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景一觉睡醒,浑身松快,似是病已大好。
他翻身掀开床纱,只见屋子内外安安静静的,一点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疑惑了片刻,他惶恐起来,害怕齐铖已经走了又留下他一人,连忙爬起来:“齐铖?...老爷?”
在侧屋喝茶的齐铖听到徐文景微弱的呼喊声,来不及吞咽茶水,匆忙放下杯子连忙起身入内:“文景,文景我在这呢!”
齐铖推门而入,立刻给他披上狐裘大衣。
柔软厚实的大衣披在身上,徐文景的身子顿时暖和起来。
齐铖搀扶着他坐下,转身喊刘管事上热茶。
徐文景四处张望空荡荡的屋子,不安地问:“老爷,下人们呢?”
齐铖轻轻地拍拍他的手,解释道“那群没用的东西都被我发卖了。日后这个别院会重新补充奴仆。”
徐文景放下心来,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热茶。
齐铖又吩咐刘管事上茶点,扭头哄道:“文景,你暂时再在这里住几天。我明日就回府同我母亲谈好纳妾的吉日。”
徐文景疑惑地问:“纳妾还需要挑吉日吗?”
齐铖急道:“寻常妾室自然不用,但你可不是!你原本就应该十里红妆被我迎进齐府顺顺当当做我齐府的正夫!如今现实所迫,已经委屈你做妾室了,如何能再随便让轿子抬你进来?!”
徐文景眉开眼笑,放下茶杯立刻扑进齐铖怀里。
齐铖抱着他心满意足地亲昵啄吻。
齐铖边亲边祈求道:“文景,日后我们俩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定会护着你的。”
徐文景被亲得眼睛都睁不开。他高扬嘴角,紧紧贴着齐铖,渴求索取他的全部爱意。
徐文景大病初愈,齐铖不敢折腾他,浅尝辄止。
齐铖抱着徐文景回卧房,陪着他看书玩闹。
刘管事把大批奴仆发卖后连忙又买下十来个奴仆带回来,以免没有人伺候主子。
齐铖小心伺候了徐文景一天两夜,等他确认徐文景不会再复烧后,这才决定回齐府。
而此时,因为李妈妈三人整整一天两夜都未回府,齐老太太和夫人都疑惑不已,又派人来别院瞧瞧。
来的人是孙妈妈的丈夫贾管事,他看到孙妈妈脸色惨白两腿颤颤就明白此事不小,连忙温顺地说明太夫人担忧老爷派他前来看看,一句不问三个妈妈。
齐铖点点头,大手一挥,立即启程返回齐府。
徐文景身披雪貂大衣,站在廊内眷恋地看着齐铖缓缓离去的身影。
“老太太!老爷回来了!”
二等丫鬟双喜听见齐铖的车马声连忙跑过来报喜,却只见齐老太太面色不虞,已有怒色。她连忙噤声,小心翼翼地瞧着齐老太太。
齐老太太算着时辰端坐在院内主厅大堂上方,冷着脸等不孝子齐铖过来告罪。
谁知齐铖喜气洋洋地进来,高扬嘴角行了一个不算规矩的礼,然后自顾自地坐在红木方椅上,兴高采烈地说:“母亲,我已与文景说好了,五日后便纳他进府!”
齐老太太脸色难看,质问道:“你还有脸纳他为妾?!我且问你,李妈妈、何妈妈、孙妈妈哪里做错了?!为何你要处罚她们?!天寒地冻的,你竟然让三个管家妈妈跪上一天两夜!你是在打你的母亲我的脸面!”
齐铖脸色突变,一脸不满地瞪着齐老太太身旁的丫鬟。
齐老太太怒道:“你也别怪罪我的丫鬟!你让她们跪这么久,整个齐府都知道了!李妈妈服侍我多年,是齐府的管家妈妈!当年可是看着你顾着你长大的!为了一个贱妾?!你好狠的心!”
齐老太太怒极,“啪啪啪”地拍桌子,把茶杯震的“扑通”碎在地上。
齐铖坐着冷漠反驳,连赔罪礼也不行:“母亲所言差矣!李妈妈不顾夫郎病重,硬是让下人把夫郎挪进下房!夫郎住哪是儿子安排的,三个妈妈不顾儿子的指令擅自做主!奴大欺主,儿子不得不罚!若处处纵容这几个贱婢,日后岂不是要爬到我这个国公爷的头上撒泼了?!”
齐老太太想反驳,可若是真要硬驳,必然会伤及母子情分。
现在的齐铖可不是三年前国公府的小公爷,更不是只能躲在父亲爵位后面无所作为事事听命母亲的大儿子。他现在是朝廷的得力能臣、皇帝的跟前红人,更是为国出战过的国公爷!整个齐府说到底都是他的......
齐老太太脸色多变,最终不得不咽下怒气,缓缓说道:“也罢也罢!你现在是国公爷了,整个齐府都是你说了算!”
