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从头顶倾盆泄下,男子陡然醒来,挣扎中鼻腔吸入了水,难受地咳嗽着,脸色涨得通红,看起来有些痛苦。
“世人皆说文人傲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路越冷嘲地说道。
那人垂着头,头发上的水滴落在地上,他缓缓地抬头,缓过劲儿来说道:“下官与世子无冤无仇,世子为何这般?”
“无冤无仇?”路越的手肘撑在桌沿,双眉不自觉地收紧,“你虽是个国子监监丞,若本世子没记错,你的姨丈是翰林院学士刘贤永刘大人,兵部尚书董廉的发妻是你的姨母,董廉与刘贤永是连襟,董尚书历年凭此身份,以竞价的方式收受考生的银子,而后秘密地将他们举荐给刘大人,点拨教导,只因刘大人是科举考试的主事人,而你在其中扮演着给考生牵线搭桥面见董廉的角色,一环扣一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世子凭空捏造事实,诬蔑了下官及当朝两位正四品,正二品的大臣,世子还是像平日里那般无赖啊”。
“项大人所言不差,本世子无赖,自然行事也不遵守章法”。
路越侧首轻瞥,眼风一扫,林至心神领会,转动墙上的机关,重重的铁门缓缓升起,痛苦的哀嚎声响彻在牢房里,是水牢!他们被全身捆绑,身体倒立吊在横梁上,黑衣人在一旁转动轮轴,他们时而被浸入水中,待他们挣扎一会儿又拉起来,反复着这个折磨人的动作。
路越起身走到他面前,手掌捏着他的下巴强制他侧头,眼神冷峻道:“项大人,看见你那位同僚了吗?”那人全身瘫软地趴在地上,嘴边是一滩呕吐物。
“聪明人已经招了,愚蠢的还在被吊着,本世子倒想看看大人有几斤傲骨”。
“世子滥用私型,为律法所不容,就不怕我等他日出去了,到御前状告?”
路越轻嗤一声,唇角微扬,眸中寒意凛然,冷笑道:“大人尽管去告,可有任何证据,本世子有的是办法折磨你致伤致残,表面却不留痕迹”。
林至转动机关,将铁门关上,将一些刑具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项大人看到有细长的针,特制的短鞭,夹棍,在微弱的烛光下,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神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怯懦道:“路越,你别乱来,我姨丈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路越拿起一根细长的针,放在烛火上烧烫,阴狠道:“听说过了火的针有消毒的效果,扎了人都不会破伤风”。
“什么方式折磨人不会在表面留下伤痕啊,你问这个干嘛”。
“朝中一位大臣家中有一个下人离奇死亡,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坊间都在传是被鬼魂吓死的,想来也是,怎么可能没有不留伤痕的酷刑”。
“有啊”,黄沐遥拿起了手边的细长针,像这种又细又长的针,可以扎进手指,身上较隐蔽的位置,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扎之前放在火上烤一下,破伤风都免了”。
他冷如冰霜的双眸划过一丝暖意,但在回头刹那间,他成为了死亡的掌控者。
稀疏的星光洒落,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二人策马迅速穿梭于林间小径,“将军,您当真要与世子合作?”
“为何不可?如今我们的置办冬衣的银子半两没有着落,士兵们穿的冬衣,棉花已经结成一团,如何御寒?”
