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欢呼赶走了瞌睡,黄沐遥接过信件,“世子妃,世子在信中说了啥”。
黄沐遥眸里闪过一丝失落,说道:“重阳佳节将至,你家世子说,要刘伯你带着我去扫先世子和先世子妃的墓”。
“想是世子重阳之际未能回京,老奴定备好器物,待重阳之际一同拜祭先世子和先世子妃”。
路越连续一月在堤坝上主持重建事宜,忙得昏天黑地,林至一直暗中查探。
“世子,江临近年皆是丰收之年,城中储备粮食足以撑起江临百姓两个月的口粮,秦知府在天灾之后便奏报朝廷,因入夏以来连日阴雨绵绵,粮库中的粮食生虫腐烂,粮食所剩无几,损失惨重,此外,我探访了江临的相邻两市,只有少数难民逃往避难”。
“林至,你查一下秦仕礼的生平,江临恐怕决堤的不是堤坝,而是官威”。
林至出了院子,路越的窗户被打开,“原来你是世子”。
“慕姑娘好胆色,夜闯江临知府”,路越淡定地给她倒茶。
“若非为了救人,这江临知府即使八抬大轿请我前来,本姑娘也不会正眼瞧一眼”。
她神色严肃,路越问道:“出了何事”。
“今日我出城采药,在城外的山坡上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我走近察看,山腰处有十几具尸体半掩埋着,许是新挖的泥土松散加之雨水冲刷的缘故,但那处地势高并未受灾,何来的死者?”。
“对!死者,逃难的百姓少,那说明逃出去的人不多”。
“你在说什么?”。
“无事,你说的救人,怎么回事?”。
“有几个孤儿受饿了几日,淋了雨起了高热一直不退,可堂内已无解热症的药”,她有些焦急道。
“今夜子时,本世子定将药带至慕家堂”。
路越从秦仕礼处要了几副药,意外得知,户部又上了折子向朝廷报请药物。
山贼中有一人是江临知府的府差,路越愈加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疲惫至极的身体不允许他多想,梦里,黄沐遥在侯府的凌风院荡着秋千,笑声如同风铃般悦耳,她恣意潇洒,明媚娇俏,嘴角也不禁跟着一起上扬。
“世子,世子”
路越迷迷糊糊地醒来,“何事”。
“工部的诸位大人已在前厅候着了”。
路越望向外面,天色终于放晴,艳阳高照,路越的心情瞬间晴朗起来,昨日的憔悴面容已消失,“世子,您做什么梦了?笑的如此开心”。
路越心虚地狡辩道:“一派胡言,本世子一夜安睡,无人入梦”。
林至委屈地嘟囔道:“我又没说您梦到谁,只是问问做了什么梦”。
鸟儿在枝头间跳跃欢唱,日光透过缝隙照进屋里,空气中的尘埃清晰可见,黄沐遥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嫁妆箱子已经空了,她将制好的鲜花面具和花冠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今日是姑娘们造型试妆的大日子,明日就可以在台下见证她们努力的结果。
南烟楼对外闭楼两日,黄沐遥压力爆棚,全身的弦完全绷紧,她细心地检查每一套造型,妆容是否妥当,姑娘们在戏台上的走位,乐师们的卡点节奏,直至忙到夜里,姑娘们已经更衣安寝,她却在厨房里为姑娘们熬制薏仁水,“黄姑娘,此等小事吩咐下人即可”。
黄沐遥手里的蒲团扇子突然停滞,抬头看他,凹陷下去的憔悴双眼却如同水晶般璀璨,是期待,虔诚将种子种下去辛勤的浇水,生了根发了芽快开花结果了。
“少东家,彩排完美落幕,幸亏有你协助,明日功成,我请你喝酒”。
“此话当真?我楼里存有上等的百年清欢,平日里我都不舍得喝,愿盼明日一切顺利,与黄姑娘痛饮一番”。
“若是太过昂贵,那我只好留在楼里给周老板跑堂打工咯”,黄沐遥调笑道。
“时候不早,黄姑娘尽早休息”。
“周老板先睡,我心里再捋一捋,不然我睡不着”。
捋一捋,黄沐遥却一夜无眠,破晓时分端着薏仁水给各位姑娘消肿,时间越来越接近,南烟楼的大门已开,小厮站在两旁迎接,黄沐遥站在亭阁上观望楼前来往的人,期待宾客的到来,可半刻钟已过,无一人到来,“掌柜的,有位姑娘腹痛难耐,您快去瞧一瞧”。
黄沐遥手心里出了汗,姑娘痛得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了些虚汗,周景翊派人速速去医馆请大夫,事发突然,其余的姑娘有些惊慌“现在怎么办?思琴压轴出场,可她。。。。”。
黄沐遥也有些慌乱,观众未至,压轴模特临时出了状况,在职场,这是严重的工作事故,开天窗的节奏啊。
“莫不是阿姐出了什么事”,黄筱琪瞧见小厮拉着大夫一路小跑进了南烟楼,黄筱琪紧随其后。
“小姐,可有请帖”。
黄筱琪被迎宾的小厮拦下,“什么请帖,本小姐来你们南烟楼吃饭还需要请帖吗?“
“抱歉,小姐,南烟楼今日有贵人包场,持有贵人送出的请帖方可入内”。
黄筱琪企图往里冲,两个小厮后退了两步伸出手挡着,她嫌弃地撇撇嘴往后退,双手叉腰在门外徘徊,气不过上前凶道:“你们知道本小姐的爹是谁不”。
“不知道”,小厮一脸实诚地应道。
黄筱琪被他打败了,跺脚哼道:“我爹是知府大人”,她得意道:“本小姐的脸就是请帖,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不可以,我们少东家特意交代无请帖者不得入内,否则我二人的月例不保,望小姐体谅”。
黄筱琪被气得两个鼻子都在出气,突然想起梁姨娘桌上有一张鲜花请帖,她探道:“你们南烟楼的请帖都送与谁啊?”
