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管家带着一众小厮跟着王严,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到了长清,王严到了这里就像是回了老家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通往山上的道路像是走了无数遍一般熟悉,根本就不需要人带路,直接就进了长青寺。
“敢问寺里的老和尚在哪里?”
王严见了寺里的沙弥,不禁有些亲切,但他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打算先打听一番。
小沙弥闻言就到老师傅依旧那个圆寂,早就仙逝了。
王严有些意外,却又似乎理所当然,他已经八十多岁了,随时圆寂也在情理之中,他的猜测没错,自己应该是圆寂后借尸还魂了。
知道了结果之后,他就请小和尚带他去了老和尚的坟墓,看着眼前三尺高的坟头,上边已经有了杂草,不禁感叹万分。
“你们的师傅是个合格的僧人,严守佛家戒律,一生侍奉佛祖,那些手稿遗物都很珍贵,你们一定要好好保存啊!”
几个和尚莫名其妙,他们完全没见过这位施主,怎么他倒是像是认识他们师傅一般?难道是师傅云游的时候认识的?
和和尚们告别之后,王严被管家互送着又回了王府,只是他回来之后却像是比之前更加萎靡不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成日里从不料理杂事,加重一切事务,甚至连祖传的东西都到了刘兰手中,他也完全不管不问,像是什么都不关心一般。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就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状态时,却突然有一天,管家再没有找到王严,他偷偷逃走了。
“怎么办夫人,老爷这大半年来日益消瘦,精神状态也不好,着这自己一个人出去,万一在外边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管家急的是团团转,但刘兰却很是淡定。
“他必定是自己去长清寺了。”
管家懵了一瞬,这才想起来老爷之前的不对劲来,他似乎是格外喜欢长清寺,喜欢那里的僧人,难道是去那里出家去了?
“夫人,这可怎么办?老爷不会出家去了吧?”
“那就出家好了,只要老爷高兴,在哪里不是生活呢?之前他喜欢宴饮作乐,如今他喜欢吃斋念佛,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高兴就好,当了和尚又不是不能还俗?”
刘兰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说出来话别提多顺耳了,最起码管家听着非常高兴,觉得夫人一定是爱惨了老爷,这才会全力支持他的一切决定,看来自己的忠还是不够啊!以后要多像夫人学习。
“那夫人我们现在在呢么办?万一老爷一个人在外边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这距离长清县那么远,路上真有什么事情后悔也来不及啊!”
“那就麻烦管家带些人跟着去了,老爷不想让你们跟着这才偷偷溜走的,你们也别让他发现,只在暗中保护他就行。”
刘兰这么交代,听的管家是连连点头,还是夫人想到收到。
目送着管家离开,刘兰在原地占了许久,一直压在胸口的一股气终于散了个干净,那男人走了,她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娘,爹真的要出家的那个和尚吗?”
八岁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见她露出笑容,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啊,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你爹不见了,就目前的状况推测,他一定是去长清寺出家了。”
小少年点头,“我还是喜欢当和尚的爹,最起码他不会再因为小妾告状就揍我了。”
看他这模样,刘兰忍不住泪目,她的儿子凭什么受委屈?
这大半年来那和尚从来没有和儿子说过一句话,就这都能得到儿子的好感,可想而知之前的那个王严是个什么德行,她绝不会后悔。
这边王严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再次到达了长清寺。
“我是你们师傅,圆寂之后借尸还魂了,现在我又回来了。”
他这么和之前的和尚徒弟们说,只惹来了一顿哈哈大笑。
“施主真会说笑,您这样子绝不超过三十,我们师傅是八十多岁圆寂的,你怎么可能是我们师傅?投胎转世也来不及啊!”
都说了是借尸还魂而不是投胎转世了,这帮弟子果然离了他不行。
王严暗探一声,开始讲述自己曾经的经历。
“清风,你是五岁就上山了的,刚来那天就尿床了,被师兄们嘲笑了几十年。”
“你胡说。”
已经是个中年大书的清风满面通红,他都这么大年纪了,突然被提起这事,不是惹小和尚们笑话吗?
