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齐宜芳的及笄礼终于来了。
齐府宴请了大批宾客,菊园里热闹非凡。
潘玉娴和齐铖作为父母,双双坐在台上。
潘玉娴欣慰地看着女儿向自己行拜礼。
周围的司礼高声吟颂祝辞。
齐铖脸色淡淡,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下方素衣素簪的徐文景,又扭头瞥了一眼金衣金簪盛装打扮的潘玉娴,突然低声道:
“你这身衣裳又是金丝又是珍珠的,价值不菲啊?”
他看着潘玉娴的红袖兰花珍珠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潘玉娴笑脸一僵,继续扬着嘴角向女儿微笑,不理会莫名其妙的齐铖。
齐铖不在意她的忽视,又抬头四处张望着在场的嘉宾夫人们,见她们个个身着锦绣罗裙、插着各式各样亮眼发簪,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今日随便一人都打扮得漂亮金贵的,唯有他的文景连穿一件新衣裳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齐铖愤愤不平、思绪混乱,整个及笄礼都心不在焉的。
夜晚,他抱着徐文景躺在床上,怎么都亲不够似地埋头啄吻。
徐文景被亲得喘不上气来,不得不推开他,嗔怒道:“好了!我不要亲了!”
齐铖听话地挪开脑袋,抱着他安稳地躺着,舒服地叹一口气,道:“文景,明日我带你去官府那登记一下,我把自己名下的两个别院、五个田庄和七个铺子给你,这样你就不用每月都守着塞牙都不够的月例银子过日子了。那点银子,连桂华坊最便宜的玉簪都买不起!”
徐文景瞪大眼睛,连忙翻身压着他,急道:“真的?!可...老夫人会同意吗?”
齐铖拍了拍他的背,哄道:“我自己的产业,母亲自然做不了主。不用怕!......别看这点薄产少,这可都是我的摇钱树。等你这个月的银子到手了就知道它们有多赚钱了。”
齐铖说着说着又伸头吻一口,再道:“等你自己有了傍身的产业银子,以后想买什么买什么!用不着再看别人的眼色!若是你想出门,便随便打发一个小厮来找我。就算母亲不同意,我先同意了,母亲也不能再说什么。若是母亲又要朝你发难,自然有我先顶着!上次咱们没做准备这才让母亲抓个正着......绝不会再有下次!”
“么嘛!”
徐文景笑靥如花,扑倒他响亮地吻一口。
齐铖看他如此开心,自己多日郁郁不平的心绪也活络起来。
齐宜芳的及笄礼刚过几日,便有不少夫人前来打探她的亲事。潘玉娴得意地忙着招待各个侯府官员们的夫人,齐宜芳便顺势隔几日就邀请各府小姐们在菊园里吃喝玩乐。
整个齐府好不热闹。
夫人宴请客人,姨娘们都得在旁边候着招待客人。
她们看着别院的嬉笑热闹,再看着自己院里的寂寥冷清,脸上卑微地笑着,心里却很不痛快,开始想各种法子把齐铖拉过来。
“老爷~”
齐铖在书房里和各个管事们商量各个田庄的收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娇滴滴的声音。
“谁在外面?”,齐铖问。
“回老爷,是林姨娘,她在侧厅候着了。”
齐铖愣了一下。
林碧莲?她怀孕的时候文景刚被俘,他忙着想法子折腾文景没空理她,后来她小产了,文景又刚搬到别院,他忙着陪文景,更没空理她了。
说来想去,他确实好长时间没陪过她了。
齐铖再看两眼写满种植买卖计划和相关价格的纸张,确定没问题了,便说:“先这样吧”
“是,老爷”
管事们连忙应声,起身离开。
齐铖来到侧厅,看到林碧莲安安静静地坐在方椅上等着自己。
她瘦了许多,不似从前那样珠圆玉润的,发髻上也朴素了,只斜着挽了两只翡翠步摇,耳环是两颗白玉吊坠。想来这段时间她过得并不如意。
“老爷!”
林碧莲看到齐铖的身影,连忙起身迎过去。脸上没有从前的娇嗔神色,反而柔弱委屈,再不似以前的意气风发。
齐铖的心颤了一下,扶起正要行礼的林碧莲。
“不必多礼”
“妾身知道老爷事务繁忙,只是实在是太过思念老爷了!这才冒然过来打扰老爷......”
