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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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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小区的电梯,林莱赶紧就对着裴声宣布:“哥我今晚就待在这儿!明天拍摄也很早的。”他很不放心,想留下来陪着裴声。

裴声轻轻点头:“谢谢你。”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裴声仰起头,电梯里的灯光打在他惨白的脸上,他悄无声息地喘了口气,手又不自觉握上另一只手腕。

“啊!”林莱瞥到他的动作一下子弹了起来,“哥你的手腕得处理一下!你先回去,我去药店买个冰敷贴!”

“没事。”裴声拦住他,“家里有。”

进了门以后,裴声洗过手就自觉拿出冰贴给自己的手腕敷上了。泛着寒气的冰贴给脆弱的皮肤带来更多的刺激和疼痛感,他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只是不由得想到了上次贺停澜用纸巾垫着为他冰敷的事情。

这就是人性吗?现在他就充分承受了这样的痛楚,而在贺停澜那满怀真诚的目光里,他情不自禁地发了抖,仿佛痛得难以忍受。

对于他这样的人,爱的存在反而更让他变得脆弱。

要是谁站在他旁边时间久一点,突然再推他一把,他肯定离着悬崖老远也要自己跑过去跳下去吧?

他没有出神多久,林莱很快凑到他面前来,又洗了盘水果,亲亲热热地说:“哥你尝尝这个提子,超甜的。”

知道林莱担心自己,裴声即便一点胃口也没有,还是点点头,吃了几颗。

“吃甜食就会心情好的,不要想不开心的,”林莱又翻出外卖界面给他看,“我最近发现这家做米浆的饮品店,超超超超级好喝!而且对胃还挺好的,我点这个给你尝尝吧?”

裴声勉强地笑起来:“下次吧。”

林莱略带遗憾地收起了手机,很苦恼地看了他几眼。

“我没事。”裴声拍了拍他,“你要不先去洗澡休息吧。我稍微坐坐再到跑步机上跑半小时。”

林莱叹了口气:“我就是想让你高兴点。”

裴声安静了几秒,才说道:“其实伤感和高兴都是一种情绪,人永远只拥有一种情绪也很乏味的。”

林莱瞪大眼睛:“可是伤感不是人主动想要选择的情绪啊。谁不想一直开开心心呢?哥你情愿这么伤感着?”

“高兴也是主动选择不了的。”裴声垂眸,天气渐热,冰袋渐渐融化了,“再想要开心起来也做不到,只会平白地增添强迫症状,还不如顺其自然地对待不开心。”

林莱拧紧了眉,他觉得这话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心里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可是,”他认真琢磨着,“我觉得高兴是可以主动选择的。把不高兴的事情解决掉,解决不掉就忘掉,然后吃好吃的玩好玩儿的,很快就可以再高兴起来了。”

裴声安静地看向他,不过他很快感到自己的眼神或许太空洞了,因为林莱的眉头拧得更紧。

“抱歉,”他习惯性地先行道歉,“我不应该对你说这样的话。本来我就不太正常,医生让我尽量冷静中立地对待所有感情,这只是一种诊疗意见,我不应该把它理解为人人都该这样的。”

说完他又孱弱地恼恨了自己一瞬。他现在说话有气无力的,恐怕也很招人讨厌。但活力就是挤不出来,他没办法。

“你没有不正常。”林莱看着他,说得很不忍心。

裴声无声地摇了摇头,站起身,丢开冰袋,用手轻轻搭上林莱的肩膀:“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洗澡吧,我准备去跑会儿步。”

林莱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的背影。

半夜里,裴声被一阵轻柔的晃动给搅醒了。那摇摇晃晃的感觉,既像泛舟湖上,又像回到了母亲的羊水里。他是在甘美快意的心情里醒来的。

等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到一切物件都在震颤,位移的幅度也越来越大。窗外,隐隐约约传来狗吠。

一阵寒风涌进瞳孔,裴声猝然起身,鞋子也顾不得穿,立刻就冲出了房间。

“妈!”

“妈妈!”

“地震了!”

他大声呼喊着跑进了他妈妈的房间,这屋子里的窗帘没有完全关严,一缕幽光映亮苍白的床头,他先把目光投向床上,却看到床单整齐平铺着,上面空无一人。他又转向黑暗,去找他妈妈。

“妈!”他吃惊地叫了一声。

他妈妈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坐在书桌前,正拿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没有灯,一切都只有个朦胧的轮廓和黑乎乎的影子,这会儿了她还要写什么?

裴声急匆匆地走到她身边:“地震了。妈妈我们快下楼去。”

她依旧目不斜视,坐得极为端正,认真细致地书写着,只轻声说了句:“我就不去了。你快走吧。”

裴声急得恨不得将她扛起来:“你说什么呀?这儿很危险,晃动越来越厉害了,会出人命的!”