“可若是二皇子不买世子的账,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皇子无论买账与否,我们此行也不会空手而归,世人皆以为他路越不务正业,闲混日子,京城里又有几人瞧得上他,瞧得上我们这群将门粗人,既然担了虚名,那便坐实”,叶楚迎唇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
“世子,让属下去吧,您去不合适,若是被发现了.....”。
“若是被发现了,只当是提前替陛下抄他满门了”,透过面具露出的双眼,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充斥冷酷与无情,像是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猛兽,等待着猎物的出现,随时准备扑上去,利齿凶狠的咬住猎物的咽喉,使其一击毙命,林至默默领命制造混乱。
夜色深沉,一轮弯月被厚重的云层遮盖,为他披上了一层保护色,路越身着黑色黑行衣,细闻还残留着黄沐遥向胭脂铺老板讨来的玫瑰香皂的味道,悄然靠近高墙环绕的董府,倒勾牢牢地咬住墙沿,借力跃上了墙头,上了屋顶,动作迅捷,身轻如燕,若是黄沐遥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将梯子立刻搬走,并大骂道:“路越,你个混蛋,原来你都是装的”。
廊下的灯笼昏黄暗淡,下人们路过时投下摇曳的身影,他的脚步极轻,寻到了董廉的院子,院内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呼啸而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天干气躁,失火走水乃是常事,林至缓缓抬起双臂,左手握弓,右手搭箭,动作沉稳有力,手指一松,箭矢破空而出,穿堂而入,正中祠堂上的烛台,烛台倾倒,点燃了供桌上的布,点点星火迅速化成了火海,路越看到火光冲天,下人们歇斯底里地喊道:“祠堂走水了,快来人呐”
董府如水溃蚁穴,瞬时乱作了一团,下人慌乱的跑进董廉的院子禀道:“老爷,不好了,祠堂走水了”。
“什么?”路越在屋檐之上也听到了董廉的惊声,随后便看见他小跑着离了院子。
路越翻越而下,进了董廉的书房,书房四周的架子上摆满了书籍,路越不停地挪开每一格的书籍,寻找暗门所在,最终他察觉到一处书格上并未堆积有灰尘,而其他的书格或多或少已积了些许灰尘,他正欲挪开书籍,“老爷,祠堂走水了”,董夫人穿过回廊,声嘶力竭的喊道。
千钧一发之际,暗室的门开了,董夫人踏入书房的一瞬间,路越陷入了黑暗。
“刚才怎么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董夫人说道。
“夫人,老爷不在,还是赶紧找老爷吧”,婢女说道。
“对,我们快去祠堂,或许老爷在那了”。
他贴近门缝,凝神倾听,脚步声已消失,火折子的光亮,照亮了俊逸的脸庞,不停在暗室翻找着,遍地是宝,路越将银票悉数装入了黄沐遥缝制的大容量托特包。
路越贴着墙根潜行,金锭在包里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声,突然,前方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地躲入廊柱后,屏住呼吸,但金锭随着动作幅度发出了更大的碰撞声,“谁在那里”,巡夜的家丁闻声而停,路越的右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眼神冷峻,警惕地等待猎物送上来,家丁提着灯笼缓缓靠近,全然不觉黑暗中等待着他的是死亡。
路越的半截衣袖暴露了他,“何人.....”,话音戛然而止,血液喷溅而出,瞳孔微睁倒在地上,面前的他一步踏出,手中的短刀寒光一闪,瞬间割破了家丁的咽喉,灯笼落地而灭,黑暗中的他如鬼魅,俯身抚合上他的双眼。
黄沐遥将柜子全方位地翻找了一遍,“最近我的东西是长腿跑了吗?一盒细针前几天不见了,现在连包包也不见了”,黄沐遥不解道,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将整个房间翻找了一遍,连榻下也没放过,“难道我背去棠衣楼忘记背回来了?”。
一道黑影入了凌风院,“世子,可有收获?”
路越入内室换了一身衣裳,而后将塞的满满已经鼓囊如同青蛙的肚子的托特包放在桌子上。
“路越,陪我去一趟棠衣楼”。
黄沐遥一进他的房间,只见路越躺在榻上,上半身盖着被子,鞋子却还未脱,被子下露出的一截东西,黄沐遥觉得有些眼熟,林至识相地退下,路越瞪着双眼向他求助,林至只是一味地关上了房门,视而不见。
“这不是我的包包吗?怎么会在你这里”,她走至榻前,正欲俯身拿回”。
路越一个侧身顺手拉扯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包包被紧紧抱入怀中,“路越,你拿我包干嘛?”
“本世子瞧着不错,颇为新奇,便想细看一番”。
“那你现在看过了,就还给我吧”,黄沐遥的手伸进被窝扯道。
两股力量在拉扯着,力量弱者惯性摔了个屁股蹲,黄沐遥气急败坏道:“路越,不问自取是偷也,现在还占着不还,更加没道德没素质”。
“你我既是夫妻,何来偷盗一说”。
“那你知道不?夫妻之间除了共同财产还有私人财产的说法”,黄沐遥桃面带怒。
“你说的,本世子闻所未闻”,说着他将被子往上扯,只露出半脸。
“你能知道啥啊你”黄沐遥右腿屈着在床沿上,借力伸手进被窝去抢。
路越伸出右手阻止他,拉扯之中,她瞥见了袖口上的血渍,抓着他的手不放道:“你衣服上的这是血迹吧”,说着她低头凑近闻了闻,血腥味还残留着些许,“你受伤了?”黄沐遥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是啊,本世子今日同他们在打马球,求胜心切,不慎被对方打到了鼻子,鼻腔里出了血,染了袖口”。
她甩开了他的手,鄙夷道:“瞬间就不可怜你了”。
“哎哟,现在还疼得很,替本世子揉揉可好?”,路越微微仰身,右手绕过她的腰侧,环过她的腰,瞬时,她胸前的发丝垂落在被面上,两人的身体隔着被子贴在一起,他的鼻尖几乎触到她的脸颊,呼吸交织,温热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