看着母亲不亲不愿的服软,齐铖心有不甘,可他到底听命母亲多年,也不敢再发脾气。
齐铖起身,恭敬地行了礼,说:“母亲,儿子想再纳一个妾。五日后便让人抬轿子把文景接进府里。只是文景不能是贱妾,儿子要抬他的位置,得是贵妾!嫁妆排场都得仔细安排上,望母亲应允!”
闻言,齐老太太几乎要气晕过去:“贵妾?!一个哥儿?!还是楼姚的俘虏哥儿!你真真是不顾齐国府的脸面!”
齐铖站着不动,丝毫不动摇:“母亲,文景的身份我已向官府登记了,记在母亲庄子管事名下。日后他就是大昭国正正经经的平民百姓,又是母亲这边的,就当是母亲赏我的贵妾!”
齐老太太不肯,漠声道:“你贸然塞人进庄子,真以为能瞒天过海?!别的夫人公子能不知道他是楼姚的俘虏?!既塞在我这边,那就先进我院子做我的粗使奴仆。他要是伺候的好,我也好赏给你。在人前也有理有据!”
齐铖想起文景被李妈妈磋磨的场景,恨得牙痒痒,又不得不低下头求情:“儿子有错,愿受母亲责罚。但请母亲帮儿子这一次。”
齐老太太不吭声。她看着齐铖坚定的神色,沉默地皱眉思索。
潘玉娴嫁进来六年了,只生下一个女儿齐宜芳。三个小妾和另外两个通房姑娘无子无女。铖儿只有一个嫡女,纳妾合情合理。但她介意的是,哥儿原本就难生养,纳一个哥儿进来性价比太低。若是贱妾也就算了,当个下人使唤便是,可铖儿要把他抬为贵妾......
齐铖看着母亲不表态,心里的怨恨越发强烈。他已经够听话了,让娶潘家的女儿就娶,让纳妾就纳,现在他只是想娶自己喜欢的人进门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母亲!”
齐铖恳切地喊。
齐老太太仰起头颅,这才高傲地说:“贵妾他还不够格,铖儿,你听母亲的,让轿子抬进来便是了。日后少做点活计,给你端茶倒水,做个本本分分的下人,也算全了伺候你的一番情谊。”
齐铖愣了一瞬,脸色难看地行了一礼,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
齐老太太不满意儿子的不服,同样面色不虞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站在一旁的双喜担忧地问:“太夫人,老爷看着很不开心。老爷会不会与您离心?”
齐铖向来是听话孝顺的,可这次却为了一个哥儿跟自己闹不快!
齐老太太重重地哼一声,对徐文景的不满达到顶峰。
另一边,在主母院里得到消息的潘玉娴焦急地等待贴身侍女回来。
“什么?老太太真应允了?!”
潘玉娴大惊失色,急得抓着侍女沫莲审问。
沫莲白着脸,严肃地点点头:“夫人,老爷五日后就要抬哥儿进门。太夫人虽未给哥儿贵妾的身份,但到底是允了哥儿进府。”
闻言,潘玉娴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放下心来:“进便进吧!一个贱妾而已,齐府好进可不好待!”
看着主子这副势在必得的表情,沫莲就知道这事不大。她连忙得意地恭维道:“夫人说的是!就算老爷再宠他,进了齐府还不是您和老太太说了算。老爷公务繁忙,他一个贱妾自然要安守本分端茶倒水地好好伺候您。伺候老太太他还不够格呢!”
潘玉娴抿一口热茶,嗤笑道:“哥儿难生养,日后没有孩子傍身,他还能得宠多久?老爷有这么多的姨娘和通房,岂会一直钟情于他?”
沫莲连连点头,殷勤地给主子捏肩膀。
齐铖黑着脸怒气冲冲回到主院,一旁的下人避之不及胆战心惊地行礼。
老管家看到齐铖的脸色就知道齐老太太又给老爷气受了,连忙跑过来:“老爷,您喝喝茶,消消气。气堵瘀结,伤心伤肝啊!”
齐铖大饮一口,恨恨地说:“母亲就是不让文景做贵妾!非得让他做贱妾!贱妾和洒扫的下人有什么区别?!贱妾连自己的院子都不能有,只能住下房!”
老管家眼睛一转,嘿嘿直笑:“老爷!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有什么可贺喜的?!”
老管家连忙低声解释:“老爷!太夫人不是允了夫郎进府吗!夫郎如今的身份是干干净净的良民,没有身契自然就算不上下人,就算进了府那也是良妾。良妾和贵妾的区别还不是全凭老爷的宠爱?您宠着夫郎,那夫郎就是贵妾!大院子、伺候的下人、傍身的田产铺子,这些不都是老爷您一句话的事?这齐府里谁敢不从?更何况夫郎身子不好,自然要好好休养...若是老爷恩宠,特令夫郎不用日日请安贴身伺候夫人,谁又敢多问一句?...这妾室啊只有一个本分,就是伺候好老爷!谁敢越过老爷头上使唤老爷的妾室,那都是以下犯上!就算是老太太和夫人,那都是不合规矩的!......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赶紧迎夫郎进门,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咱们再慢慢算计。”
齐铖怒火消散,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再次欣喜起来。