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谢文柠还在云锦院的话,齐宜芳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他喊来的。但如今谢文柠都被赶去前院了,谁还搭理一个默默无闻的哥儿?
于是小荷立刻跑出去把谢文柠喊来。
谢文柠同样胆战心惊。
他跟着齐宜芳来齐府之前就已经被林剩打怕了,谢家威胁过他,如果他不按照齐宜芳说的做,日后定要把他退回给林剩。......若真有被退回的那一刻,他不如一死了之!
谢文柠胡思乱想着,脚步飞快。
他来到熙杏院后,只见齐宜芳冷着脸盯着自己。他冷汗大冒,立刻下跪行礼。
“拜见二小姐,请二小姐安...”
齐宜芳冷着脸骂道:“没用的东西!入府时我怎么跟你说的?如今你连老爷的眼都没入,还连累我被责罚!”
谢文柠浑身发抖,颤抖着声音道:“二小姐...老爷...老爷瞧不上奴...”
“哼!你呆呆笨笨的,连句好话都不会说,更别说哄人开心了!老爷瞧得上你才怪!”
谢文柠头都磕到地板上了,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齐宜芳瞧他那副窝囊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道:“你这副样子,是个人都瞧不上。指望你勾搭男人,还不如指望一条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几日你潜伏到徐夫郎身边。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得把他的胎落了!”
“啊?!”
谢文柠大惊失色,恐惧地看着她。
齐宜芳冷着脸,威胁道:“别装出一副小白花的样子。若你再失手,我便让人把你送回谢家,到时,自有你苦头吃!若是你办的好,少不了你的银子!”
谢文柠战战兢兢,微微点头后便低着头不言语。
齐宜芳看他这副样子实在生气,即刻让他滚出去做事。
谢文柠走后,小荷担忧地问:“小姐,他真的行吗?若是被抓到了,老爷绝不会放过咱们的!”
齐宜芳也有些担忧,冷着脸不言语。
小荷思索一会,又道:“不如,咱们再留一把后手?若是来日谢文柠办事不力,咱们也可撇干净啊!”
“你说说看”
小荷沉下气来,贴着齐宜芳的耳朵悄声耳语。
第二日,谢文柠心不在焉地候在前院,像个呆愣的玩偶一样。
他太削瘦了,即使穿上了亮色的衣裳也像个不伦不类的稻草人,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画面极其诡异。
谢文柠静不下心来。他脑海里一直反复播放齐宜芳的命令。
让夫郎落胎?!......这,这如何使得啊!......可若是不这么做,他又要被送回谢庄里...又要在林家做一个奴隶任人欺凌......可在这里却要背上人命官司,一辈子带着恐惧生活!
前有狼后有虎,谢文柠顿时感到人生无望,处处都是悬崖峭壁。
心里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仿佛明日便是末日。一时间,他扛不住压力,只得悄悄抹泪。
“咦!你...你这是怎么了?!”
杨镇惊喊道,话音刚落便飞奔到谢文柠面前。
谢文柠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抹眼泪。
杨镇举着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面色着急,问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呜!......”,谢文柠忍不住哭腔,连忙扭过头捂着嘴平复情绪,一言不发。
杨镇急得团团转,连忙抓着他捂嘴的手,急道:“你说啊!这是怎么了?也许我能帮你呢!......可是...主人责罚你了?”
谢文柠泪流不止,边点头边低头,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哎呀!......”,杨镇真以为他被责罚了,着急又心疼,“别怕别怕,我找国公爷求情,他不会再责罚你的!”
谢文柠顿感不妙,再呆下去他真的要哭出声来了!因此他只得甩开杨镇的手,连声谢谢都没法说,抽噎着摇摇头转身便跑走了。
他想到了!他要去坦白!他要跟徐夫郎坦白,然后求情放他出府!天大地大,难道他还找不到自己的活路吗?!
杨镇被抛在身后,急得团团转。可他是外人,又不能进入后院,只能在前院的堂屋里长吁短叹。
徐文景起了身,用过早膳拿着玉碗百无聊赖地洒鱼粮。
“夫郎,谢文柠求见。”,兰芝突然走来禀报道。
闻言,徐文景皱眉,道:“他来干嘛?求情?”
兰芝感觉不妙,疑惑道:“我瞧他气喘吁吁的,像是跑过来的。莫不是前院出了什么事?”
想到齐铖,徐文景沉不住气了,立刻转身让兰芝放他进来。
谢文柠脚步飞快,立刻便跑到徐文景跟前。
还未等徐文景询问,他便双脚一软跪在地上,脑袋磕得咚咚作响,道:“求夫郎允谢文柠与您单独说一件事!”
徐文景被他的阵仗搞蒙了,疑惑地看他,问道:“什么事?”
谢文柠不肯说,又磕了三个响头,重复道:“求夫郎允谢文柠与您单独说!”
