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位赛第三轮：‘撤退安全区，逃离阿莱城’结束！”
“……在经过惊心动魄的战斗之后，你们终于成功营救了科学家林艾，带着病毒解药离开了这座被病毒肆虐的城市。飞行器的引擎声在寂静的空中回响，向下望去，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已彻底沦为一片废墟，你们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阿莱城往昔岁月的怀念，也有对成功逃离的庆幸。探索阿莱城的每个环节都充满了生死考验，那些与队友之间默契的协作、向导精准的指挥、哨兵英勇的防守，都是成功的关键因素。”
“而现在，虽然离开了那座危险的城市，但未来依旧充满了不确定性。随着飞行器逐渐远离城市，你不禁开始思考这场病毒灾难的根源。是不是人类过度的贪婪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如果有机会重新开始，是否能够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这些问题如阴影般笼罩在你的心头，但同时也成为了你继续前行的动力。你在这场浩劫中所学到的战斗技能、团队协作能力以及坚韧不拔的意志，都将成为面临未来挑战的宝贵财富！毕竟，在经历了如此残酷的考验后，已经没有什么是你不能面对的了。”
“恭喜A级向导云川顺利完成比赛！”
“模拟战场【侵蚀之城】正式完结。请参赛者查看总得分和最终排名！”
【姓名：云川】
【总得分：1028】
【排名：1/48】
随着飞行器逐渐接近雪山，那从山顶冉冉升起的刺目金光便从视网膜一直蔓延至脑中。
云川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倏地一疼，被系统强制脱离了模拟战场。
猛一睁眼，她就感觉不对——
胶囊机舱外，原本正面带微笑等待云川的乔琳，在看清机舱里发生什么以后脸色骤然一变！
她三两步抢上前，一边狂按开机按钮取下云川的脑机头盔，一边大喊：“来人！快来个医疗机器人！漫游者机房有向导浑身痉挛了！迅速准备电疗抢救！”
……云川在切断与漫游者XVI机甲精神链接的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她全身肌肉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紧，陷入极度僵硬的状态。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心跳也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着。
理智上，云川清楚地知道，她是因为初次接入模拟战场，生理还不适应战斗过程中时刻紧绷的高压状态，从而导致全身肌肉痉挛。
可当她想试着深呼吸却无力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乔琳惊慌的表情时，她向来沉静的内心，还是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虑和恐惧所笼罩。
如果有谁此刻想对她做什么，那么她将无力反抗。
怀抱着极度的警惕，云川咬牙硬生生维持住头脑的清醒。
直到她被医疗机器人送入物理因子治疗室，直到医疗人员对她使用电疗仪器，直到她的肌肉痉挛缓解后被送回宿舍房间……
云川始终都睁着眼睛。
而在云川看不见的地方，正爆发着一场与她相关的争执。
“我早就说过，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根本负担不了漫游者机甲！穆若莘那个魔鬼却还把她的机甲操作难度参数调到满级！这不是故意杀人是什么？！云川是一个攻击型向导！哨兵会出现的【神游】症状，她也有10%的可能会出现！好，就算排除【神游】的危险，万一她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导致精神受损，圣所白白损失一名A级向导，最后承担这个责任的，是她这个高高在上的阈界精神统筹局穆局长，还是直接负责训练云川的你和我？？？”
物理因子治疗室外的走廊上，目睹云川被送走的体能老师，正咬牙切齿地和身旁人咆哮。而她的精神体鳄鱼也在周围烦躁地四处走动，直到被一只棕色雕鸮啄了一下，才勉强安静下来。
“低声些，这事难道光彩吗？”雕鸮精神体的主人双手按住体能老师的肩头，显得有点无奈，“还是说，萌萌，你想用你的大嗓门儿把穆局长引过来？”
被称作“萌萌”的体能老师闻言冷笑：“我就是站在她门外吼她也听不见。一个没觉醒的普通人而已……”
“萌萌！”
雕鸮主人打断她，语气带上警告的意味。
“穆局长是我们上级的上级的上级。就算你此刻是灯塔的教官，也得服从她的安排！何况，云川这一次除了肌肉痉挛之外也没别的大碍……我刚才检查过了，她的精神力不仅没有受损，较之之前的数据还提高了6%。而且除了云川，和她同队伍的几个人也有明显的精神力提升，这是好事。”
“是吗？人差一点就要废了的好事？”
“从结果来看这是好事。如果不是穆局长力排众议，你认为云川需要训练多久，才能达到现在的成果？我了解你，萌萌，你希望一切训练都循序渐进地来，我也很理解你这是为了孩子们的身心健康好，你是个很负责的老师。可是现在情况有变，云川她是一个已经成年了的A级向导，和其他未成年的小崽子们不一样！如果不趁现在抓紧时间刺激她，她就没有继续成长的机会了，她已经21岁！和她同龄的向导，此时都已经快要结束灯塔生涯，去军区或者公会服役了！”
