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潘玉仪用完午膳便乘车来到安亲王府。
安亲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丹沉领着她来到王妃院内西侧厅里。
“请夫人稍等片刻”
丹沉简短地吩咐了一句后便离开了,留下潘玉仪一人,连茶都没端上。
潘玉仪不满地看着丹沉离去的背影,短促地叹一声,耐下性子等待起来。
侧厅也没有侍女候着,潘玉仪又困又渴,不得不四处张望清醒神志。
梓倩快走两步往厅外探身看了两圈,撇撇嘴不满地转身回来。
回来后,她俯身朝潘玉仪道:“夫人,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莫不是王妃再给我们下脸色?可她又是何必呢?”
潘玉仪也不明白,上两次她与王妃见面,王妃态度亲热,恨不得拉着她的手喊妹妹。今天怎么突然变卦了?
两人莫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王妃才姗姗来迟。
“齐二夫人,让你久等了。”
王妃穿着粉蓝错织兰花裙缓缓走来,耳上的金丝珍珠长耳坠摇晃生辉。只是她脸上笑意淡淡,眼神带着几分疏离。
潘玉仪连忙起身笑着行礼:“参加王妃。”
王妃点点头,径直走向上座。
潘玉仪等着王妃坐下后才坐下,脸上的笑容一点没变。她殷勤道:“王妃娘娘,我听闻世子几日后要举办生日宴。正巧昨日府里收到同西转运使送来的几盆菊花,别名绿牡丹。绿牡丹初开时,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日晒后,绿中透黄、光彩夺目!虽然它的花期只有短短一月,却珍贵无比,与世子相得益彰。我便想着送来给世子的生日宴添一点颜色。还望王妃娘娘收下我们的心意。”
说着,三位侍女便抱着三盆鲜翠欲滴的绿牡丹进来。
王妃很满意,嘴角高高扬起,连笑容都真心实意不少。
“你费心了。”
潘玉仪连忙呵呵陪笑:“哪里哪里。能博王妃娘娘一笑,是玉仪的荣幸!”
王妃点点头,丹沉立刻派人收下这三盆昂贵的绿牡丹。
她看着三盆花都被带走后,脸上的笑容减少一半,神色轻蔑起来,道:“齐二夫人,实不相瞒,海儿正忙着准备院试,原不想大办生日宴。只是太后见他今年还没定下亲事,便着急了,让我借着此次生日宴好好张罗海儿的亲事。”
闻言,潘玉仪脸色僵硬。若是现在才准备张罗亲事,那这一月齐宜萱与世子的相处算什么?!
王妃拿着丝帕捂着嘴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心虚,接着又立刻道:“萱姐儿是个好妹妹,人美心善又知书达理,海儿真把她当妹妹来疼。此次生日宴,各世家公子们都会来贺礼,萱姐儿也一起来吧。若是有瞧得上的,我倒可替萱姐儿做媒。”
潘玉仪简直不知能说什么,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王妃看了她两眼,又拿丝帕捂嘴装模做样地假咳一声,道:“不过这世家公子啊,高门大户的,若是萱姐儿的嫁妆不够排场,人家怕是也瞧不上......妹妹倒要替萱姐儿好好准备嫁妆。这国公府的大小姐若是嫁妆还不如养女二小姐的多......到时怕是要惹人笑话。”
潘玉仪神色冷淡地看着她。
她听出来了,嫌萱儿的嫁妆少,日后不够王府花的!
“哼”
潘玉仪轻哼一声,起身行礼,冷漠道:“王妃之意,玉仪明白了。多谢王妃提点。”
说完,潘玉仪便带着梓倩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马车里,梓倩担忧地问:“王妃娘娘是什么意思?嫌我们大小姐嫁妆少?”
“我呸!”
潘玉仪朝着车厢地板怒“呸”一声,满脸怒意:“她算什么东西?!竟敢嫌弃我们萱儿!我们萱儿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哪家公子攀不上?!他们不就瞧着二爷只是六品小官,又没有儿子不能承袭国公府爵位嘛!我呸!一群不要脸的东西!我原先还想着王府至少是皇亲国戚看重身份不看重银子呢!没想到不过是和贪财的恶官一丘之貉罢了!”
梓倩也怒气冲冲,气愤道:“他们也太可恶了!瞧不起谁呢!安亲王在朝上还屡次向大爷求助,若是让大爷知道了,定不会给安亲王好脸色!”
潘玉仪脸色惶惶,皱着眉头道:“大爷如今满心满眼地盼着徐夫郎肚里的孩子,哪里还管得上我们萱儿!他疼了这么多年的齐宜芳,如今不也淡淡的处着?连婚事都是太夫人张罗的!人家现在有亲生的孩子了,哪里还管得着弟弟的女儿!”
听她这么说,梓倩也惶惶不安,说道:“可......咱们就这样算了吗?大小姐倾心世子,昨日还说非他不嫁!”
潘玉仪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梓倩思索了一会,突然犹豫地开口道:“夫人......若是咱们再加两倍的嫁妆呢?”
