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续续弹,四方戏台四周的薄纱从高处倾泻而下,戏台边缘的烛光瞬间全被点亮,黄沐遥手持团扇掩面站在戏台的东端的鲜花拱门前,四方戏台横跨东西,此刻她是南烟楼的视线焦点,衣裳主色调是粉色,绣花吊带配以粉色对襟上襦,一片式下裙,裙头绣花,裙摆渐变印花带有细闪的效果,外穿粉色绣花大袖衫,袖口内外侧及背面皆有花鸟绣花,领缘有缠枝花纹,面料轻薄灵动,重工绣花的粉色霞帔四周珠帘镶嵌,下摆有流苏点缀,大气华贵,她扬起团扇缓缓走来,表情灵动娇俏,向着观众发射wink,周景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不移,“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位黄姑娘吗”。
“本小姐喜欢这一套,昭儿,替本小姐盯着”。
“平日里我喜素色衣裳,她身上的这身粉色衣裳脱俗清丽,最是配我”。
楼内掀起了一股讨论热潮,黄沐遥的开场秀非常成功,极大地鼓舞了人心,黄筱琪姗姗来迟,瞧见黄沐遥回眸离台,气喘吁吁道:“棠衣坊欺人太甚,还敢让我阿姐做此等媚人之事”,她回味一瞬的回眸,“今日的阿姐较大婚当日还要漂亮,眼睛亮闪闪的”。
活动如黄沐遥想象和策划中的那样顺利的开展,美中不足的是姑娘们第一次接触新事物紧张感快要溢出来了,走秀直观地让人看到衣裳的设计款式,整体搭配和上身效果,进行安利。
黄筱琪绕过众人前去寻找黄沐遥,却被周景翊发现拦下:“小姐,此处乃南烟楼重地,外人不可擅入,望小姐海涵”。
“你是谁?”
“在下周景翊”。
“本小姐不管你是谁,我要去找我阿姐”。
“敢问小姐的阿姐是?”
黄筱琪些许不耐烦道:“我阿姐是黄沐遥”。
周景翊不经意地上下打量她,内心道:“原来她是黄姑娘的妹妹,不太相像啊”
“她还是当今....”。
“你怎么在这?”,黄沐遥的出现,打断了她。
“阿姐,他拦我”,黄筱琪委屈地向她告状道。
“他是南烟楼老板,拦你不是很正常吗?”
黄筱琪咻的看向他,不可置信道:“你就是从不在人前出现的南烟楼掌柜?”
周景翊挺直了腰板,带着几分神气道:“不错,正是在下”。
“呃.....”,压轴即将出场,黄沐遥顾不上他们俩,忙着前去台前盯着,周景翊客气道:“黄小姐,请吧”。
黄筱琪只得乖乖回到座间。
梨园班子唱着曲,王伯登记着夫人小姐们欲购买的款式,现场一片混乱,“本小姐先看上的,理应我优先”。
“以定金为准,本小姐付定金了就是我的了”。
“本小姐不许别人跟我穿一样的,这款本小姐重金买断”。
“各位夫人小姐,若有心仪的衣裳,改日移步到棠衣楼详聊,今日各位听听曲品尝珍馐美味”。
周景翊说道,有些小姐望着他不觉娇羞地低了头。
黄沐遥倚靠在门框上,含笑地看着她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在台上的所想所感,她们境遇各不相同,有人刚至及笄之年,有人父母双亡独剩一人,有人身为长姐承着生活重担,有人已为人母,但此刻她们是撇开世俗偏见踏出第一步的勇敢女性,恰似沐浴春风阳光洒满身。
“世子,堤坝修建事宜已有序开展,再过一阵我们就可以回京复命了,世子妃还在家等着您呢”。
“她哪有在等我,侯府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休憩之所罢了”。
林至宽慰道:“至少世子妃每日都回府嘛”。
路越长提一口气,咬着后槽牙问道:“事情都查探清楚了吗?”。
为了不被以身填入堤坝,林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庆功宴结束,黄沐遥有些微醺,但仍然履行了承诺---请周景翊喝上一壶百年清欢。
“黄姑娘....”
