然也来了,看来你们雌父没少吹枕边风吧。”
安鲁诺本来看见他就不爽,听言更是一点就炸,正想起身又被身旁的伯特死死按住,朝他皱眉摇头。
面对科里挑衅的眼神,最终也只是冷哼一声,找了个离得远的位置坐下。
科里嘴角的笑却越咧越大,神态轻蔑,乌黑的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
“亚雌这种东西果然只适合做雌奴,毫无血性,毫无价值。”
伯特赶紧再按住躁动的安鲁诺:“你打不过他。”
安鲁诺更气了,一把推开他指着科里就骂起来。
“我打不过他我还骂不过他!臭虫养的低级雌虫,满是原始表征的屎壳郎!长着一副没阁下要的丑脸,冻精生育都轮不到的爪子怪,你这辈子也就精神海自爆了!”
科里表情瞬间僵住,脸色青黑,瞳孔紧缩又变成复眼,兽化着就要找安鲁诺干架。
才起身,庞大的精神力就直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侧眼看安鲁诺也好不到哪去,整只虫颤抖地扶着座背。
无差别覆盖的精神海压制让整个会堂瞬间安静下来。
“很好,终于安静了,那么听我说两句吧。”
压制收回,虫崽们软倒一片,这才看见不知何时进来了一只虫。
白色的半长微卷发扎成马尾放在肩侧,粉眸半睁,神情倨傲。
华贵的衣服料子看上去能买这里所有的虫,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蝼蚁。
随着眼中白发虫的样貌逐渐清晰,安鲁诺眼睛慢慢瞪大,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本就无力的腰腿更是发软。
约瑟夫若有所察,抬眼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对视瞬间,安鲁诺直接跪了下去,脸上浮起潮//·红,目光虔诚。
伯特闭眼,默默离他远了点。
约瑟夫嗤笑一声,收回视线。
“刚才被我精神力标记过的,后天同一时间在礼堂外等军舰接,其他的你们家里都告诉过你们。”
说完直接转身。
“等,等一下,我,我弟弟正在赶来的路上。”
哀求的声音并没让他脚步有半分停滞,径直走出礼堂,只有丝质的衣服飘带慢他一步。
留在后面副侍扫了场内一眼,看到有很多虫跃跃欲试,放开精神力。
“我们少爷不喜欢迟到的虫。”
*
戚宴离开咖啡厅便在学校里闲逛,刚逛到校礼堂门口,一道灼热的目光扫向他。
眸光闪烁,挂着温和的笑看向视线射来的地方,是一只白毛粉眼的亚雌,像个洋娃娃。
明明是那么纯洁梦幻的色彩,却也无法遮住眼底的傲慢和轻视,白色睫毛眨闪间带出一丝一闪而过的什么。
披着羊皮的狼。
遥遥对上黑发虫温润的表情,约瑟夫眼神中的探究更甚,唇角笑意加深,粉唇开合。
“我叫约瑟夫·卢迪奥。”
戚宴笑着欠身致意,转身就走。
笑容随着动作消失,僵着一副死人脸。
卢迪奥,主星五大家族之一。
主星的虫莫名来到白云星,他可不认为那群贵族有那么好的闲情雅致来视察民情。
脑中浮现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再想到罗威家的小子被朋友叫去,便对约瑟夫的来意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异兽潮那次和白云星三大家族交易的扫尾。
但戚宴对他们的弯弯绕绕不感兴趣,他疑惑为什么约瑟夫会对他感兴趣。
脑中不断地推演再不断地推翻,后面干脆置之不理。
约瑟夫看着黑发虫离开的背影笑意愈发深。
副侍走上前,欠着身子:“少爷,您认识?”
约瑟夫轻瞥副侍一眼,副侍躬下身子,退回原位。
“是!”
他逾矩了。
“不认识,就是像迪斯佩尔提到的一只虫,可惜发色不一样。”
*
白云星,周六,20:15。
安鲁诺履约带着戚宴来到实验室,刚要开门又把戚宴拉到一边,拽进他的衣角压低声音:“不方便公开的实验器材和培养菌什么的我都收起来了,你拍张照就走听见没有?”