果然,后边年轻的小沙弥都在抽搐,别以为他们低着头就没人知道是在偷笑了,出家人就应该喜怒不形于色,看来这群小子还得再练。
“清水,你来山上的话死后已经十岁了,比所以自小就比清风懂事,因为逃难家破人亡,所以把清风当弟弟一样,那年清风尿床了被人嘲笑,你见他躲在被子里偷哭,就故意往自己的床铺上泼了水,装作自己也尿床了的样子。”
他说到这里,甚至已经有笑声传来了,只是没有分清到底是谁笑的。
但他没管,继续往下说。
“清风知道你也尿床了,拿这件事情嘲笑了你很多年,说你都十岁了还尿床,比他这个五岁的丢人多了。”
王严像已经完全没有了在王府时候的沉默寡言,对着徒弟们就开始滔滔不绝,说起任何一个的事情都是如数家珍,像是真的亲身经历过一般,让人不得不相信。
相信这就是他们的师傅长清真人。
“师傅,您真是师傅。”
一群中年和尚暂时忘了戒律,一个个又哭又笑,暂时有了俗家念想。
王严点头,看徒弟们认出了他,高兴地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往自己生前的净室走去,却并没有和尚阻拦。
他们相信了这就是师傅,从此对待他像是对待曾经的师傅一般尽心,只是眼前这个师傅更加年轻罢了。
王严在长清寺待的如鱼得水,暗中观察的管家发现他完全没有要还俗的打算,心里急的不行,但看老爷确实比在府里的时候开心,于是也只能按耐住不动,只是时不时地给刘兰传点信件。
就这么过了一年,刘兰是真心疑惑,这人就算换了灵魂,但身体还是那具啊,在呢么快两年过去了,那花柳病竟然没有一丝动静,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到底是好奇心起,况且她现在已经彻底掌控了府内的财政大权,成了王府真正的主人,并不惧怕王严再闹出点什么,于是她收拾了一些东西,就派人送去了寺庙,对外只说是对长清寺的捐赠。
管家高高兴兴接了东西送到长清寺,但王严却只接受了一件布袍,其余的金银细软全都拒绝了。
“我已经受了这么大的好处,占有了他年轻的身体,不能再贪心享受其他了。”
弟子们点头,师傅是得道高僧,才能有如此造化,若是再起贪念,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的厚赐,说不定就要有什么其他的惩罚降下来了。
刘兰这边知道方言没有收那些金银细软,也彻底相信这前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了,他再不回对自己产生任何威胁了。
但是这天王府来了个不速之客,正是王严那当了知县的舅舅,他回京述职过来探望外甥,却得到了外甥早就去了山东出家的事实,顿时人就惊了。
“你说他是资源出家当和尚去的?”
江冲怀疑地看向刘兰,不相信自己好好的外甥怎么突然就有了出家的念头,看着如今刘兰一副大当家的模样,这样的气质真是有些该死的熟悉啊!
想到自己前两年刚刚去世的姐姐,江冲申请有些恍惚,他也是在姐姐临死前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原来当初姐夫并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姐姐下了药,也因为那药有些残留在姐姐体内,所以她才早早离世。
江冲当时真是吃惊极了,完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毒杀亲夫,但自己是妥妥的受益人,因为有姐姐的付出他才有钱考了一次又一次秋试,不然连路费都没有,所以他没有权力说姐姐的不好,只能更加宠爱外甥。
现在眼前这个外甥媳妇你竟然说外甥竟然出家了?
他不相信。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熟悉的气质,江冲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姐姐,她和姐姐太像了,姐姐都能谋杀亲夫,凭什么这个女人不会干伤害外甥的事情?
毕竟他可是知道的,外甥风流的很,家里收留了不少姬妾,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于是他马不停蹄,文官的体质硬是跑出了武将的速度,快马加鞭地就到了长清寺,去看望那个不省心的外甥了。
“小严,你快跟舅舅回去吧,当和尚有什么好?你和舅舅回去,我马上就亏要升职,以后咱们的日子肯定会更好的。”
王严看着这个自称是自己舅舅的男人,一身的官威,即使已经尽力温和的说话了,还是像在命令,一看就是上位者。
“我不是王严,只是个和尚,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和尚,是不可能和你回去的。”
王严的话让江冲抓狂,若是就这么让他唯一的外甥出家了,以后到了底下还在呢么有脸见姐姐?
“你快别说胡话了,咱们好好的日子谁愿意当和尚呢?是不是刘氏欺负你了?”
这话也只能亲舅舅能说出来了,这个时代对女性如此不公平,而他的第一反应却刘氏害了自己外甥,可见对女人的何曾见有多深,当然也可能是受姐姐影响太深。
“我得了花柳病,若不是吃斋念佛,可能早就见佛祖去了,现在回去了,你是想看着我死?”
王严眼看江冲一言不合就要强行拖他回去,值得拿出了一劳永逸的杀手锏。
“什么?”
江冲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外甥在呢么可能得花柳病呢?但是想到之前这孩子的爱好,也是心有余悸,难道是真的?
“你别开玩笑了,得了这病不说立马就死,起码得皮肤溃烂吧?你这都当了两年和尚了,若是真的怎么没事?”
和尚拉起袖子,一片密密麻麻的疙瘩暴露在视野中。
“只有佛祖能保佑我。”
事实证明,佛祖让他这具逼死的躯体延续了生机。
江冲沉默了良久,甚至想伸手摸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却被王严躲开了。
“你若是真心疼王严,就好好照顾他的妻儿吧,我是和尚,清水寺的和尚,和王严没有任何关系。”
王严这么说,江冲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唯一的外甥,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花柳病,他刚刚看的真真的,那就是花柳病会起的疙瘩,虽然没上手碰,但他的眼睛不会错,想上手也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多长时间了?”
他颤抖着声音问王严,明明已经当了两年和尚,怎么还会得这样的病呢?
“两年,你放心,只要我是和尚,佛祖就会保佑我,我也不会有事的,只是我以后也只会是和尚,不会再和你们有牵扯了,帮王严照顾好刘氏母子。”
王严再次重复,若是没有刘兰,他可没有这么容易回来长清寺,光是那群家丁都能绑死自己,所以着算是他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