“周老板,既是合作伙伴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叫我沐遥就好”,黄沐遥举起酒杯敬道。
“好,沐遥”,二人杯盏相碰,互利互惠合作共赢。
“棠衣楼今天正式踏出了第一步,虽然是很小的一步”,黄沐遥比划道。
“沐遥,你是如何使得那些夫人小姐前来南烟楼”。
“你们这个时代的女人,尤其是世家贵妇女眷,整天呆在深宅大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宅斗不断,正妻忙着与妾室斗法,妾室与外室费尽心思争宠,未出阁的小姐谋算着自己的前程,争奇斗艳,如何嫁得一位好夫婿,以此为引,递话之人穿着棠衣楼最新款的衣裳私下撺掇她们,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争奇斗艳不得有战袍么”。
“你们这个时代?”。
“对啊,你们这个时代,你看”,黄沐遥指着敞开的门,“世家贵妇女眷如同此刻坐在屋里的我们,只能拥有门外的方寸视野,但如果我们走出去,视野将会宽广无垠”。
“那她们也可以走出去”,周景翊说道。
“男权社会将她们牢牢困住了”,黄沐遥苦脸道:“想要走出去谈何容易,思想抽丝成茧束缚着脚步,而一望可见的重重困境也会使人望却止步”。
共饮畅言,夜色愈加浓重,“沐遥,我送你回去”。
黄沐遥摆手道:“我没醉,我可以自己回去”。
长街上灯笼映照璀璨耀眼,街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黄沐遥在南烟楼门口再三拒绝了周景翊,她一人走走逛逛,享受难得的闲暇。
“世子,根据那几位小孩子的证言,我和慕潇姑娘在那几处山头发现了许多尸坑,经过对泥土及周边残留无几的足迹的勘探,是新挖的尸坑,尸体已经被转移”。
洗劫慕家堂的知府府差,极少逃往他乡的灾民,凭空消失的尸体,路越生出了一个令人惊骇的猜测。
“世子”,秦仕礼进了院子,林至躲入内室,“世子,刚烤熟的烤羊腿,下官给您送来尝尝”。
路越瞧着食盘里还滋着油的烤羊腿,面上撒着香料,香气扑鼻,林至在内室不禁咽口水,这些天在外查探只能凉水就干粮,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也未能吃上。
“秦大人,请”。
秦仕礼将烤羊腿放在桌上,瞥见一旁放着的工程图,拍马屁道:“世子为了堤坝废寝忘食,晴天下雨皆泡在堤坝上费心劳力,是江临之福,我等定会上书朝廷述世子之功”。
“秦大人此言折煞本世子了,我等奉命前来赈灾救济,托大人之福,本世子饮食住行甚是舒适,只是人多眼杂,本世子总得日日到堤坝上露面,若是落人口实,陛下面前,本世子不察失职事小,只怕是世子之位也不保了”。
“世子谦虚言重了”,秦仕礼奉承道。
“秦大人,敢问这肥羊从何而来”,路越凑近问道。
秦仕礼双眼微睁地看着他,闪过一丝的警惕,路越看在眼里。
“秦大人,本世子虽日日到堤坝上,却在木棚里酣睡,工部之人未免心里对本世子有所不满,若是有心之人在陛下面前....”,路越递给他一个眼色,秦仕礼心神领会,“不知道秦大人可否为我寻得两只”。
“世子的事下官定当放在心里,下官尽力而为”。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面露微笑地结束对话,林至吐槽道:“江临幸存的难民还在外面的施粥棚每日领着稀稀的米粥,他们却在府里烤羊饮酒作乐,可恶至极”。
“行啦,杀也杀了,烤也烤了,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快点吃吧”。
林至拨开衣服,从膝盖的内侧拔出短刀将烤羊腿分割,“真香”。
“吃完,去盯着秦仕礼的管家及几位贴身小厮”。
“世子,王伯近来可有来信”。
路越说道:“烤羊腿还是切小块了”。
“啊?不小啊”。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怎这般嘴碎”,路越嫌弃道。
“近墨者黑...还不都是学您的?”,林至顶嘴道。
烤羊腿味道甚佳膻味极淡,路越心想:“黄沐遥会喜欢吃吗”。
“沐遥,大厨师傅新研制了一道新菜,迷迭香煎羊排,送与你尝尝”。
棠衣楼的生意较以往好了一些,黄沐遥恰巧送走了客人,愉悦道:“周老板,正好我饿了,王伯还没送饭来”。
“沐遥,棠衣楼人才济济,姑娘们既能展示衣裳,也能裁剪,接待客人”。
“我告诉她们,多劳多得,她们若是想多赚一份银子,就得自己主动去学习别的手艺,积极且乐在其中”。
“此法甚好,南烟楼或许也可尝试”。
黄沐遥随口侃道:“周老板是想让楼侍们给客人推销酒吗?酒卖得也多,月例越高”。
一言惊醒梦中人,周老板惊喜地欲摇黄沐遥的肩,下一秒意识到男女有别,收回了手,高兴道:“就按照你说的办”。
黄沐遥错愕道:“阿真,你来真的啊”。
“阿真是何人”。
“没谁,周老板家财万贯,孤身一人,怎的也掉进钱眼里了”。
周景翊挑眉道:“正如你所言,谁会嫌弃钱多呢,又不烧兜”。
黄沐遥擦擦嘴,“真羡慕,我也想多赚钱,可现在本钱都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