戚宴浅笑着点头。
其实安鲁诺每周六晚上都会来105实验室检查器械,但他还是把他的目的摆在了明面上。
戚宴看着安鲁诺走上前扫脸,机括声响起,金属的大门就这样敞开来,门后的漆黑幽绿好像在对他的灵魂发出邀请。
垂下眼,上前半步,手刀起落。
看着晕倒的亚雌,戚宴握紧刀柄眼神幽深,五秒后,给他扎了一针强效安眠针,然后把虫搬进了厕所躺着。
三十分钟前,周围的监控已经被他全部破坏。
关了灯的实验室冒着莹莹绿光,满是没见过的实验器材和标本。
沿着地图走到坐标点处,是一张小型手术台。
他抽出刀,沿着手心划了一刀,血液顺着刀口留下然后在手术台上绽开。
没有任何反应,整个实验室只听得见他的呼吸声和血液滴落的声音。
他只想到一个可能。
地下室。
说干就干,草草包扎好手,将手术台上的血迹处理掉就开始寻找。
虽然那个高维生物说他的DNA无法探测,但他并不愿意冒险。
半蹲在地上,指尖划过地板缝隙,又用指节敲击两下,声音很实,但还是有细微的区别。
确认了之后就是开始找开关,希望在实验室里。
如果格拉尼的开关控制只在他的智脑上,那么他的任务可能得以失败告终了。
毕竟明天那只小亚雌估计就要前往主星,归期不定,以后这间实验室的权限虫会不会增加都难说,也不一定有那只亚雌好忽悠。
今晚是他唯一的机会。
实验室的吸音材料有点过于好了,他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数了下,心率66,心脏功能优异。
手心的伤疤一点一点地愈合着,泛起痒意。
戚宴几乎是将整个实验室翻了个遍才在办公椅右扶手下侧找到开关。
扳动的一瞬间,地板慢慢打开,露出一段深不见底的阶梯,没有灰尘。
看了眼时间。
22:30。
得加速了,戚宴并不觉得地下室被打开格拉尼会不知道。
大约下了一分钟的楼梯才见底,踏入平地的一瞬间,灯光沿着戚宴落脚处瞬间亮起。
强光亮起的瞬间,戚宴便握紧刀柄藏在掩体后面,直到适应了光亮,确认周围没有人才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瞬间就愣在原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偌大的地下室最两侧全是装满绿色液体的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有虫,雌虫,亚雌,甚至是雄虫,闭着眼的虫不知是死是活。
中间对称两侧全是手术桌,每架手术桌上都有一台类似显微镜形状的仪器,冰冷干净,旁边却放着装在玻璃罐里泡着不明液体的肉块,有些隐约能看见有虫纹。
最前面能前方有一道牢牢锁着的大门。
戚宴似乎听到门内隐隐传来的恶臭和哀嚎,眉头越皱越深,本能叫嚣着不安。
他握紧刀柄,深吸一口气,刚踏出一步,培养舱里的几百只虫同时睁眼朝他看来,憎恶、恐惧、希冀、疯狂……
然后他们开始张嘴喊叫着什么,但声音始终无法穿透厚厚的舱管,只带起一个又一个的气泡,于是他们手脚并用扒着舱壁,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也好像要从眼眶里蹦出来,长着嘴无声地呐喊。
强烈的视觉冲击引起强烈的不适,带起一阵反胃,戚宴蹙紧眉头不再看他们。
不能再拖了。
快步往前走去,才迈出三步,整个地下室响起尖锐的报警声。
“警告!警告!非权限生命体闯入,开启强制关闭!”
“强制关闭正在开启——”
戚宴瞳孔紧缩,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坐标点,甚至来不及解开包扎,就着布条狠狠朝手心划去。
血液顺着力道飞溅,戚宴转身就提力跑走,脑中却突然传来强烈的胀痛,脑仁几乎快要要冲破头颅,疯狂胀动。
下一秒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而刚才飞溅出的血液悬空着,变成粒子绘制成一个诡异的图案然后炸开,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