林碧莲攥着手绢,泫然欲泣。
“好了好了,我没怪你”
齐铖连忙安慰道,揽着她慢慢往里走。
“老爷忙了一上午也累了吧?妾室做了羹汤,请老爷尝尝。”
林碧莲挽着齐铖来到里屋,欢喜道。
“好好好,你也喝”
齐铖笑着,扭头吩咐下人上菜。
林碧莲开心极了,一直给齐铖夹菜舀汤。
齐铖看着却有些心酸。林碧莲从前与他相处时从未如此温柔妥帖。
林碧莲是李妈妈家的小侄女,因齐铖前头纳了两个姨娘都没能生下孩子,所以齐老太太便选中自己贴身侍女家的侄女进门。进府后,林碧莲仗着齐老太太和李妈妈甚是得意,又因她年轻貌美、从小长在乡间不似别的姨娘丫头那般端庄矜持,所以颇得齐铖疼爱。得宠一年,又有齐老太太撑腰,她越发嚣张,为人处事总由着性子来,大多时候连夫人潘玉娴也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一年半后她有了身孕。有时候她不高兴了还会呛齐铖几句,让齐铖来哄她。
齐铖给她夹了菜,关心道:“如今你的身子可还好?”
林碧莲顿了一下,委屈道:“大夫看过了,碧莲的身子早早就养好了,只盼着老爷能再来看我……”
齐铖尴尬地咳了一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林碧莲趁势出击,抱着齐铖的胳膊,紧紧贴着他,黏糊地问:“老爷~今夜老爷再陪碧莲用膳,可好?”
齐铖沉默不语。
林碧莲又扑进他怀里,撒娇道:“老爷,碧莲好想你…”
齐铖无奈,抱着她点点头。
傍晚,潘玉娴在水汀苑宴请伯爵府的两位夫人。
她指挥下人时发觉不见林碧莲的影子,问道:“林姨娘去哪了?我这个夫人还在这呢,她要跑哪去?!”
一个三等丫鬟连忙上前回话:“回夫人,老爷今夜要去林姨娘的院子,林姨娘便先回去了。”
潘玉娴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沫莲站在一旁,小声道:“徐夫郎知不知道今夜老爷不去他那。”
潘玉娴掩下不悦的神色,和沫莲对视一眼。
云锦院的厨房刚做好饭菜,徐文景便大包小包地采买回来了。
“夫郎,现在要用膳吗?”
侍女伺候他脱下厚软的披风,询问道。
徐文景喝了一口热茶,问:“东西放那,等会儿我自己收拾。老爷呢?”
上次被安知责怪的侍女红因连忙过来回话:“夫郎,老爷今夜在林姨娘那。”
徐文景顿了一下,放下茶杯:“林姨娘?”
其他侍女躲避视线不敢回话,红因胆子还是那般大,站在徐文景旁边道:“林姨娘小产后养了一段时日,现在身体恢复好了,今日老爷知道了便陪着姨娘了。”
徐文景面色不悦,喊道:“上菜!”
安知候在一旁,连忙伺候他用膳。
虽然心情不好,但齐铖特意找来的两个厨子手艺是极好的。每日做的膳食都能让徐文景大饱口福。
吃了热气腾腾、鲜味十足的一顿饭,徐文景撑着抱圆的小肚站在院子的花园里慢慢散步消食。
走着走着,徐文景好奇道:“那个林姨娘,以前很得老爷喜欢?”
安知连忙回应:“...是...林姨娘性子辣些,她又是太夫人身边李妈妈的小侄女,自然比别的姨娘得宠些。
徐文景撇撇嘴,郁闷地转身回屋。
“夫郎!拜见夫郎,小的是南街商铺的杨管事。”
穿着深蓝衣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喜气洋洋地向徐文景行礼。
徐文景疑惑地看着他。
杨管事招招手,身后一排小厮抬着两个个大箱子进院。
“这是什么?”
徐文景好奇地上前。
杨管事一一揭开盖子。
第一个箱子里放了三件披风。第一件云锦织霞披风,色彩梦幻斑斓,边缘镶嵌着小颗宝石,抚摸起来熠熠生辉;第二件是雪狐绒披风,毛色洁白如雪,触感柔软细腻,领口与边缘都绣着栩栩如生的银雪莲;第三件是紫貂绒披风,银丝绣着罗兰花,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柔软厚实的灰绒裹边,披起来时一丝冷风都进不了。
第二个箱子装了三套锦衣华服,都以金、红、绿为基调,三色相互映衬。第三个箱子则装着与衣裳相配的头饰,华贵耀眼的金钗朱玉和璎珞,其中不少都镶嵌着宝石,贵重无比。
徐文景看呆了,恋恋不舍地来回翻看,喜笑颜开。
杨管事得意洋洋,殷勤道:“天气越来越冷了,整日天寒地冻的,老爷担心夫郎的身子抗不住,命我们高价定制这三件披风,又想着您缺一些衣裳首饰,便一并让我们一起做了。”
徐文景点点头,笑道:“有劳了。”
杨管事连忙躬身笑道:“为夫郎做事,是小的福分!日后夫郎有任何需要的只管派人过来说一声,小的定尽心竭力!”
安知在一旁笑着,等杨管事说完立刻递给他一个装满银子的钱袋。
杨管事收下钱袋,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杨管事离开后,徐文景把齐铖陪别的姨娘的事抛掷脑后,自个欢天喜地地躲在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