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吗？”
祝茗摸摸嘴角，发现的确翘了起来。
——哎呀，怎么能喜形于色呢，只不过是好人有好报而已嘛。
他努力压了压嘴角，浑身洋溢着不良少年被温柔班主任夸奖后的得意，看向033投屏出来的热度曲线图。
033的注意力都放在热搜上，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叽叽喳喳地说完刚才的话：“真奇怪呀，刚才看还排在第十几呢，一眨眼就不见了，难道是公司发现了热搜，为了保护自家形象，给你撤了？”
祝茗心道，哪有什么维护形象，这事八成就是自己的倒霉经纪人在背后搞幺蛾子。以祝将军浸淫官场多年的经验判断，恐怕是上面对他自己在外面露脸有所不满，敲打敲打他，顺便再蹭个热度炒作一下。
但热度显然还没蹭够火候，公司断没有收招的道理，这热搜消失得就有几分蹊跷了。
祝茗心中有个猜测，于是捂住嘴，一秒变脸，佯做担忧地向周衍试探：“抱歉，周老师，刚才温哥给你打电话，我看到了，是他跟你说了什么吗？他是不是看到我和白歌老师的热搜，对我有意见了，这可怎么办……”
“说的什么话，”周衍本来还在想怎么跟他解释温执明的事，闻言立刻皱眉，“别乱想，他挺看好你，刚刚那个电话也是让我开直播帮你压一下热度，热搜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温执明肯定会解决。”
——果然是温执明。
若是之前，他恐怕会以为温执明是因为白歌的名字才会出手，但现在……
他能轻易想象出温执明看到热搜之后纠结犹豫的神色，却由于尴尬的关系不方便把这份关心宣之于口，便默默在背后出力。
祝将军眨眨眼，笑眯眯地答应：“对不起，是我想多了，温哥真是个好人。”
“不过，”他露出八卦神色，往驾驶座那边靠了靠，“周老师和白歌老师不是死对头吗？听刚才的语气，好像跟温哥关系还不错呀？”
“呃，”周衍的表情有点难以言喻，“首先我跟白歌不是死对头。”
分明是那家伙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总把他当假想敌，害得那些媒体浮想联翩，每次接受采访的时候都要问他一大堆关于白歌的引战话题。
周衍作为一个直肠子，不止一次答错了送命题，被白歌的粉丝追着骂到忍不住还击，然后反手就被挂“大明星欺负素人”，简直烦不胜烦。
面对刚入行不久的年轻的后辈，周衍决定还是暂时不传递这些负面情绪，话锋一转：“和温执明也说不上关系好，只是就像你说的……他是个好人。”
——
周衍和温执明只能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彼时他和白歌尚无怨无仇，只是素昧谋面、竞争同一个奖项的关系。
在领奖后台，他出于礼貌主动点头招呼，但白歌却看见他就黑脸，莫名其妙地往他身上泼了一杯水，摔门出了更衣室。
那时，白歌身边的青年连连向他道歉，说白歌只是连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心情不好，请他多担待，周衍当时不知道这人是谁，直到对方掏出微信要赔他的衣服，才知道他是白歌的经纪人。
他随身携带的小助理狠狠锤他：“温哥啊，温哥你都不知道？圈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这么多年独立运营白歌这个大雷，硬是没出一点差错，人出了名的好，和白歌一点都不一样。你去跟他打个招呼？”
于是周衍就字面意义地打了个招呼。
那件衣服是周衍遛猫逛夜市的时候随手买的大花裤衩，周衍没要他赔钱，回家把裤衩卷吧卷吧塞进洗衣机，第二天又穿着上了街。
但温执明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一周后登门拜访，带来一件崭新的裤衩，品牌标签高端大气上档次。
温执明寒暄：“这个还挺难买到的，是好几年前的款了吧？”
周衍嫌弃地看着标价五位数的裤衩，陷入沉默：“……不是，我的好像不是这件。你一万多买的？”
温执明把裤衩展开，目露疑惑：“不是吗？这件被人挂到网上吐槽了好几个月像夜市地摊货，我印象还挺深的……咳，不是，我的意思是，周老师你的品味挺与众不同的。”
周衍幽幽：“我的就是夜市地摊货，三十五块八全款拿下。”
温执明：“啊。”
周衍继续幽幽：“虽然我品味与众不同，但消费观还是正常的。”
温执明默默收起裤衩，摸出手机：“……咳，那什么，我给你转账吧，三十五块八是吧？”
——
“当时场面真的很尴尬，他看起来像是想挖个洞钻进去，”周衍结束回忆，“不知道他最后怎么处理的那条裤子，可能回去拿给白歌穿了吧。”
祝茗：……
不，他觉得白歌应该不会穿花裤衩，就算是奢侈品牌的也不行。
“你跟温执明又是怎么认识的？”周衍对白歌的穿衣风格不感兴趣，反过来问他。
祝茗害羞低头。
周衍：？
祝茗期期艾艾：“其实我也是白歌老师的粉丝，周老师，真的很对不起，之前没有告诉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033：！
033被宿主见缝插针刷绿茶值和维护人设的敬业行为感动了，一个猛冲扎进他的怀里，用屏幕的四角狠狠抱住祝茗。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宿主！”
祝茗保持委屈神色，把碍事的小屏幕拎开，满脸纯真地看向周衍。
——他倒没有033想象的那么敬业，只是既然周衍和温执明关系尚可，私下还有联系，那多少还是得稍微演一演，以防自己的真实想法在白歌那边露馅。
周衍：。
周衍被祝茗离奇的追星口味震撼到，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问的是什么：“所以你是因为白歌……”