“世家贵妇女眷”。
“今天本小姐非要踏进你们这南烟楼”,黄筱琪潇洒转身快速回府。
楼内各人有序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大夫开了药方,思琴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缓解着疼痛。
“现下该如何?”
“如果思琴最后还是上不了场,我来压轴”,黄沐遥眼神坚定的看着周景翊。
“王夫人,柳夫人到”。小厮嘹亮的声音响彻在楼内,黄沐遥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分。
“黄姑娘,昨日你交与我的稿子,我已熟背在心,现下你照看着姑娘们,招待宾客之事有我”。
黄沐遥伸出拳头,眼神示意他与自己碰拳,自我鼓励道:“我们今天一定能顺顺利利”。
四方戏台被从楼顶悬挂而下的薄纱团团围住,拉满了神秘感。
“秦夫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柳夫人热情地迎上去。
“柳夫人,最近可好?听说你的长女喜得男丁,恭喜呀”。
“一切安好,只是府里诸事缠身脱不开身,未能与夫人们常聚”。
秦夫人腹诽道:“你家那点破事,京城里谁不知道,忙着斗小妾,自是脱不开身”,面上乐呵呵道:“一府主母,打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熬白了青丝,我们只能相互诉诉苦了”。
“多年无所出,外室抱子登堂入室,自是心里如黄连一般苦”,柳夫人心想道。
黄沐遥做了压轴妆造,贴心地摸摸思琴的额头,“思琴,服了汤药可有好些?”。
祁思琴睁眼,目光静凝了几秒,黄沐遥了然她的心思,“思琴,你可以么”。
“黄姑娘,我可以”,她坚韧的目光熠熠生辉,似乎可以驱赶所有的不适。
观众位全部设在廊下,观赏视野极佳,入楼的世家贵妇女眷越来越多,甚有些蒙着面纱前来,楼侍们忙得脚不沾地。
姑娘们瞧着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不知在谈论些什么,紧张得坐立不安,黄沐遥早有准备,打开了木箱子,里面装着各式鲜花式样面具,“各位现在的状态非常好非常棒,可造型上还差一样东西,她拿出了面具”。
林至马不停蹄地将信件送至路越手中,他正在临时搭建的小木棚里喝水,“世子,府里来信了”。
路越用身上的衣物擦擦手,接过信件,信纸被捏得越来越紧,皱了一角,林至瞧见他的脸色渐渐不对劲,企图溜走,“世子,我继续去查探了”。
“你站住”,路越抬眸问道:“南烟楼的少东家是何来历”。
“南烟楼的少东家一向神龙见尾不见首,无人见过其真面目”。
路越疑惑道:“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人都跑到棠衣楼去了”。
“买衣服?”。
路越扶额,恨铁不成钢的无奈道:“他是九头身么?穿得下那么多衣服,三天两头的往棠衣楼跑,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棠衣楼的掌柜呢”。
林至不明所以,问道:“王伯在信中说了什么”。
“你自己看”,路越将信拍在桌上挥袖一走了之。
林至俯身阅信,小声道:“世子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夫人女眷们在座间品尝着茶水点心,彼此寒暄家常,很是惬意,周景翊吩咐楼侍将菜单分发至每一桌。
富有创意且精致的菜单封面,引起诸位的注意。
“这是何物”。
“夫人,小姐,这是本楼的新式菜单,望诸位赏眼一览”。
“这道仔姜柠檬鸭看起来甚是美味,点上一道”。
一位小姐问道:“星星代表何意”。
楼侍恭敬解释道:“如若菜肴下边画着星星,代表着是我们少东家要向各位推荐的菜品,星星共有五颗,星星越多,代表这道菜的推荐指数越高,各位夫人小姐不妨尝试一番”。
“那我等就尝尝”。
周景翊站立栏前,一切尽收眼底。
“少东家,黄姑娘说,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开始了”。
周景翊回房更衣,换上了黄沐遥为他定制的衣裳,一改往日的深色调,淡色系衣裳更显他的少年气,潇洒中带着一丝温柔,他清清嗓子,朗声道:“诸位夫人小姐,早上好”。
突然的声音成为了全场焦点,众人循声而去,只见一位翩翩少年郎站于二楼东边的廊栏前,“这人是谁,长得好生俊俏”。
“从未在京中见过这位公子”。
引起了窃窃私语,他继续说道:“欢迎来到南烟楼,今日我们有缘共聚于此,乃是为了欣赏一场盛大的表演,接下来,表演即将开始,若有招待不周,望诸位海涵”。
乐声响起,几位楼侍卡着点撒下了漫天的鲜花,“引起了一阵惊喜的欢呼声”,浪漫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花幕落幕,四方戏台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