潘玉仪狠狠地刮她一眼,骂道:“眼皮子浅的东西!人家就想着抢钱,你还老老实实地把全部钱都拿出来!就算萱儿有十里红妆又如何?够他们王府吃多久?!将来嫁妆全部吃完了我们萱儿怎么办?”
骂着骂着,潘玉仪硬气起来,眼神坚定道:“不愿意娶,咱们就不嫁!京中难道只有她一户人家了吗?!嫁不到王府便嫁另一个知书达理好相处的人家!我定要给萱儿多揽些土地铺子!再好的婆家也不如有一家好铺子!”
然而得知相亲失败的齐宜萱却如天崩地裂般伤心欲绝起来。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潘玉仪看着坐在圆凳上痛哭的齐宜萱头疼不已。她大声吼道:“行了!别哭了!那种贪财奴有什么好念的?!”
梓倩往外瞥一眼,连忙劝道:”夫人慎言啊!对皇室不敬是要获罪的!”
潘玉仪瞪她一眼,骂道:“怕什么?!他们算个屁的皇室,朝中谁人不知安亲王办事不利不得皇帝喜爱!就他们还死端着架子!”
齐宜萱听母亲这么骂王府,顿时也不哭了,委屈巴巴地抽泣着,求道:“母亲,女儿信你。既然你这么说了,那王府定然不是好去处......可...可是女儿如今已18了,若是再不谈婚论嫁,将来可怎办啊?呜呜呜......”
潘玉仪大拍桌子,道:“这门亲事原是你祖母牵的线,如今不成,也得找你祖母要个说法!总是她定要再给你觅一门好亲事!别整日宠着溺着齐宜芳。她又不是大爷的亲生女儿!”
齐宜萱带着满脸泪痕点点头。她哭得一抽一噎的,好不可怜。
得知此事的徐文景笑得合不拢嘴,幸灾乐祸地在园子里闲逛,嘴角高高扬起,时不时想起来还笑两声。
他以为自己当了正夫,有了身孕,便能万事大吉了。
潘玉仪带着哭肿了眼的齐宜萱来到寿康堂。
母女俩一进来就开闹,不是你哭就是我喊。宽阔明亮的厅堂瞬间变得凄厉热闹起来。
齐老太太头疼不已,麻着脸看她们哭累了喊累了便开口道:“闹够了?”
“母亲!……”
潘玉仪不满地喊。她身旁的齐宜萱还哭哭啼啼的。
这时,齐宜芳领着侍女走进来。她强压嘴角,恭敬地行礼后便坐下了。
齐宜萱见她来了,眼泪也不流了,站得直直的端起样子来。
齐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既如此,我再替萱儿瞧瞧别的人家。这京中总有合适的。”
齐宜萱还想说些催促的话,可她眼光一瞟,就看到齐宜芳幸灾乐祸的笑脸。于此,她便沉默地行礼离开了。
潘玉仪母女离开后,齐老太太看向装模作样的齐宜芳,嗔怒道:“笑够了?”
齐宜芳乐呵呵地捂住嘴,连忙起身行礼告罪:“祖母莫怪,孙女只是瞧着姐姐好嫁,觉得好玩儿罢了。”
齐老太太无奈地指了指她,恨恨道:“你啊!还不如你姐姐呢!她还知道为自己的大事着急,你到好,说什么都不肯相看!”
闻言,齐宜芳立刻跑上去给齐老太太捏肩膀。她动作轻柔,撒娇道:“祖母,孙女才十七岁,明年相看也不晚啊。您还是先给萱姐姐找吧!”
齐老太太叹一声气,慢悠悠道:“相看还不容易,就怕她们眼高手低,什么好处都想要。”
齐宜芳没说话,继续按摩着。
突然,李妈妈慌张地小跑进来。
她连旁人都顾不上了,连忙凑到齐老太太的耳边小声道:“太夫人,潘二爷卖了三块连地,与户部副令大人争夺一个青楼女子。女子是买回来了,可她当夜便哄着老爷拿银子给她置办族产。老爷听信谗言,拿了库房一半的银子陪她坐车离府了!这事谁也不知道,今早还是三燕家的媳妇看到河边柳树下躺着个人,过去一瞧,才发现是潘老爷!如今潘老爷昏迷在床,吴管家这才战战兢兢道出实情!”
“什么?!”
齐老太太大惊。
李妈妈苦着脸继续道:“大夫人反应过来后连忙叫人打开库房,结果……结果发现库房全都空了!那个青楼女子竟然背着老爷把库房全都搬空了!”
“报官没有?!”
齐宜芳着急道。
李妈妈点点头,又继续道:“报是报了,可官府说那马车的踪迹被人为抹去了,搜寻还需时间。”
齐宜芳失望地叹一口气,然后又惋惜地捂嘴扭头看别处。
齐老太太拍着桌子大骂:“这个不知死活的玩意!竟敢做出这样的事!”
齐老太太的怒吼冲破堂屋,惹得院子里的小鸟都“咻”地一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