祝茗点头：“就是热搜上那个视频啦，我争取到了和白歌老师一起拍戏的机会，说来惭愧，当时太激动了，行为举动比较没有边界感，让白歌老师不舒服了，他就发火把我踹下屋顶，温哥加了我的微信，要赔我医药费……嗯？”
祝将军逐渐陷入沉思，总觉得自己说的这整个流程听起来十分熟悉，仿佛刚刚才听过一遍。
周衍：“……好了，我懂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里看到了同一个感想。
——温执明真是娱乐圈的散财童子。
——
“阿嚏！”
散财童子打了个喷嚏，在飞机起飞之前最后看了眼手机。
糖渍小甜瓜：哎呀动作挺快的嘛，这就撤啦？
糖渍小甜瓜：看在你这么破费的份上，怪可怜的，再多赠送你一条新鲜出炉的小道消息叭～
糖渍小甜瓜：听说你家歌歌是《大夏风云》的男一号？我这里有线报说，男二已经定了贺一川，男三可能属意周衍，他俩什么关系，不用我说吧？
糖渍小甜瓜：你呀，可得把白歌看严了，别让他在贺前辈面前闹出事来。那个老疯子天不怕地不怕，天天手撕娱乐圈，真出了什么事，我才不帮你。
将溢到嘴边的叹息吞回去，温执明按住抽痛的额角，闭了闭眼。
每一根神经都被倦意笼罩，他向后倚着调得笔直的座椅靠背，忽然感觉连挪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空乘已经开始挨个座位提醒开启飞行模式，他勉强点了点屏幕，将输入框中的“我知道了，多谢”发送出去，长按关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合着眼不动了。
——
“其实我本来想去试镜那个角色。”
中间被祝茗用乱七八糟的事打了岔，等车开到小旅馆门口，周衍才想起来正事没说完。
祝茗眨眼：“诶？”
他把周衍从头打量到脚，五官端正身材优越，和他口中那个进可治小儿夜啼退可自荐君王枕席的“夜叉将军”看不出有半点相关。
周衍：“……不要这么看我！”
他吸口气：“刚才不是说了，祝茗在历史上的争议性很大，有人觉得夏灵帝不可能口味那么重，史书里的描述自相矛盾，必然有一者为假。”
不对，有没有可能两个都是假的呢。
祝茗哀怨。
啊，右相用心何其歹毒，故意让谣言前后矛盾，搞得后人以为其中一个是真的，谁能想到真实存在的“祝将军”只是个勤勤恳恳的老实人呢？
033：……根本就不是吧，你说的也是假的啊！！！
来自千年前的怨念没有被周衍接收到，他继续说：“所以商导写了好几个本子，到现在都没有定下要用哪一版，放出话来让演员自行挑选诠释，哪个演员能用自己的演技说服他，他就用哪一版，我觉得这事儿挺好玩，就想参与一下……你那又是什么怪表情？”
从听到“自行诠释”开始，祝茗眼里就燃烧着熊熊斗志。
——老天有眼，天无绝人之路。
——果然做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这一次，我要拿回属于我的……
咳咳。
冷静。
他收敛起“桀桀桀”的怪笑，无辜看向周衍：“啊？是吗？哪里怪了？对了，我是想问，周老师自己想演，为什么还建议我去试镜，我肯定比不过周衍老师您的呀？”
周衍自然道：“我觉得你比我更合适，而且……”
直肠子周衍后知后觉地刹住后半句话。
祝茗：？
周衍移开视线：“……因为演皇上的是白歌。”
祝茗：“……”
周衍：“……我不想演他的男宠。”
祝茗：“…………”
一时间车里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后座上埃罗尔的鼾声不动如山。
周衍的目光转回来，带着鼓励：“不过既然你是他的粉丝，那就更没问题了。”
祝茗：……
突然不想演了。
历史上祝茗的名声和我祝嘉木有什么关系。
从今天开始就舍弃掉那个名字，彻底叫祝嘉木吧。
周衍循循善诱：“而且，祝茗将军的表字就是嘉木，和你的名字一样，这是缘分，值得珍惜。”
033当场表演电子瞳孔地震：？！
系统豁然往上一窜，不小心钻出了车顶，又急急忙忙落回来：“祝茗，真的吗？！你没说过啊！”
祝茗此刻就像是被强行从沙子里拽出来的鸵鸟一样，满脸的“我看开了”。
祝茗深吸一口气，死亡微笑：“是的，因为我的父母很喜欢祝茗将军，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哈哈。”
周衍一时失语。
异食癖也遗传吗？
——
祝茗带着仿佛彻底燃尽了的微笑告别周衍，飘进酒店房间。
033先把“宿主的表字和原身的名字一样”这件事放在一边，试图安慰：“那个，宿主，其实你可以像原作一样，演个小配角，这样就不用……”
演男宠。
“不行，”祝茗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咬牙切齿，“那个什么商导不是说可以用演技说服他吗？我就不信我演我自己还不能说服他！我命由我不由天！”
033往屏幕上敲了一个句号。
行叭，宿主高兴就好。
祝将军把自己哄好了，准备脱衣服洗澡睡觉，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
他趴过去一看，是自从加上好友就没再说过话的动作指导江蓝。
江蓝：小祝，什么时候回国？
?
江蓝：我这里有个本子，是个武侠短剧，下个月7号开机，你看看时间合不合适，请你演男主角。
江蓝：哎，本来给你定的反一号，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男主就突然被抓，搞得我们措手不及，演员调整了好久，这会儿才定下来。
江蓝：我看了你时装周上的表现，比起反一，更适合男主，怎么样，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