兰芝忧心忡忡地看向徐文景,却见徐文景点头了,让她们纷纷退下。
兰芝没法子,只得带着一众奴仆们退回院内,独留徐文景和谢文柠两人在小河边。
众人退下后,徐文景看着依然跪着的谢文柠,道:“说吧,何事?”
谢文柠脸色苍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他似乎还没理好头绪。
徐文景不耐地瞥他一眼,扶着孕肚自顾自地沿着河边走。
谢文柠赶忙起身跟上,结结巴巴地说:“夫郎......其实...其实我不是卖身葬父才被二小姐买来的......”
“哦?”
“我......我其实是二小姐从...啊!!!”
谢文柠话还没说完,眼睁睁瞧着徐文景摔进河里,大惊失色地惊呼。
“夫郎!!”
谢文柠当即想跳入河救他,却被红因扯住衣裳。
“你干什么?!”,谢文柠脸色惨白,惊慌失措。
红因扯住他不让他走,扭头大喊:“来人!来人啊!夫郎掉水里了!!!”
红因的喊声顷刻引来一众奴仆。
兰芝带着人赶忙来到河边。
她们惊慌失措,连忙跳下河把徐文景扯上来。
徐文景不会水,在河里耽搁了一会,被呛了好几口水,在水里惊慌失措地拼命挥手挣扎。
此时,齐铖正好回到云锦院。他远远瞧见一群丫鬟在河里扑腾大喊着,眼尖地瞧见在河里挣扎的竟然是徐文景!!
“!!文景!!!”
齐铖大惊失色,急忙飞奔过来,一头砸入水中。
齐铖抓住徐文景的一只手,不顾他的挣扎,一把把他拉上岸。
“文景!”
“噗!”,徐文景半躺在齐铖怀里,大吐了好几口水。吐完后,徐文景虚软无力地晕倒在齐铖怀里,再无动静。
齐铖脸色惨白,抱着晕厥的徐文景不知所措。他抬头凄厉地怒吼:“叫府医!让府医过来!!!”
兰芝赶忙跑去叫府医。
齐铖抱起徐文景,身上滴答滴答地滴着水。他脸色阴戾,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红因和谢文柠两人。
“来人!把这两个贱奴给我关起来!”
红因脸色煞白,连忙爬过来求饶:“老爷!老爷明察,是奴婢瞧见谢文柠谋害夫郎的!”
“滚开!” “啊!”
齐铖一脚踹开红因,不顾红因的惨叫,抱着徐文景步履匆匆。
谢文柠软倒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齐铖离去的背影。
齐铖把徐文景抱回厢房里,立刻把全湿了的衣裳换下。
徐文景被脱衣的动静唤醒了,立刻挥着四肢挣扎起来。
“救命!!!” “文景!”
徐文景大喊着惊醒,被齐铖抱在怀里。
他定睛瞧着齐铖,片刻后神志才恢复过来。
“呜呜...齐铖!呜呜呜!”
徐文景抓着齐铖的衣领痛哭起来,惊魂未定地扯着他要抱。
眼泪不断地砸到齐铖心里。齐铖抱着他,手臂青筋尽暴,力度却无比轻柔。
“别怕,别怕...有我在呢,我护着你,我一直护着你。”
齐铖亲昵地吻上怀中人湿漉漉的头发,轻声哄着,心如刀绞。
“呜呜呜......”
徐文景哭得凄厉,不顾孕肚挣扎着身子蜷缩在齐铖怀里。
齐铖伸长手臂,把他整个抱在怀里,用被子裹住他,轻轻拍着,低声哄着。
府医很快便到了。齐铖低声哄着他,掏出他的一只手碗让府医诊脉。
“如何?”,齐铖眉头紧皱,担忧地看着府医。
府医脸色严肃,摇摇头,道:“老爷,夫郎受了惊吓,心神不宁,又动了胎气,需得好好养胎。此后两月,夫郎最好躺在床上静养,切忌不可再受到惊扰。”
徐文景呜呜哭着,嘴里模糊呢喃着肚子疼,可又蜷缩得厉害,不让齐铖松开他。
齐铖几乎当场落泪,抱着徐文景不停地哄着,恨不得把命给他。
齐铖压下眼泪,重重吻着徐文景,抚慰着他让他静下心来。
良久,兰芝端上热腾腾的汤药。徐文景这才安静下来,呆滞地埋头进齐铖的颈窝里。
齐铖吻着他,哄道:“喝药好不好?嗯?我喂你喝药。”
徐文景点点头,这才愿意躺在床上。
一勺一勺汤药喂下去,徐文景这才安定了许多。他惊魂未定,只感觉腹中疼痛难忍,一直要齐铖抱着自己。
齐铖换下湿漉漉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里哄着,用体温和被子暖着他的身体。
温度渐暖,徐文景躺在齐铖怀里逐渐昏睡过去。随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缓,齐铖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