黑暗里,她似乎笑了一下:“傻孩子,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啊,这次我肯定也要死的。”

仿佛有人在一瞬间死死地扼住了裴声的脖子,他呼吸困难,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在说什么……”

“可惜上一次死得毫无价值。”她十分遗憾地说,“所以我得赶紧把我的教案编好呀。你知道的,我以前当老师的时候,常年被评为优秀呢,我的教案水平很高,我要编一本最好的留下来。”

裴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块天花板猛地砸下来,将她的脑袋一下子割断了。

裴声目眦尽裂,发出无声的尖叫。

那圆溜溜的头颅在他胳膊上蹭过,落到地上去了。而她的身体还丝毫不受影响,继续有条不紊地写作着。

地震越来越强了,屋子里痉挛震颤,像他即将破开子宫出生的那一刻一样。

那颗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始终看也不看他,射线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教案的地方。

裴声感觉到胃里翻江倒海。妈,妈,他在内心深处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世界在急速倒塌,所有的建筑材料全砸向他。它们掉落下来,带着无与伦比的可怕重量,一个接着一个砸到他的手腕上,砸烂他的皮肤,砸碎他的腕骨,砸得血肉模糊!

他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阳光灿烂,他闻着香味走到餐厅。长条形的餐桌上摆满了餐盘,每一个都灿烂夺目,漂亮至极,盖着华美的金铜色盖子,可以想见里面有着多么诱人的事物。

桌边的花瓶里插满了鲜花,紫色的鸢尾、白色的百合,连同一些碧绿的尤加利叶,沾着晨露,亭亭玉立。那美丽的花儿后面,是一张更为美丽的脸庞。

邢斐言仰起脸来,笑着对他伸出一只手:“小裴,快过来。”

裴声小跑着到他身边去,立刻被他轻吻了一下额头,他环抱住邢斐言的腰,把头靠在他胸膛上,满腹依恋地问:“斐言,你准备了这么多?”

“是啊,”邢斐言用一种极为宠溺的语气说着,“小裴,你来看看,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他一个个揭开那些盖子。

只是随着他的动作,裴声的脸色愈发苍白。到最后一个盖子被揭开时,他已经浑身僵硬,惨无人色了。

那些华贵的盘子里,通通摆放着照片,他母亲的照片。所有照片里,她都笑靥如花。

裴声听到自己骨头格格响动的声音,他紧盯着那些照片,喉口发涩:“斐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邢斐言拔下酒塞,在两只高脚杯里缓缓倒入深红色的酒液。在醉人的芬芳酒香里,他惆怅而自得地说着:“小裴,我们要为你妈妈挑选一张最美的遗照来纪念她,她是为了我们才死去的。”

“小裴?”他疑惑地看了眼沉默的裴声。

洁白的餐椅下一刻就倒在了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裴声抓起那只酒杯,狠狠地砸在桌沿。

下一秒,邢斐言的双眸猝然放大。

红色淌了满地。裴声的眼睛也红得不详至极,他把破碎的酒杯当做尖锐的武器,精准有力地扎向邢斐言的心脏。

铺天盖地的恨意,无端地生长,简直像被魔鬼怂恿了一样。

*

鸟儿鸣叫,晨光熹微,林莱打着哈欠走到客厅。

忽然,他瞳孔紧缩,吓出了一身冷汗。

所有练习用的摄像机都变了位置,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成长方形,将长条的沙发围在其中,黑漆漆地凝视着中央。而镜头聚焦之地,正平躺着一个人。这诡异的排布,简直就像……

林莱捂住自己的心脏,也看清了躺在上面的人是裴声。

心跳还咚咚咚的,林莱努力平复了几秒,才走过去,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道:“哥你在干嘛呀,起这么早?”

裴声一直睁着眼睛,这时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早上好。我在背台词。”

背台词为什么背得这么诡异?但还不等林莱发问,裴声已经从沙发上爬起来了,他侧身穿过摄像机之间的缝隙,身形一如既往的瘦削,但此刻他行走的样子比之平时更多了几分空漠,像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从那儿无知无觉地飘过了。

“小莱,你洗漱一下就吃早饭吧,我点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剧本往阳台走去。

林莱禁不住跟着他走了几步。

“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裴声停步,回头来看了他一眼。

林莱手脚慌乱了一秒。他憋出一句:“我想问,哥你今天还去拍摄吗?”

裴声微笑起来:“当然去啊,你忘了,昨天我跟灵姐说过了,不用请假。”

林莱觉得裴声现在这样不应该是可以随便笑出来的状态,但他就是那么自然地笑了,看得人一阵揪心。

林莱心慌意乱,忍不住说道:“我昨晚上网看了很多。你说伤感也是一种情绪,是的,但是中医讲郁气伤肝,伤感的情绪是损害身体的。所以,为了保护身体,为了好好活着,人也要主动积极地摆脱不高兴的状态。”

他越说越觉得高兴,觉得自己找到了很好的、很充足的理由。

而裴声依旧维持着侧身看向他的姿态,他面容平静地听完林莱的话语,没有经过思考就给出了回答:“可是人从一出生不就在等待死亡吗。从结局来看,人最需要摆脱的状态无非就是活着这个状态。”

林莱从没听过这样的话,一种异样的愤怒感和恐惧感不受控制地涌上他的心头。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他是个简单淳朴的人,不理解裴声那细腻、无序的情感,完全不懂他这种状态。这状态都不像是痛苦,也不像是讽刺,甚至也不像在发疯。这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了的样子,连对死都不在意了!

可是为什么呀?就一天之前这个人都是鲜活的,会笑得富有感染力,会期待未来。

林莱越想越不明白,他红了眼,音量控制不住地放大:“对于邢斐言,你不应该是愤怒吗,不应该是过好自己的生活把他甩在身后吗,为什么他的出现让你看上去这么绝望啊裴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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