萌萌老师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对面人顿了一顿，而后放缓语气：“萌萌，你也看到了云川在模拟战场中的表现了。她或许在战斗方面显得青涩，可她具备一切顶级向导应有的素质——难道就因为你的一点不忍和保守，让这个好苗子错失关键成长机会，一辈子都在A级停滞不前吗？”
“我当然希望她能更好！我——”
萌萌老师的话卡在喉头，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后，她深深叹了口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婉。只是我还是不赞同穆若莘这样粗暴的做法，即使是为了锻炼云川，她也应该事先给点提示，让她做好准备，而不是在小孩儿啥都不懂的情况下放任她找死。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云川成年了，但她对精神力的了解真是连十三岁的孩子也不如。”
“我会教她的，萌萌。”小婉说，“从明天开始，我会教导她，成为一名真正的向导。”
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后才各自离去。
苏一萌本想直接回去休息，但走到一半，脚步还是拐了个弯。
她依然对穆若莘耿耿于怀，如果不将她心中的芥蒂说出来，她或许以后都睡不好觉了。
趁这位大领导今天还没有离开瑟银圣所，苏一萌决定找她谈谈。
瑟银圣所为穆若莘准备的临时房间，比起宿舍更像是豪华的酒店总统套房。
此刻她正坐在一把面向窗外雪山的椅子上，和四名被光脑全息投影出的下属开会。
“这是新制定的关于各灯塔对E级觉醒者的培训要求，请您过目。”
“这是各灯塔提交的哨向临时匹配人员名单，请您过目。”
“这是各公司关于觉醒者新型训练装备的招标价格统计，请您过目。”
“这是关于对帝国境内各遗迹探索的最新信息，请您过目。”
“还有这……”
“还有那……”
“请您过目请您过目请您过目……”
穆若莘双眼不断浏览着光脑上滚动的信息，面色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彩色的信息流反射在她右眼的单片眼镜上，给人一种她仿佛是个正疯狂处理数据的人形AI的错觉。
“好了。我都知道了。”人形AI说，“你们还有别的事情要汇报吗？”
“这边没有了。”有三人异口同声说。
穆若莘点头，“你们可以散会了。”
她将眼神转移到剩下一人身上：“说吧。”
“是关于您之前要我重点关注的那两名哨兵的事。”信息部门的主管如是说，“我们调查了A级哨兵雷文杀人叛逃后的这两个月内的行踪和通讯，发现他在离开疗养院后曾短暂当过一个月的雇佣兵。并且在潜入艾伊尔创研中心之前，曾与一个暗网账号有过交流。因此我们推测，雷文是受买家之托，前来偷走艾伊尔正在研发的某种药品。这点也和被劫持的研究员，也就是向导云川对帝国调查局的笔录相符合。”
穆若莘手指敲了两下椅子扶手：“暗网账号皮下是谁？掮客还是买方？”
信息主管的声音低了下去：“还在查。”
“他不是还有个同伙吗？”
“呃……这人的身份也还未明确。”
“雷文的尸体怎么样？进行回收了吗？”
“之前派去和艾伊尔公司交涉的人说尸体已经完全碳化……因此无法辨认身份，也无法回收。”
穆若莘闭了闭眼睛。
“继续。”
“咳咳，关于另一名哨兵卡修斯·佩尔珀的调查结果显示，他没有任何异常。和他同乘一辆车的官员是他已故养父的好友，在路上偶然遇到的他。比起卡修斯本人，该官员所乘车辆的驾驶系统问题更大……有被入侵过的痕迹，且入侵者IP显示在域外，无法追踪。”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辛苦你了。”穆若莘温声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收到。晚安，局长。”
“晚安。”
通讯关闭，穆若莘挺拔的脊背顿时放松下来。她向后靠着柔软的椅子背，双眼望着雪山，晦暗难明。
身旁的小圆几上摆着一瓶红酒，穆若莘浅浅倒了一点，正欲一饮而尽时，房门被敲响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不知道是谁这么没有眼色地过来打扰她。但她还是放下酒杯，起身开门。
“你好？”
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哨兵，穆若莘眯起眼睛。
“虽然你是领导，但我还是要说。穆局长，我觉得你对我们圣所学员的训练太过粗暴了。虽然目前得到的结果貌似是好的，但在没有通知学员的情况下擅自提升训练参数可能会对学员的身心健康造成不利影响。我明白你是希望在短时间内激发云川的潜力，但我认为这背后的风险实在过于大，希望你以后再进行类似决策时可以妥善考虑。我的话说完了，晚安。哦对了，”苏一萌动了动鼻子，“圣所禁止饮酒。”
“但考虑到你是领导，当我没说。”
穆若莘：“……”
她看着这个哨兵远去的背影，慢慢扬起一边的眉毛，然后关门，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我是领导，我可以喝。”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忽然笑了。
“居然当面指责我急于求成……”
借由微弱的星光映照，窗外雪山的轮廓若隐若现。有些尖锐的山峰直刺向夜空，似乎想要划破这无尽的黑暗。
穆若莘喃喃：“可即使我已经做到这种程度，好像也还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